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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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孙孟璋的解释下,孙俏才知道对面那一入夜便灯火通明的风月楼有多厉害,据里头尽出美人,还分了东楼和西楼,西楼里全是美妓、东楼则是倌,来嵘州城的人十个有十个都想进楼中一观,如此才觉不虚此行。

    其中的生意那是吃喝嫖赌样样涉及,唯恐掏不空金主的钱袋子,不过他家的门槛费也确实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反观自家云盛客栈,条件简陋不,又没啥特色,一到晚上,对面倒是莺莺燕燕热闹得很,可来住客栈的人还咋个休息,简直就是空虚寂寞冷啊!

    “风月楼你最好别去,其余那几家赌坊也别赢太过了,有些赌坊的老板不讲理的。”

    孙俏直点头,“明白明白,毕竟锋芒毕露也不是啥好事儿,招人嫉妒。”

    可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知道就好,”两兄妹下了楼,孙孟璋招来一旁正扫地的陈六,“你带二姐去几家赌坊走一遭。”

    陈六放下扫帚,连应了两声,就这样在孙孟璋的千叮万嘱下,带着自家二姑娘出了门。

    “二姐今日是准备去大显一番身手?”

    孙俏没想到陈六话是还挺幽默,噗嗤一乐,“赌怡情而已,我还不想被老板们断腿。”

    为了节约银子,孙俏雇了辆拉货的驴板车,将她和陈六顺道载去了城北一家颇有名气的大赌坊。

    两人站在赌坊楼前,同时仰面看向牌匾,“点金坊”三个大字在太阳光的折射下格外迷人眼。

    守在门前的除了几名壮汉还有一位年轻的厮,他见两人驻足于此,赶紧上前笑眯眯道:“二位看了许久,何不交些入门钱进来一观?”

    孙俏听了有些疑惑,旁边的陈六悄声提醒:“东梁除了嵘州,其余地方都禁赌,当朝规定,嵘州城里凡是进赌坊者,每人每次均要交一百文赌税,这些钱都是要直接上交官府,然后由官府上交给朝廷。”

    孙俏没想到还有这法,嵘州城不禁赌,但也不支持赌,既然要赌,那就要先把一部分钱上交给国家。

    孙俏估摸着,东梁就是想靠着嵘州这块宝地,圈一些西苍人的钱吧,毕竟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啊。

    交了两百文,两人随着这名厮进了赌坊,厮边走还边道:“见两位面生得紧,想必是第一次来赌坊吧?”

    孙俏感受着周围热闹无比的气氛,看着人们脸上或喜或悲或怒的神情,回道:“是啊,你大致与我们下规矩呗。”

    “咱们点金坊的赌具和玩法是样样齐全,骰子、牌九、马吊牌,樗蒲、马城、叶子戏,筹码都是真金实银,再赌大些便换成银票,总之都是直接上桌,然后一轮一结,赔金统一由每桌的侍者分发,其余人不得伸手再动桌上钱财。其中最简单玩得最多的还属骰子的大单双。”

    着,他已经将两人带到玩骰子的地方,这里围着的人果然是一楼里最多的,摆了好几张长木桌似乎都还不太够用,桌上全是铜钱银子和银票,庄家摇骰开了一轮又一轮,人群里时不时发出男人高兴的欢呼声,当然也偶尔伴有女子的娇笑。

    总之是分外嘈杂,然而这里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且还乐在其中,分外享受着。

    一群赌徒的眼睛里似乎冒着绿光,他们死死盯着庄家手下的骰盅,好似一个的骰盅能掌握他们的生死大权一般。

    厮之前的那些赌具和赌法除骰子之外,孙俏几乎没听明白,不过没关系,她只玩这一种就足够了。

    厮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跟两人了个招呼,又出去招呼客人了。

    孙俏并没有急着去赌,而是带着陈六观察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确定这里庄家没有出老千,这才挑了人相对较少、赔率也不高不低的一桌。

    押位分为大单、大双、单、双、豹子。前四个都是一赔三,豹子则是一赔十。

    庄家摇了三下骰子,笑眯眯地朝围一圈的人道:“来来来,买大买买豹子,买定离手了啊!”

