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与夜莺】·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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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感觉这几天程少爷有点奇怪?”崔铃问佣人。

    佣人想了想,有。

    最近程大少的脾气特别好。

    崔铃上楼敲程衡的房门, 门没锁, 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她推门走进去,程衡将手机正面朝下扣旁边玻璃圆桌上, “有事?”

    崔铃怪异地看着他,仔细瞧却具体看不出程衡和以前哪里不同, 照常态度懒散疏远。

    “到午饭时间。”她找个理由,“记得下楼用餐。”

    等她走出去, 程衡又拿起手机, 面对外人疏离的神色如春风拂过冰川融化, 端得眉眼温柔万分,摩挲微信对话框林向月发的午安二字。

    这两天只得对方只言片语, 程衡仍一本满足,时不时看几眼, 等待林向月接着会发什么。

    又过两日, 林向月发消息给他:

    【明天可以陪我去梦河岛吗?】

    她发的语音, 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的头一回。

    末尾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如电流流过他的胸口, 他单手扶住额头,反复播放这条语音轻笑。

    程衡:【当然。】

    ……

    晚上用餐, 程衡自己明天要出门。

    白兰端起红酒杯轻轻摇晃,“去哪?”

    程衡:“和朋友有约。”

    白兰:“是哪位朋友?”

    程衡笑:“怎么?我是犯人?”

    桌上气氛冷凝,白兰再次开口道:“你爸爸下周回国,最近多注意你的言行。”

    程衡安静用餐,并未回话。

    第二天他出门, 白兰吩咐人跟踪,直到得到确切消息,程衡和王言宴他们一起上的游轮,白兰这才消疑虑。

    游轮上,王言宴:“今晚有台风,你要回来得提前早点。”

    晚间有台风?程衡心情愉悦,“谢谢你们帮忙掩护。”

    王言宴眨单眼,笑道:“反正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话回来,你和谁约会神神秘秘的,不透露一下?”

    海水碧蓝,掠过洁白的海鸥,程衡抬起胳膊挡住头顶炙热的光线:“她害羞,等她再长大些。”

    王言宴:“……未成年犯法。”

    程衡笑容比阳光还热烈,“是啊,我数着日子呢。”

    “……”

    到达约定好的地方,岛上一家海鲜餐厅。

    林向月坐在靠花窗的座位,穿着黑色的短袖白细边娃娃领的长裙,她很少穿如此暗沉的颜色,衬得肤色白得像冷硬的大理石,漆黑的长直发自然披肩。

    棕漆桌上,长颈玻璃瓶中插了两三支黄玫瑰,点缀出唯有的亮色。

    她比程衡先到,程衡来时她坐了有一会。

    “抱歉,我来迟了,”程衡取下背包,“饿不饿?你点什么?”

    林向月摇头。

    一个星期不见,他看她怎么都看不够,眼睛目不转睛,“陪我吃一点?”

    林向月:“好。”

    点了四道菜,林向月仅仅夹了几筷子。

    “怎么吃这么少?”程衡皱眉,再劝她吃些,她摇头饱了。

    程衡拿过她的碗,吃干净她剩下的米饭。

    他不是节俭的人,想这么做便做了,“等下去哪里玩?”

    梦河岛经济落后,只有未完全商业化的海景值得观赏。

    下午海边的太阳依然火辣,沙滩上零星的路人都是结伴的情侣。

    林向月问:“这座岛四面环海,为什么要叫梦河?”

    程衡并不知,却:“海水看多了,梦想能见到河。”

    这个冷笑话没有让林向月展颜,下午来海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她脸颊晒得发红,“回去吧,我不想看了。”

    程衡去超市给她买冰袋敷脸,两人一起走往宾馆,沿途的独栋楼宇染了地中海系列的颜色,形成不亚于自然海滩的特色风景。

    程衡:“我们要不要合影?”

