过槃捏了捏里的刀剑，没敢挪动脚步，此刻的念休已经疯了，跟她已经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念休走出了十多步突然转身朝过槃走了过去，过槃心里已是潮湿一片，雨水顺着盔甲往下淌着。

    “过将军，也许我该叫你一声二叔叔。您与尊夫人会面之时难道她没告诉你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又是如何摆脱困境的？你这么对待尊夫人的恩人，看着倒是有些让人寒心呢！”

    过槃将剑提在里，念休的都是事实，夫人的命是她救的，没有念休就没有夫人的平安回来，更别自己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了。

    “救命之恩不敢忘，如今我们过家只剩下我们六个，如果今天你非要杀一个人的话，就杀了我，过槃愿意以命相抵，成全了你救天下的愿望。”

    “救天下？！”

    念休挑着眉，这样的大话她还是不敢的，自己若是能救得了天下哪里还用这般痛苦，天下从来都不需要她救，她只是担了一个虚名罢了。

    “二叔叔这么倒是让念休惭愧了，我杀玄牝，只是因为她造了那么多杀业，欠下的人命只能用她的命来偿，跟救天下又有何干？当初救尊夫人也不过是可怜她罢了，既然她命不该绝，我何不送你一个顺水人情？魔界哪种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去，当初救她之前也是危在旦夕，拼了命才与焰盏有了那个盟约，只能尊夫人命好赶上了。”

    念休突然伸点了过槃的穴道，看着他蹬得大大的眼镜，念休眨了一下眼，将他里的剑拿了过来。

    “二叔叔这剑尝过无数人的鲜血，唯独没有尝过过家人的血？今天我就让二叔叔的剑破例尝上一尝，二叔叔只要看着便好，不是念休不近人情，而是有些东西你看不透弄不明白的时候只能做个旁观者。”

    “不管你是岱或者重玄，现在你是念休那我便越矩叫你一声念休，你造下过多的杀业只能以命来偿，我们长年行军在外，征战无数，死在我上的人不计其数，是否我也该以命来偿？放过我三弟，为过家留下血脉，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过家经历了这么多，不该就此灭绝。”

    过家，南门玉沁，念休冷笑了一声，他们死的那么惨也是命中注定的，就算没有玄牝估计也会有其他人来了结了他们。过家不该绝难道孟家就该绝吗？这世上又有多少东西是不该的，可到最后依旧不顾任何人的意愿该怎么发生便怎么发生，到头来只是苦了自己。

    “二叔叔放心，过家没有绝，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婷儿，可是过尚贤的命我是要定了。”

    为什么非要杀过尚贤不可？过槃有些想不明白，不是市井有传言过尚贤成亲那天是她趁着酒意肆意向过尚贤表达着爱意吗？爱而不得吗？原来她的那句爱而不得的是她自己。

    “念休，今天的你像极了一个妒妇，原来你杀玄牝不过是妒忌她嫁给了尚贤，而非杀尚贤不可便是因为他负了你没有娶你为妻。原来夫人跟我你救了她，我还当你是看在尚贤的面子上，看来是我大错特错了，你这种公报私仇的不会有那么好心，我瞧不起你！”

    念休将剑横在身上，用指摸着剑刃，上边的血迹尚有残留，扑鼻的腥味让她有种作呕的感觉。

    “二叔叔再多也没有用，不用拿话来激我，我过不杀你就是不杀你，就算是把我激怒了也不过是将你丢弃在这儿罢了。你我妒忌玄牝，恨过尚贤没有娶我，那我且问你，我为何要妒忌又为何要恨？”

    念休停顿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因为刚才杀玄牝时太过用力而渗出了血水，这会儿硬撑着却依旧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被琴笙搂在怀里的重阎看到念休稍微倾斜了一下，便晓得一定是伤口的问题，奈何这种情况下就算她肯将她带回去好好医治，怕念休也是不同意的。

    “二叔叔不肯作声便是认定了我一心想要做过尚贤的妻室，再多也是欲盖弥彰对吗？二叔叔这么想也有道理，可是二叔叔忽略了一点，我是念休不是岱。过家已经将孟岱的排位供在了祠堂里，孟岱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而我是念休。你知道我为何自己改名叫念休吗？”

    念休踉跄了一下，还是放缓脚步来到了过槃的跟前，比过槃矮不了多少的她逼视着眼前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个曾经暗恋母亲多年却只能看着母亲与他人成亲的男子，竟然活成了别人的样子。边疆的风厉雨急，将他的意志锻成铸铁一般，却唯独软化了那股柔肠，他看着念休的时候眼眸中会有光，似是故人来约前尘却已不再的蹉跎情伤，又似重新燃起的火焰期待着燎之以原。

    “那年川西大战，双方那么多兵马一夜之间剩下不到百人，当你亲眼看到魔界的熊熊大火将那些尸首还有活人烧得连渣都不剩，你就会明白什么叫绝望。生念已休，奈何天不亡我，让我又一次苟活于世，是不是很意外？我也意外，所以我得珍惜这活下来的会，为自己也为了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人讨个公道。魔界的人不过是一把刀，那个挥刀的人才是罪魁祸首，所以我不可能不恨。二叔叔，尊夫人一定也跟你提过魔界的情景，她是否还会有阴影？为了让自己记得更清晰，我给自己改名念休，不过好像是我错了，竟然一不心知道了一个秘密，你也不清楚的秘密。”

    过尚贤皱了皱眉，打算迈步被过婷一把拽住，过婷不想杀他，更不想让他在此刻去激怒岱姐姐。她知道此刻的岱姐姐已经被玄牝激怒，青鸾的死给了她致命的打击，此刻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恐怕也不能阻止她做自己想做的。而过尚贤就像是火光，岱姐姐就是未经点燃的炸药，只要过尚贤一靠近，那炸药便有瞬间爆炸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