    一桌人纷纷拿出自己的钱财,胡乱押注。

    孙俏仔细辨别着刚才骰盅里的声音,悄悄将五两银子塞给身边的陈六,低语道:“豹子。”

    陈六双手捏着五两银子,心中虽没底儿,但还是在孙俏的指使下将之放在豹子的位置,一旁的两名赌场侍者快速记下一桌人押注的情况。

    这次押豹子的人依旧和往常一样零星几个,这一栏的银子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两。

    两位侍者向庄家了个手势,表示已经全部记下,庄家这才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慢慢开骰盅。

    周围顿时发出一片唏嘘声,还有人捶胸顿首,后悔不已。

    “三三三,豹子通杀,一赔十!”庄家的声音依旧响亮。

    “我去,压了万年豹子不中,无意换押一次,这次他奶奶还真出豹子!”

    “我勒个霉哦……”

    “气死俺了!走走走,兜里没子儿了,等明儿个工钱发下来,再来碰碰运气。”

    周围一片唉声叹气,除了一两个人发出激动的叫声,互相抱成一团,必然就是那些个误误撞中了豹子的人。

    每桌的侍者这时走上前有条不紊地分发银钱。

    陈六手里捧着一张价值五十两的银票,整个人轻飘飘的,像在做梦一般,想他一个月工钱八百文,每个月不吃不喝的攒,也要攒个好几年才有这么五十两啊!虽然银子并不是他的,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孙俏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桌押中豹子的人加上他们一共只有六个人,她叫陈六押的五两倒也刚好合适。

    自然不能赢了一个豹子就跑路,孙俏觉着这个赌坊行事还不错,应该没有黑人和老千情况,所以她选择再来几次,当然不能全赢,得指使着陈六输赢平均。

    又赌了几轮下来,孙俏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及时收了手。

    出了赌坊,陈六还觉得自己脚踩棉花,怀里揣着价值七十两的银票,像揣了一团火。

    孙俏伸手拍了他一下,“我饿了,先找个地方用午饭去。”

    陈六这才回过神,连连应了两声,问她想吃什么。

    “大鱼大肉。”孙俏的回答简单而粗暴。

    陈六带她到了这边一家看起来有些简陋的酒楼,孙俏倒也不嫌弃,毕竟他们现在还是负资产,欠方家的四百两银子,她得尽快帮着还清了,省得到时候对他们干点什么时落人口舌。

    草草用完饭,陈六又带着她往下一家赌坊去,就这样直到黄昏,两人一共去了四家赌坊,陈六怀里则已经揣了一百八十两银票,孙俏觉得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孙俏还比较警觉,好在嵘州城的治安似乎不错,也没遇到什么抢劫偷之类的情况。

    云盛客栈里,孙孟璋站在柜台里,看着陈六从怀中掏出的几张银票,面上倒也没有多少惊喜,反而对着孙俏道:“看来你还是挺心的。”

    “那可不,毕竟我现在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孙俏扳了扳自己的手指,将空无一文的钱袋交还给孙孟璋。

    孙孟璋却盯着眼前的几张银票,拿出其中一张面额最大的五十两给了孙俏。

    孙俏扬了扬眉,没有接,只道:“我明后两天再去走一遭,到时候凑够四百两就赶紧去还给那姓方的王八羔子。”

    “阿妹你……有心了。”

    “嗨,这有什么,咱们可是一家人,”孙俏双肘子撑着柜台,脸上犹带着笑,“我一定会让咱剩下的人过上好日子。”

    正巧这时,后厨的黑厨子和张大娘以及一个伙计正端着饭菜出来,听到这话,不由都笑了。

    张大娘将一大盆炖骨头汤放在桌上,又高兴又欣慰地道:“我们二姐真的长大了许多呢。”

    黑厨子在一旁憨憨附和张大娘道:“是啊,二、姑娘、长大许、多勒。”

    孙俏转过头朝他们笑了笑,这是她最近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可见原身被孙孟璋照料得有多不经世事,不过人本身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啊,虽然这里的姑娘十五岁好像就被视作大姑娘能嫁人了。

    与孙孟璋坐在桌上用晚饭,孙俏先喝了一碗萝卜排骨汤,刨了口饭,朝对面的孙孟璋道:“哥,咱们商量个事儿?”

    孙孟璋拿着筷,眉眼温和,伸手替她捻了嘴角的一粒饭,“你吧。”

    孙俏突然侧过头,看着对面不知什么时候亮起的串串红灯笼,将整条街都点亮了,“我想去风月楼瞧瞧。”

    孙孟璋嘴角的笑意敛了下去,“你可知那里面有多……多复杂吗?”

    “风月场所嘛,”孙俏拿着一根筷子在手中熟练转了转,“我就进去瞧瞧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

    她可没谎,看着对面每夜车马盈门,她是真的有些好奇。

    作者有话要:  准备去欣赏美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