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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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峰山下的峡谷里,几匹马拉着青桐马车,哒哒哒哒进了峡谷。

    待马车送到峡谷中央时,突然前后咔嚓两声巨响,峡谷两边的路都被带刺的挡马木珊栏堵住了路。

    车夫吓得忙拉紧缰绳勒住了马,见马车突然停下,车里的人不由得掀帘探头一瞧,神色顿时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站在山腰观望的程惜惜对许猴子使了个眼色,只见他嘴唇动了动,然后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车上的人听好了,此路是由本爷亲自看守,欲从此路过去,每辆车需付一辆银,试图硬闯者,休怪刀箭无眼。”

    待许猴子喊完,程惜惜又踢了踢程怜怜,它飞快抬起狗头,大声的汪汪叫了两声。

    隐匿在林中的人齐齐回应,晃动树木,敲着手里的锅碗瓢盆,扬声大吼,惊得树上的鸟儿都叽叽喳喳扑腾着翅膀乱窜。

    “霸爷,你他们会不会老实交银子啊?”许猴子抹了把额头冒出来的细汗,紧张的问道。

    “你看他们的车,都是上好的木头制成,怕是哪个富家翁的家人此经过,咱们不过是求财,这几两银子对于他们来不过是九牛一毛,没有必要拿性命来冒险。”

    这是程惜惜当上碧峰山土匪军师来的第一次出征,此时她虽然神色平静,心里也难免有些许紧张,眼珠子一眨不眨紧盯着山下的动静。

    不过几息之后,躬身在车门边听着吩咐的车夫,向扛着刀站在栅栏边的乔大当家走去,恭敬的递上了五两银子。

    “霸爷,成了,还真交了。”许猴子喜得眉开眼笑,欢喜过后又有些遗憾,“早知如此,要是每辆车收他个十两八两就好了。”

    程惜惜嫌弃的撇了他一眼,“这些时日我们数过,每日峡谷过去的车辆大致有近百辆,按照每辆一两算下来,咱们每日可以净收百两银子,这天下哪里去找这么便宜的买卖做?要是收多了那些车子不愿意出,到时候起来你保证得过他们?”

    许猴子想到山上的一群老弱病残,连刀都没有几把,有的几把还是厨间用的菜刀,顿时闭嘴不话了。

    乔大当家收到银子,当即拉开了栅栏,笑得牙不见眼,正欲上山时又想到了什么,手掌一拍脑袋之后,对着前去的马车大叫道:“多谢,祝善人一路平安。”

    乔大当家一上山,藏在林中各处的众人呼啦啦围了上来,看着他手里的几个银锞子,都激动得热泪盈眶,上山当土匪这么久,终于第一次抢到了真金白银。

    山上这些时日都是只出不进,带上山的粮食也见了底,要是再没有收入,山上的人都要活不下去了。

    去城里做苦力粗活都要相熟的人介绍作保,除了饿死就只有自卖自身这一条路可走。

    “多亏霸爷,霸爷上山这简直是老天显灵啊。”山上年纪最大的许老头顿时噗通一声跪下来,对着程惜惜磕了几个头。

    程惜惜微微有些尴尬,跳开后躲开了他的大礼,伸出手扶起了他,微笑着道:“大家先别谢,这才是今天的第一笔收入,还有长长的一天呢,等到十二时辰过去之后,再看统共能进账多少。”

    众人听到程惜惜这么,都笑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许猴子也喝了口水,期待的看着峡谷口,等着肥羊上门来送银子。

    夜色一点点降临,程惜惜见山下一切次序井然,也没有了盯下去的心思,转身回到了山上。

    如今山上大变样,原本摇摇欲坠的茅草屋被木屋子替代,虽然屋里还是简陋不堪,但是至少高大了许多,不会再屋外刮大风屋里刮风。

    程惜惜作为土匪中的智多星军师,当仁不让拥有自己单独的屋子,连程怜怜也混到了个狗窝。

    她坐在原本村子里做木匠的村民做出来的躺椅上,手边矮几上,土陶碗里泡的野菊花茶发出淡淡的清香。

    草编的门帘被掀开,乔大当家和许猴子一起笑着走了进来,将布袋里的银子全部抖在了矮几上。

    “不到五个时辰,一共收入了六十七两银子。”乔大当家数银子的手都在颤抖,以前在乡下种地,一家人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不过才能存上一两银。

    “今日得托天气晴好的福,秋老虎过了,天气不冷不热,中秋节庆即将来临,送节礼请吃酒的多了起来,所以过往的车辆才多了些。待天气一冷,或者下雨雪的天气,每天路过的车辆就会少起来,不能按照今日的收入来预计以后。”

    程惜惜看着手边的银子,脸上并没有如释重负的笑意,手指敲着矮几,陷入了沉思。

    程惜惜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乔大当家与许猴子都已经非常熟悉。

    当初许猴子顶着一头雾水找到乔大当家,结结巴巴转述了她的那番豪言壮语,他跟着许猴子来找她一探究竟时,她就是如今的模样。

    乔大当家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俘虏的话,可是程惜惜第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了一惊。

    “你是不是想杀了贾通报仇?”程惜惜当时面带着微笑,随意至极的问出了这句话,像是杀朝廷命官不过是杀只鸡那般轻松自在。

    自当土匪以来,乔大当家第一次起了杀心。

    “哼,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想杀我是不是?要不是我心善,你们早就被我放翻了。”程惜惜坐在草堆上,神色语气都不可一世。

    “那你为什么没有放翻我们呢?”许猴子好奇的问道。

    程惜惜顿时极度不满的看着他,眼底里淬满了火光,“你们吃了老子的驴,老子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所以我要找回来。”

    乔大当家与许猴子互看一看,都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因为不满所以要来拯救他们?怎么听上去那么不靠谱啊?

