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与夜莺】·46
“他在哪?!”白兰气势汹汹地上楼。
后面的佣人跑地跟上:“少爷一直在房里没出来”
白兰敲门:“衡!程衡!”
里面没有反应。
她用劲拍,“我只是出差几天, 听你一直不肯吃饭, 怎么回事?”
“开门!”
仍然听不见房间里的动静。
白兰吩咐下去:“去喊人砸门。”
门被保镖们用工具破开,屋子里拉上了窗帘, 房间光线不足,而程衡仍穿着几天前的黑色T恤, 躺在沙发上双目紧闭。
地毯上散落镜子碎片,白兰心避开, 几步冲到沙发边, 程衡脸色苍白, 几乎没有呼吸的起伏,白兰拍他的脸, 急喊:“醒醒,程衡, 看看妈妈。”
她摇晃程衡的身体, 摸到衬衫的湿润位置,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 她大喊叫救护车,叫家庭医生安先生赶紧来。
她语速又快又冷静, 解开程衡衬衫扣子的双手微微发抖,衬衫脱开,只见冷白肤色的胸膛前一个血肉翻起的十字。
“太太!”佣人扶起跌倒坐地的白兰,白兰却直接反手给佣人一巴掌,“你们就是这样看顾程衡?”
几天不下楼不吃饭, 竟无一个人查看什么情况。
佣人阿姨捂住半边脸解释:“太太,少爷这几天听见我们找他便发脾气……”
话间安先生赶到,替程衡包扎触目惊心的伤口,救护车随后将人送完医院。
白兰封锁程衡自残和绝食的消息,但程家内部因这事气氛凝重。
程衡的父亲程雾雲直接取消两个谈合作的饭局,他回国后的一个月辗转几家分公司,睡在离公司近的酒店,同样不在家里。
“他为什么这样闹?”程雾雲书房里烦躁地抽烟,“是不肯去美国上学?”
白兰处理着手头的文件,流露失望:“若他真是为这件事闹,他不够格当我的儿子。”
程雾雲对贴身助手道:“去查,我不信他就这点出息。”
过去一夜,程衡才从医院转醒。
醒来第一句话问看顾他的崔铃:“我是谁?”
崔铃以为他暂时没睡清醒:“你叫程衡。”
“程衡,”他回味这个名字,“我叫程衡,我是程衡……”
越念越是面露茫然,“程衡他是谁?”
崔铃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按响门铃叫来医生,急切明病人状况。
接着做脑部检查,结果正常。
但程衡越加有发疯的趋势。
他不愿听别人喊他的名字,却自己缩被子里弓成婴儿的姿势,反反复复自问他是谁。
不吃不喝,状似疯癫。
作为海城程家的少爷,没人能担得起程衡出事的后果,医院的脑部专家精神科专家全部出动,一天之内连续开三场紧急会议。
白兰再无法静心办公,来医院陪床,她对这个自骄傲的儿子:“你是程衡,还记得妈妈过的话吗?你是程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名字里的衡代表无往不利的制衡。”
程衡双眼眼神空洞,无丝毫回应。
她没办法把面前这个失常的儿子,和往日矜贵漂亮的少年联系,坐在椅子上,疲惫地双手抱着额头。
与此同时,程雾雲助理的调查报告出来。
半个月前程衡一直待在南华学院附近的酒店。
程家派随跟踪程家的人,不是被收卖便是被程衡想法子甩脱,这才导致程家不知程衡真实的行踪,真以为如他所在海城和朋友游玩。
这次程衡出事,被收卖的人兜不住责任自己坦白交代。
“南华学院,南华学院……”白兰念叨,“他去那里做什么?”
助理:“根据学校和学校附近的监控,少爷他……他纠缠一个女生不放。”
程雾雲把监控截图印的照片给白兰看,“就是她,林向月。”
电脑监控里,连续一周都是程衡主动碰上林向月。
他在林向月必经之路等待许久,等人出现,装作偶遇的模样和对方搭讪,第一次,他装问路的新生。
林向月:“我也是刚报道的新生,不太熟悉位置,要不你问其他人。”
程衡不依不饶:“你帮我一起找,我请你吃饭,请你喝奶茶。”
林向月对他的热情避之不及:“不好意思,我赶着去军训。”
少年跟在她身后,“我觉得你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林向月摇头:“我对你没印象。”
他声音顿时暗哑,抬头望了眼天空,恢复笑容:“也许我们有缘不定,互相认识一下,做个朋友。”
林向月不耐地回:“同学,你的搭讪很老土,我没时间陪你玩无聊的游戏。”
她为甩人走得匆忙,只留有程衡一个人站原地。
第二次,他的搭讪改进,找的林向月知道的地名问路,挑林向月有空的日子。
这次一切顺利,他以约好的朋友没来,订的餐厅不吃会浪费做借口,求林向月陪吃饭,成功把人留下,两人交谈甚欢,视频里来看,林向月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临分别前,她:“我感觉和你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程衡放在身侧的手指摩挲裤缝线,眼神深幽得看不见底。
第二天,他趁热再次“偶遇”林向月。
对方压根不记得昨天和他一起吃过饭,抱着对陌生人的警惕:“你是谁?你拦住我有什么事?”
