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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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桑抬起头对着周兮月道:“周姐姐,我能否看下药方?”

    “自然可以。”周兮月命婢女拿出药方,亲自递给叶桑。

    幸而医书是叶桑看惯了的,药方上的字也是体正方圆。奇怪的是大夫开的药也全是对症的,叶桑又问了饮食,使用的食材也是按照大夫的吩咐,不外乎是温补的乌鸡,鲤鱼,山药,红枣,当归,人参等。这都没有什么不妥。

    叶桑站起,慢慢渡着步沉思起来,周兮月不敢打扰她,便忍着焦急耐心等着。

    突然,一丝过分甜腻的香气窜了进来。

    原来是丫鬟在点熏香。叶桑不经意地走到丫鬟身旁,用指盛了一点香末至鼻嗅了嗅,果然,甜腻的香气中夹杂着一种刺鼻的香料。这对于虚弱的周夫人来简直就是毒药。

    心绞痛属于冠心病的一种,只要饮食得当,情绪稳定,再加上药物辅助,是不会至昏迷这么严重的。而导致她病情加重的原因便在每日氤氲在房间里的熏香中。里面刺鼻的香料每日通过呼吸进入她的身体,毒素日积月累,便扰乱她的思绪,先是失眠盗汗,而后倦怠忧愁,引发心绞反反复复。所以纵然按照心绞痛的症状来治病,但周夫人仍旧不见好转。这便是原因了。

    叶桑不避讳地将这些话与周兮月来听,只听得周兮月浑身颤抖,丫鬟惊得一抖,茶盏落在青石地上四分五裂,刚冲好的上等碧螺春散了一地。丫鬟也顾不得收拾茶盏,忙奔到香炉旁将熏香扑灭。

    周兮月冷声质问:“你,那香是哪里来的?”

    丫鬟“噗通”一声,已跪在青石砖地,流着眼泪,她答:“是赵姨娘在二个月前送给夫人的,是自己精心调配,为夫人调理身体的。因为这款香比较香甜,夫人可以冲淡房间里的药味,于是便让奴婢天天点着。大姐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这香有问题。”

    叶桑冷眼瞧着这一切,因为接下来事关别人家事,她也不方便在场。于是向周兮月辞行,周兮月因要紧急处理这件事,也没有多加挽留,吩咐管家驾车将叶桑送回了叶府。

    马车行驶的很平稳,叶桑的内心却并不平静。角梅听完事情始末也紧皱着眉头。叶桑知道她担心什么,可是再担心也是无用的。这就是她的命运,也是今生都无法摆脱的生活,勾心斗角,不死不休。

    叶府后门门口,下得马车,叶桑正要告辞。管家转身从后面捧出一枚绣工精致的荷包并一盒子点心。

    管家道:“我们大姐千叮咛万嘱咐,让的一定要让叶姐收下。这点东西实在不及您对我们周府的大恩,姐,来日定要好好厚谢叶姐。”

    叶桑本来要拒绝,但是为了让周家安心,更何况,她和角梅的日子确实拮据的厉害,倒不如爽快地收下。于是便让角梅接了过来。

    “请转告你们家姐,她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姐还,点心盒子的第二层放着叶姐喜欢的东西。老奴告退。”

    看着马车离去,叶桑和角梅才转身进府。角梅掂着里沉甸甸地荷包,喜笑颜开:“姐,估有百两呢,可抵得上我们两年的绣活了。刚刚我真怕姐要拒呢?”

    叶桑云淡风轻地问:“为何要拒?只有我们收了,周家才会放心。”

    角梅了悟地“哦”了声,“还是姐聪慧。不过,周姐第二层放的是姐喜欢的东西,莫非是书吗?”

    叶桑终于泛起笑颜,“这次你猜对了!”定是那本伤寒论!

    叶府也算三代祖荫的大族,宅院设计自然是格局巧妙,宽敞明亮。然而母亲故去后,桔园逐渐冷清,去往桔园的路上也是杂草丛生,枝桠肆虐。

    安静的林子道上,只听到走路的沙沙声,偶尔有鸟扑棱着翅膀从林子里飞出,发出粗噶响亮的叫声。

    在拐角处,轻微的“噗嗤”声微不足道的响起,就像树枝断裂一般微,叶桑回头看去,却一无所获。

    桔园里异常安静,凤儿茜儿也不在院里。角梅叫了两声,见没人答应,便将东西送进了屋。而叶桑习惯性地走向团子的狗窝,有好几个时辰不曾见到它,可真是想的紧呢。

    然而越走近狗窝,叶桑越忍不住颤抖起来,她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是从团子的狗窝传来的。叶桑摇头,嘴里念叨着,“不会,不会”然而等她奔过去,看傻了眼。狗窝里鲜血淋漓,团子被剥了皮,光溜溜地丢在那,已经死去多时了。