    “瞧你们这群人的熊样,也敢下山来劫,简直丢了全大周土匪的脸。谁家劫的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靠吼就能吓到人?你看那镖局的趟子手都不稀得理你们,人家是明眼人,不跟你们这群可怜又可悲的人计较而已。”

    程惜惜嘴角直往下撇,将乔大当家他们数落得一文不值。

    许猴子年轻气盛,被骂得面红耳赤,怒气直顶脑门,冲上去扬起拳头欲揍她,却被她灵巧的一闪,脚一抬踢到他的膝盖上,噗通一声,他直接跪趴在了她身前,嘴里吃了一堆的草。

    “免礼。”程惜惜盘腿冷笑,“连我这把老骨头都不过,你还想去抢劫,丢死个你先人。”

    “呸呸呸。”许猴子吐出嘴里的草,脸色涨得通红,不死心想要再扑上去,却被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乔大当家上前拉住了。

    “你既如此,敢问你有何妙计?”乔大当家冷冷的问道。

    “我大当家的,你脸皮简直比我还要厚,我可是被你们绑上来的,别赔礼道歉了,你刚才想要杀我,你的二当家才对我这个老人家动拳脚,你好意思问我怎么救你们这群蠢货?”程惜惜讥讽的看着他道。

    乔大当家脸色憋得通红,半晌后终是噗通一声跪在了程惜惜面前,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他颤抖着道:“先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高人大人大量不予我们计较,给我们指条明路,我乔大代青山村全村男女老少给你磕头了。”

    许猴子见到乔大当家下跪磕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当即也抢着磕了几个响头,连声道:“都是我的错,我给你磕头了。”

    “切。”程惜惜看着眼前争着磕头的两人,翻着白眼十分不屑。

    “真是没出息,不过几句就受不了,脸面就有那么重要?要是把脸面看得那么重,你们当什么土匪下什么跪啊?要知道当土匪被官兵抓住,轻则被投入大牢,重则砍头。这些你们都不怕,别的还怕个逑。”

    乔大当家呆在那里,被程惜惜骂得是跪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他干脆也在地上坐下,不声不响的听着她骂。

    “天气一天天转凉,你们山上这些破草屋,怕是不到冬天人就要被冻死了。山上可有存粮?可有过冬衣物?这些都没有是不是?我也不问你们抢了多少钱财,看你们这个笨样,肯定一个大钱都没有抢到。”

    道这里程惜惜顿了顿,不对,也不是没有抢到,自己不是更笨吗,居然被他们抢走了一头驴。

    乔大当家听着程惜惜的问话,越听脸色越苍白,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再着急也没办法,他想破头也找不到解决当前难题的办法。

    “山上有多少人?明早将他们全部召集起来,去砍树木修房子,娘的,总要住的好一点睡好一点,不过总得有逃跑的精力。”

    程惜惜想着接下来的重任,心里烦躁更甚,指着乔大当家他们道:“你们出去吧,我要先休息,这间草屋在新房子修好之前,就我一个人住了。”

    乔大当家拉着许猴子退了出去,许猴子回头看着自己的草屋,不甘心的道:“太他娘的霸道了,那是我的房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就霸占了去,我们这哪里是劫了他,简直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晚上你在我那里挤一挤,咱晚上轮流值夜,一定要警醒点,别让他跑了。”

    乔大当家低声道:“咱先忍气吞声,瞧瞧他有甚真本事,要是到时候拿不出来,哼,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跟他算。”

    乔大当家去通知了其他村民,晚上山上的人都几乎没有睡觉,第二天一早除了程惜惜之外,全部红着一双眼睛。

    程惜惜看着众人的红眼睛,心知肚明却装没有看到,站在一个大树根上叉着腰大声道:“以后,我程霸天,就是你们的军师,我吩咐的事,要一点都不走样的去执行,要是敢违者,就如此狗。”

    到这里程惜惜对蹲坐在树根旁边,也抬着头跟它主人一般趾高气扬的程怜怜一指道:“程怜怜,去死。”

    原本嚣张抬着狗头的程怜怜霎时萎了,喉咙里凄惨呜咽一声,倒在地上四肢瞪了几下,然后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人群中一阵骚动,程惜惜咳了一嗓子,威严的目光扫视过去,现场顿时寂静无声。

    “从今日开始,咱们碧峰山寨将有新的开始,跟着我保管你们吃饱穿暖,下面请仔细的听我的吩咐.......”

    山上,回荡着程惜惜嘶哑的声音,也是由此开始,碧峰山寨开始有了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