    林向月:“我不喜欢。”

    她有些精力不济,程衡以为她晒得狠了,想去宾馆休息。

    这话直担心引起她反感,但她主动提出:“我想去宾馆睡一会。”

    岛上只有一家连锁酒店。

    开完两间房,在林向月进房前,他担忧地道:“你唇色发白,会不会有中暑?先去看下医生再睡?”

    林向月:“不会,我感觉我很好。”

    她完关上门,将程衡刚脱出口的午安隔绝。

    这一觉睡得足够久,等林向月走出房门,已是下午五点。

    一楼餐厅,程衡被一伙来旅游的大学生邀请参加狼人杀游戏。

    一群人笑声不断,林向月走下楼,程衡终止游戏,走前几步拉住她的手,“有没有好些?”

    她点头。玩游戏的一位女生问程衡:“这是你女朋友?”

    程衡是。

    从她下楼起,程衡的视线始终黏在她身上。

    那女生酸溜溜:“你们男生就喜欢这种弱不禁风的淑女。”

    程衡毫不犹豫地回:“是啊,还花费不少心思和时间追求她。”

    再没有其他人话,程衡和林向月单独坐另外的空座位。

    他见林向月还是情绪不高,玩笑地:“你吃醋了?”

    林向月摇头。

    他掩饰失望,笑道:“谢谢我大度的好女友。”外面起狂风,“今天我们回不去,得留这住一晚。”

    他心翼翼观察林向月的表情,见她神色不变,暗暗松口长气,为她介绍听过的餐厅招牌菜。

    她依然没有食欲。

    好几次程衡和她话,都怀疑她是否有听见,她瞧着整个人脱离了真实世界,呈现出恍惚之感。

    她约在梦河岛,却对这儿没有表现多大的兴趣。

    晚饭结束,送林向月回房,程衡坐椅子上对着墙壁思索。

    他仿佛看见半年前的林向月,又和半年前不同。

    台风吹得窗外树木呜呼作响,他躺床上难以入眠,半夜听见敲门声。

    他下床开房门,昏暗光线的走廊上,面前的林向月只穿件单薄的蓝色真丝睡衣。

    莹白的胳膊和腿果.露,薄如蝉翼的贴身睡衣勾勒出身体的起伏曲线,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程衡呼吸滞重,搭在门把的手捏紧,“月月,有什么事吗?”

    她没有出声,走进未开灯的房间。

    “天凉,心感冒。”他抓进椅子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手碰上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用了力气,柔软得会折断般,他迅速放开手后退半步。

    “你怎么了,月月?”

    林向月拨开他的外套,手指勾起吊带滑向肩侧,光滑的睡裙毫无阻碍地落到她的脚边。

    朝思暮想的奢望活色生香摆在眼前。

    程衡手指颤抖地撩开她胸前的长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肌肤反射着柔光,仰起头,用清澈的眼睛注视,“我把它给你。”

    她主动搂住程衡的腰,头撞上程衡睡袍的胸口,将人轻飘飘地推倒在床:

    “转钟,我身份证上正式满十八岁。”

    身份证比她实际生日要早一周,这是程衡所不知的。

    “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

    ……

    一夜缠绵。

    台风停止。

    程衡睁开眼,他搂紧怀中人的腰,确认昨晚不是一场大梦。

    他低声笑了笑,头埋进林向月的发间深嗅,是她身上气息和洗发露结合独有的香味。

    “我爱月月,”他反复轻念,走下床,洗漱完又叫了客房早餐服务。

    他拍林向月的肩,“乖,起床,别睡了。”

    林向月朝空调被里缩,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程衡笑:“昨晚有那么累?”