程衡身体僵硬,笑容似要哭出来,“我……我想问路。”
完脸上的肌肉紧绷。
林向月道:“吧,不过我对学校很多地方不熟,不一定能帮你。”
“没关系,”他的声音飘忽,“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许久重振正常的口吻,“我想问民主楼……”
林向月已擦过他胳膊走远。
对奇怪的陌生人,她冷漠且疏离。
这一次程衡站原地的时间更久。
第四次……第五次……第十九次……
无论他怎么努力,在林向月当记忆中留不下一点波澜,终于他拦住再次失去对他记忆的林向月,疯了一般哀求:“月月,你生病了,我带你看医院,找最好的心理医生,你不能忘记我,求求你不要忘记我。”
正是军训结束,林向月身边的女同学道:“你放开她,有话好好。”
林向月挣脱他的拥抱,“我不认识你。”
这句话令理智岌岌可危的程衡彻底崩溃,他要强行带走林向月,被旁人拽开,那些维护林向月的同学怒骂道:
“看你长得挺帅的,穿得也挺有钱,怎么像个神经病似的。”
“向月都不认识你了,你这人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
那些嘲讽责骂他好似听不见,一遍一遍要闯过人墙冲到林向月的面前,赤红眼睛对那些人怒吼:“你们滚,滚啊!”
他的言行只让那些人将林向月防得更死,教官和学校巡逻的保安全部赶来现场。
他衣服弄脏,嘴角脸上和露出的胳膊都是淤青和擦伤,林向月递给他一包纸巾,清冷如月色的面容看不出悲喜,甚至没有一丝怒意。
病过一回的林向月,情感方面比从前还要淡薄。
“你走吧,这件事就算了,”她,“我生过病,忘记很多以前的人,你要真是我从前很重要的人,留一个名字和联系方式,电话里我们再谈谈。”
“没用的,”他似哭似笑,“你依然会问我,我是谁。”
酷热的夏天,他如置冰窖一般全身颤抖,路侧的树影婆娑,一片云吹过他头顶的伤口,整个人由阴影吞没。
保安带他去了审讯室的路上,他回头,看见林向月被同学们围着走远,不曾朝他注目。
……
程衡的病情古怪严重,惊动国外休养的程老爷子程业博回国。
程业博见病房里穿着病号服缩角落扯头发啃手指,想尽办法自残的程衡,当即心痛难忍,火冒三丈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程雾雲难以启齿。
那天他和白兰看完监控记录,后来查到程衡另一处公寓,看到大量收藏的照片,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失望之余,更多的是恐惧。
程衡就为那个女生能做到这种地步,他的底线只有林向月。
他们培养失败,将程衡不止培养成一个没有同理心的危险分子,更是个为欲/望不疯魔不成活的怪物。
当时看完监控和照片的白兰,气得哆嗦道:“如果程衡痊愈,林向月和程家继承人,他只能选一个,我死也不会同意他和林向月在一起。”
林向月就是解放真正程衡的钥匙。
……
即便程雾雲和白兰不答,程业博照样知晓了内情。
和他们夫妻相反,他倒是极为欣赏自己孙子的性情。
治病先找根源,既然程衡的根源是林向月的失忆,只要解决林向月这点,程衡也许会好起来。
他利用自己权势使手段,弄来林向月的病情资料。
医生:“如果病人少接触刺激因素,比如少接触程衡少爷,等心理创伤慢慢自愈,这种失忆情况大概率会消失。”
程业博:“要多久?”
医生:“不好讲,也许几月,也许几年,也许十几二十年,但肯定的是少接触程少爷有助于恢复。”
程业博把话复述给程衡:
“听见了吗?她会好,会记住你。”
“但你得先离她生活远一些,暂时不要让她知道你的存在。”
“你想日后娶她,和她在一起,靠什么?她这只驯服不了的夜莺,瞧着漂亮柔弱,却是宁折不弯的个性,你没本事囚住她怎么行。”
缩角落的程衡渐渐停止啃噬自己手指的暴躁。
“听爷爷的话。”将程衡啃得血淋淋的手指从他嘴里拔出,程业博拍拍他的头,“爷爷会帮你。”
只见原本素素叨叨的少年伸出舌尖,舔掉嘴唇上的残血,抬起依然没有神采的双目,他鹦鹉学舌地模仿对方的话:
“囚住她。”
如一滴水砸落黑暗的死湖中,湖底的漩涡苏醒,湖面围绕着湖心动荡摇晃。
那里仅有一道回音反复:
“囚住她。”
呵……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哪怕似跨越荆棘如海深的山路,刺穿血肉,亦是步步无悔。
作者有话要: 上章的床戏微博私聊我,直接发林向月三个字,我就统一回文字图片,不闲聊哈【主要我不知道和大家聊啥,怕尴尬。】
不直接发微博的原因,一,微博系统会吞;二,我就这一个微博号,有朋友,实在太羞涩了不敢暴露。
这章下面评论送红包,本文已完结,番外更新都市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