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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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惜惜驾着驴车逃出城门,程怜怜趁乱也撒腿飞奔跟了上来,车子在城外饶了几圈后没有见到和舫追来,便放慢速度让老驴歇息一阵才继续上路。

    离开安城后程惜惜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干脆随着驴子自己走,走到哪算哪,每日慢悠悠的赶路就当游山玩水,加上兜里有了银子,这一路是过得惬意又自在。

    这日程惜惜跟在一个镖局身后,随着镖局的镖车前行,在路过碧峰山时,她直觉周围的气息放佛瞬时紧张起来。

    程惜惜警惕四下张望量,见进了一条长长的峡谷,两面都是绵延的山峰,人车进去两面一堵犹如被关进笼子里狗,想要逃那是难上加难。

    程惜惜紧了紧缰绳,紧紧缀着前面的镖车,陡然间前后的呼喊声震天,扛着各种棍棒刀枪的人群从山上冲下来,嘴里哇哇大叫着:“留财不留命!”

    镖局的镖师们咬牙马直接冲了过去,前面挡住路的土匪见到马车冲过来,挤作一团向旁边躲开了。

    程惜惜见状心下一喜,这一群土匪看来就是乌合之众,镖师都不用出手自己就吓得先逃开,当下一拍趴在车头的程怜怜,低喝道:“快跑。”

    程怜怜灵活的跃下车溜得飞快,程惜惜也抽了下驴,想跟着前面的马车一起混过去。

    有时候程惜惜也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她的驴车被几个黑脸大汉围住时,忍不住抬眼望天自省,有时候太抠门会害了自己。

    当时要是自己舍得多花点银子去买匹马,不是买了这匹已算是风烛残年的老驴,那今日自己是不是会跟得上前面的马车逃出这群土匪的手掌心?

    前面的镖局逃脱了,土匪们吃了一嘴的土连根毛都没有捞到,见到程惜惜的驴时顿时又有了些安慰。

    一个瘦得跟猴似的男子围着驴转了几圈,舔着嘴唇道:“老大,这头驴看起来挺肥的,今晚杀了烤来吃如何?”

    被称作老大的男子又黑又壮,面容憨厚老实,闻言伸出蒲扇般的大掌拍在瘦猴的背上,大声的训斥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老驴用处多着呢,拉磨种地都用得着,庄稼人谁舍得吃牲畜?”

    瘦猴被拍得差点透不过气来,想要反抗却又怕再挨揍,只得嘀咕道:“咱现在是土匪,又不是庄稼汉,哪里来的地种。”

    黑脸老大量着程惜惜,像是量那头老驴般将她估量了半天,才勉强的道:“一并带上山吧,让他去灶间烧个火出去拾点粪,劫的时候壮壮威也是好的,也费不了多少口粮。”

    瘦猴立即精神抖擞起来,大摇大摆来到程惜惜面前,拿出一把生锈的砍刀架在她脖子上,恶狠狠的道:“如今你落入我们碧峰寨之手,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要是想死,也成全你。”

    完他扬起手里的刀作势往下砍,看到程惜惜缩了缩脖子,才自得的将刀扛在肩上,抖着腿道:“怕了吧?怕了就跟我们走,别想着逃,这山里不仅有老虎野兽,还闹鬼,要是晚上一不心遇到了鬼,你连尸骨都找不到,下辈子都没处投胎。”

    程惜惜沮丧得想就地而亡,眼前这群土匪衣衫褴褛男男女女都有,一眼望去便知只不过是外强中干的。

    这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了,一旦没有危险就会放松警惕,要是提前听做准备,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把眼睛蒙上。”瘦猴扔过来一块看不出颜色脏兮兮的布巾,啪的一下布巾搭在了程惜惜肩头,霎时浓烈的汗臭味夹杂着混着其它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她直干呕恶心想吐,不禁怀疑这是瘦猴的抹脚布。

    “我撕块自己的衣衫蒙住就是,我不会逃。”程惜惜嫌弃的弹开布巾,干脆将腰带解下来往眼睛上一系,然后道:“这样可以了吧?”

    瘦猴嫌弃的撇了撇嘴,“又老又丑的还穷讲究,得了你要跟紧了,要是掉下山去那就怪不得我。”

    程惜惜双手被绳子捆住,跟在土匪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山后,瘦猴过来解开了她眼睛上的腰带,拿在手里摩挲了一阵后,顺手捆在了自己腰上。

    他耸了耸肩,架势十足的道:“手上就捆着吧,至于什么时候能解开,得看你的表现再。”

    “那我要身上痒了怎么抓?”程惜惜四下望了望,山上只有几间顺着山壁搭出来的破烂屋子,估计算是土匪窝,心里又将自己鄙视了几百遍。

    “墙上蹭蹭得了。”瘦猴似乎怕她不懂,背在撑着茅草顶的木头上蹭了蹭,茅草屋顿时摇摇晃晃簌簌往下掉草屑,屋子里很快冲出来一个壮实的妇人,指着瘦猴的鼻子破口大骂:“许猴子,你子作死是不是?房子都要被你蹭塌了。”

    原来真叫猴子啊,程惜惜看着许猴子忙跳开,干笑着赔礼道:“李婶,这不是教训新来的人吗,你别生气了。”

    李婶看了程惜惜一眼,嫌弃的道:“什么都没有劫到,还落了一张吃白饭的嘴,我看很快咱就又得断粮了。”

    “嘿嘿再多去几次,有了经验以后肯定能干票大的,还怕没有吃香的喝辣的时候?”