    眼泪磅礴而下,叶桑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喊,想骂人,想去宰了那个凶。可是她浑身颤抖,几乎控制不住身体。

    角梅奔过来,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叶桑,捂住叶桑的眼睛,求道:“姐,不要看了。不要看,我扶你先进屋。”

    叶桑跟着角梅进了屋,一眼望见梳妆台上放置的茶叶,瞬间崩溃,“是我没用,是我连累它被剥皮惨死。我不该养它,我应该想到的,我却没有保护好它,角梅,团儿死了,它死了!”

    叶桑双眼隐约可见血光,她盯着某处,突然对角梅道:“你去,将我梳妆台上的盘龙玉佩拿来。”

    角梅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仍旧乖乖地去寻了出来。

    叶桑一把夺过玉佩,向空中使劲抛去。角梅一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经过漫长地等待,并未见玉佩落地的声音传来。只见一团黑影一闪而逝,玉佩稳稳当当地安置在几上。

    角梅惊呼一声,忙护住叶桑。黑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叶桑呆呆地:“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便是叶贾君了!”自己还是大意了。明明知道叶贾君已经癫狂,却仍旧没有做好防备。

    角梅惊魂未定,心跳如鼓,“咱屋里竟然藏了人,姐,难道是姬少爷派来的吗?”

    “我方才摔玉试探,便是为了肯定躲在暗处的人是哪方人马。姬长夜将眼睛和耳朵安在我这里,他又有什么目的!团儿到底是被谁害死的,我一定要查清楚。”

    “姐,你不要太伤心了。我,我先去把团儿葬了,然后再去寻寻凤儿和茜儿,看看她们两个是不是知情。”

    叶桑点点头,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像一株失去水分的莲花,苍白憔悴。

    凤儿和茜儿没有寻回来,角梅找到她们时,她们正躲在叶有容身后替叶有容缝制新衣。她们极力躲避角梅的眼光,一副愧疚的表情,角梅就全都明白了。她们两个是知情的!

    一连几日,大雪封城。至第五日傍晚,雪终于停住,只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光在艳阳的照射下折射出琉璃的霞光,只晃的人眼睛发酸。

    叶桑和角梅也在桔园里窝了好几日。叶桑失去团儿后郁郁寡欢,以往淡然地脸如今更是不苟言笑,令得角梅也不敢逗她开心。

    纵然再不开心,但是日子总归是要过的。院子里的积雪都要齐膝了。叶桑只好和角梅两个动铲雪。

    两人累的香汗淋漓,才铲出一条两人宽的道来。可是刚推开门,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叶贾君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正确的法是,叶贾君披着一条白色毛领的大氅走了进来。叶桑一眼便望见大氅的毛领竟然是,竟然是团子的毛皮所做。

    叶桑的匕首滑出,她轻握在。却被眼尖的角梅一把拖住。叶贾君也看见了匕首的反光,他惊恐地退后一步,而后得意的脸上勾出阴毒地笑,“叶桑,这衣服甚暖和,”他抚摸着毛领,“特别是这里又柔软又舒适,就像摸着你的一样,真令我爱不释啊,哈哈!”

    完,叶贾君转身离去。

    叶桑冷静下来,将匕首拿出来,放在心里细细把玩,她:“角梅,我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角梅没有问,叶桑也没有回答。

    与此同时,姬长夜刚从三皇子府邸出来。他坐上回府的马车,疲惫地按着额头沉思。

    琪贵妃被下毒一事充满疑点,比如一直中立的琪贵妃突然对着三皇子拉拢示好,是谁在背后指使她这么做的?又是谁在背后暗中下毒,操纵了这一切?姬长夜可不会相信被随便推出来的替死鬼,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一个人,也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胆量敢陷害皇子!

    姬长夜眯起眼,眸光里血色流转,嘴唇勾起冷笑:“越来越有趣了。”

    马车刚刚踏入将军府,折袍便立在车外,低着头,恪尽职守着打开车门,恭敬地请了姬长夜下车。

    姬长夜冷冷地瞥了眼折袍,不耐烦地问道:“何事?”

    折袍不敢不答,“容城传来消息,叶四姐因为团子之死,一怒之下将玉佩摔了。”

    折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虚摸了一把汗。他在心里呐喊:少爷简直要死了,要不要那么生气啊,从他身上压迫而来的气息简直要将他压爆了!哎呦,该死,他刚刚不心竟然诅咒了少爷!为了自身安全,折袍还是顶着压力将后半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