    叫不醒人,早餐独自解决,临了中午,他再次叫林向月起床。

    这次林向月有很快清醒,她像什么都没发生,温吞地穿好衣服和鞋子。

    身上的淤青覆盖冰凉的透明药膏,程衡早上去药店购买帮她涂抹。

    他似吃上瘾糖缺乏克制力的孩,围着林向月转。

    爱从她从身后搂抱。

    对她动作地动手动脚。

    离开房间也要把人先困在怀里亲个足够。

    而林向月仍由索取。

    台风过天的天空一碧如洗,昨晚的狂风暴雨像个错觉。

    前台递上意见薄,恳求退房的顾客留言。

    程衡笑对林向月:“我要你留我最想听的话。”

    如他愿写下:“爱意满满。”

    笔锋力透纸背,好似镇压某种情绪,以免它窜逸出逃。

    恋爱的初次约会完满划上句号。

    程衡每每回想,总觉透着做梦般不真实。

    后来六年里,他有时感觉这是自己幻想出的美梦,现实里的林向月狠心无情,又怎会对他温情脉脉投怀送抱。

    该是多么狠的人,才能让恋爱对象如坠深渊。

    从梦河岛回来,程衡火速布局应对白兰,他决心留国内上学,这些赶着程父回国前实施,不然等程父回来,到时施加的压力将会更大。

    他忙碌两天,仅仅两天分心了对林向月的关注,回过神发现林向月两天没有回过他的消息。

    他再去联系林向月,发出的信息如沉大海,他抽空去林向月的区,整天没有看见人影。

    也许是去外婆家了,他如此安慰,直至清源高三一班班级群发出消息——

    【林向月住院。】

    程衡:【身体怎么样?生的什么病?】

    程衡家世由去过他家的同学们传播,班里私底下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人上传学校贴吧讨论,但是帖子一经发出便遭封号。

    现在万年潜水党程衡班级群发消息,第一条就是关于林向月,现在大家正吃瓜,而林向月住院的女生便接到程衡发来的QQ消息。

    程衡:【你的电话号码。】

    女生发出连串数字。

    几秒后电话接通,她还没来得及鹿乱撞,对方已冷酷迅速开口:“把你知道的关于林向月住院的事全部出。”

    女生:“……听她好友,是生病了,好像是压力太大长期失眠,不心一次摄入安眠药过多。”

    “详细,具体!”

    他严肃的语气让女生不敢再拖延聊天时间,“不严重,人已经醒了,你担心的话可以去看看,在明北医院住院部四楼。”

    通话戛然而止。

    程衡下楼进车库,他驱车直往医院。

    白色为主洁白的病房,几天没见的少女正躺床上看着壁挂的电视。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病人服,看着和平常没有区别。

    程衡一路红灯提起的心略放,他笑着敲门惊动对方,走进。

    林向月:“你找谁?”

    她没有作伪的疑惑,令程衡的笑容僵住。

    ……

    林向月失忆了。

    医生给出的检查结果,安眠药服用过量导致的脑记忆受损。

    她暂时忘记一切,连父母都想不起是谁。

    再推断时间,梦河岛回来的当天夜晚,她被送去的医院。

    然而这不是给程衡最大的痛击。

    出院半个月后林向月已恢复大半的记忆,除了对高三的老师和同学,其余她想起全部,不影响她的学习和生活。

    唯独对程衡,她的记忆会自动排除记住他是谁。

    医生这是应激心理。

    她的心理排斥某种刺激因素,会主动保护性地选择性失忆。

    所以她会问程衡,不止一次问他:

    “你是谁?”

    哪怕程衡当天和她认识,两人交上朋友,第二天社交软件亦或者重新见面,见到这个名字对上这张脸,她还是会问:

    “你是谁?”

    “我和你认识吗?”

    对他的失望透彻和悲凉的眼神,会自责地道歉:“对不起,我之前生过一场大病,忘记了很多人,如果我们认识,我现在一定会记住你,下次就知道你是谁了。”

    然后再见面,依然问:

    “你是?”

    陷入这般绝望的循环。

    作者有话要:  床戏,床戏明天补吧,我没写过露骨的啊,有点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