    李婶白了一眼许猴子,没有理他又进了草屋,他讪讪的挠挠头,看着程惜惜道:“这是老大的娘子,以后你见到可得敬着点,我是二当家,你也要对我敬着点。”

    程惜惜斜了他一眼,讥讽的问道:“这个山上还有几个当家的要我敬着?”

    “就两个当家的,其余的都是弟。”许猴子抬着下巴得意极了,“其他的都不如我们聪明,暂时选不出三当家,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着。”

    程惜惜见许猴子鼻孔朝天的模样,心里的沮丧如排山倒海般翻滚,她没了话的心思,任由许猴子将她扔到了最靠边的草屋里。

    天一点点的黑下来,程惜惜嘴里咬着草根,坐在地上的茅草堆上闭眼休息了一阵,听到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爪子刨地声,然后程怜怜的狗头伸了进来,见到她伸出舌头哈了哈,狗头一抬身子一低灵活的钻进了屋。

    程惜惜看着半掩的草门,又看了墙脚的那个洞,无语的道:“你不会从门口进来么?”

    程怜怜被批评了,呜咽一声扭过头,将屁股对着了程惜惜。

    外面火把的亮光,透过茅草缝隙将屋内照得半亮,像是整个山上的土匪都聚在了一起,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的很是热闹。

    “李老三,你只会杀猪不会杀驴,可要当心点啊。”有汉子高声的趣道。

    “那你来?”有汉子也高声反驳了过去。

    其他人也加了进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得欢快极了,然后程惜惜听到了驴的惨叫声,血腥味传出来涌进鼻中。

    她脸色大变,咬牙切齿的咒骂道:“王八蛋,居然敢杀我的驴劫我的财,此仇不报非程惜惜,你们给我等着。”

    程惜惜盘腿在草堆上生了一会气,踢了踢程怜怜的屁股道:“你自己去躲起来,他们连驴都吃了,下一个就会轮到你,要是不想被煮着吃掉,就自己机灵点,别被抓住了。”

    程怜怜抖了抖身子站了起来,将狗头伸在程惜惜的手中,待她好一阵抚摸后,才又低着身子从墙脚的洞中钻了出去。

    至于老驴的肉,程惜惜连毛都没有捞着,许猴子在酒足饭饱之后,给她端来了个缺了好几个口子的土陶碗,里面盛了半碗飘着几粒油花的汤。

    他将碗放在她面前,像是给了她天大的恩赐般,抬着下巴道:“喏,驴肉汤。你看我们山上好吧,都多久没有见荤腥了,杀了驴还给你这个俘虏喝肉汤。”

    “这是我的驴!”程惜惜气得直想将碗砸在许猴子脸上,手正想伸出去时又缩了回来,她都快忘了自己这时候手还应被捆着。

    “我们是土匪,抢到的东西当然是我们的了。”

    许猴子被抢白,也生气了,“你看你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也就这头驴值点银子,我们山上供你吃供你住,算是替你养老了,吃你头驴怎么啦?

    李嫂子的弟媳妇有了身孕需要补身子,山上的兄弟们也许久没有见到荤腥了,没有将你杀了炖来吃,就算对得起你了。”

    程惜惜翻了个白眼,拉长声音道:“那我可得多谢你啊。”

    许猴子冷哼一声,看了拿碗肉汤舔了舔嘴唇,强忍住别开了头道:“要是你不吃我就端走了。”

    “留着吧。”程惜惜看了一眼许猴子,手撑在脑后背靠在墙上,翘着二郎腿晃动着脚,懒洋洋的问道:“看你们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怎么在山上做起了土匪?”

    “还不是因为被临安城知府贾通那个狗官逼得无路可走,我们整个村子的人才上山落草为寇。”许猴子被程惜惜这么一问,所有的辛酸苦楚顿时像是被挖了个口的河堤,顿时滔滔不绝的往外倾倒。

    程惜惜从他乱七八糟的描述中,大致知晓了许猴子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碧峰山背面的村庄,山里地少人多,土地又贫瘠,辛苦种地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贾通却变着法子加赋税,村子里的百姓交不出来,不仅被收走了地,连住的房子也一并被强占了去。

    村里的乡亲们想去告状,却被追来的人得半死,老老少少无法,走到这里再也走不动了,才干脆一咬牙上山当了土匪。

    “都前朝大梁皇帝混账,下面的官员也跟着混账,老百姓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如今改朝换代大梁成了大周,这天下的乌鸦还是一般黑,我们连根都没了,这日子不知道啥时候才是个头。”许猴子着着就抽动着肩膀呜呜伤心哭泣起来。

    程惜惜看了他半晌,肚子里已经转过了八百个主意,然后在草堆上盘腿坐下,身子挺得直直的,威严无比沉声道:“呔,许猴子,你时来运转的时候到了,还不快快跪拜本霸爷。”

    许猴子被程惜惜的口出狂言,惊得连哭都忘了,“你莫非是疯了?哪来的霸爷?”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不出世的高深隐士程霸天,你叫我霸爷就好。”程惜惜大拇指对准自己指了指,端是不可一世嚣张至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