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厮一听是大理寺的，白了一眼衙役，准备将门再次掩上，嘴里还嘟囔着“等等啊，先去禀告掌事的！”

    谁知衙役伸抵住门，厮未能如愿的将门关上。

    这时周、孙二人走了过来，官府势如破竹闯进了太子府。

    周、孙二人进了慕容陵的寝殿，走到慕容陵的榻前，恭敬的行礼，“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而此刻的慕容陵，躺在床榻之上，动弹不得，脸色苍白，嘴唇发干，像个活死人。

    周敬辞道“启禀殿下，微臣奉了皇上之命，特来太子府找几个下人问话，如果殿下没什么意见，微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慕容陵是气得只差抓耳挠腮了，只可惜现在自己是动也不敢动，看着身下流着血水，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一心只盼望着早日脱离病痛的折磨，却不曾想，将大理寺的人给招来了。

    孙辞默默的竖起大拇指，心道：这老家伙这一招可真是高啊，他为何不先办正事儿呢，原来是先来禀报正主，若日后查不出什么，也好不得罪人，反正都明白了，是奉了皇上之命，就算以后太子再有怨言，他也不可能将气撒在皇上身上呢！

    周敬辞走了几步，感觉到孙辞没有跟上来，回头望去，正好看见孙辞自顾自的露出一抹老奸巨猾的笑。

    “咳咳咳”周敬辞清了清嗓子，道“孙大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不仅是百姓，连皇上都在等着我们的消息，我们还是赶快办正事儿了吧！”

    “额好，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孙辞像个被调戏了的媳妇，对上周敬辞疑惑的眼神，他那张老脸都羞红了。

    周、孙二人回到前院时，管事的勾其已经配合着大理寺的衙役将整个太子府的下人召集起来，一排排站在院中，丫鬟站在前面，厮站在后面。

    而院中，还特意放了两把椅子，想也不用想，就是为周、孙二人准备的。

    周、孙二人刚落座，周敬辞的目光就落在一旁的勾其身上，他有些好奇于勾其，毕竟他的穿着打扮是与这在场的人格格不入的，他并非锦衣华服，而是一身米色的棉麻长衫，洗得有些发白，长发高绾，额前两缕碎发，像极了弱冠书生！

    勾其似乎接收到了周敬辞的目光，他也不逃避，直接对上周敬辞的眼睛，嘴角连一丝笑意也没有，只微微点点头，继而对那些下人道，“接下来，周大人和张大人问什么，你们就一五一十的将你们知道的全出来，不可隐瞒，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明白吗？”

    “是！”丫鬟和厮倒是对勾其服服帖帖，勾其的话简直是比慕容陵的还管用。

    勾其吩咐完下人，转头对向周、孙二人，拱作揖，“二位大人，太子府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你们有何问题尽管吧！”

    “好，那就麻烦勾管事了！”周敬辞笑着看向勾其，目光里全是欣赏，虽然勾其不苟言笑，但办事能力确实很高，这一点上，周敬辞还是非常欣赏的。

    勾其完该的，对周敬辞这一句客套话也没有理睬，只静静的站在一旁。

    “勾管事，事发当晚，你在府中可有听到什么动静？”周敬辞不问其他人，反而先问起勾其当晚的情况。

    听到周敬辞发问，勾其转身面对周敬辞，言辞诚恳的道“回周大人，事发当日，家母曾身体不舒服，所以，人已经向殿下告了假，直至第二日才听翠红楼一事！”

    周敬辞点点头，“噢行，既如此，那本官再问他人吧！”

    孙辞清了清嗓子，指着前面一排左边的第一个丫鬟道“从你开始吧，一个个的来，将你知道的都出来！”

    那丫鬟紧张得心冒汗，捏了捏衣角，颤颤抖抖的道“奴婢，奴婢那日并没有，没有看到太子殿下带过女子进府中！”

    “是吗？你可不能有所隐瞒，本官是为皇上办差，若是被本官知道有所隐瞒，那可是欺君罔上的罪名，是要诛九族的！”孙辞报案许久，经常面对这样的场合，态度有些强硬，吓得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奴婢真的不知道！”那丫鬟跪在地上，眼神扑扑闪闪。

    当日发生那样的大事，肯定是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什么动静，可是，当时她因白天做错事，没有吃晚饭，夜里肚子饿得慌，前去厨房偷些吃的，吃着吃着，便听到其他丫鬟全都起了身，太子的寝殿里也传来了吵闹声。

    孙辞和周敬辞一眼便看出了丫鬟眼中的闪躲，知道她定是隐瞒了什么。

    孙辞还想再问，周敬辞一把拦住了他的行为，暗暗对他摇头，“下一个！”

    孙辞很不明白周敬辞的做法，有些恼怒的道，“丞相大人，皇上是让本官主审，丞相大人您协同，这丫鬟分明言辞闪烁，本官办案多年，有的是经验，丞相大人若是不懂办案，还请在一旁观看即可，皇上面前，本官也不会您的不是！”

    “孙大人您严重了，”

    孙辞抬打断周敬辞接下来要的话，对那丫鬟道“本官再给你一次会，若再不实话，现在是在太子府问话，若去了府衙，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除了那丫鬟，其他人也一样，听了孙辞的话，吓得哆哆嗦嗦，皆往后退半步，不约而同的向勾其投去求救的目光，毕竟，太子病重，能拿事的就是管事勾其了。

    勾其神色淡然，“看我做甚，大人问话，实话实便好！”

    “大人，奴婢，奴婢，当天夜里，奴婢有些口渴，便去厨房打些水喝，谁知还没回到房间，就看到珍珠，莲儿他们全都披着衣服起了身，仔细听去，原来，是太子殿下的寝殿里传来了动静，其中，就属女子的哭喊声较为清晰，没过多久，便看到一女子衣衫不整从殿下的寝殿跑了出来，太子殿下之后还请了采桑姑娘前来，不过之后发生的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退下吧！”孙辞看她还算诚恳，也没有再为难于她。

    第二个婢女走上前，看了看周、孙二人，再看了一眼勾其，这才吞了吞唾沫，道“大人，那天夜里，本来奴婢们都已经睡下了，可在睡梦里，听到声响，便起了身，后来看到的，就跟刚刚秀儿的一样，那女子衣衫不整跑出太子府后，奴婢们就回去歇下了！”

    “你们知道的情形可否与她二人所一样？”周敬辞问道。

    丫鬟厮们全都点头如捣蒜。

    孙辞眼眸暗垂，像是想起了什么，“听太子殿下有三房妾室，妾室身边的一等丫鬟都抬做了通房，另外还有四个通房丫头，怎么，今日三房妾室都不在吗？”

    勾其道“回禀大人，三位姨娘居住的院子离殿下的寝殿都较为偏远，进了府中，既不受宠，也无后，所以，今日也没有通知他们到前院，让大人您问话，不过，如果大人觉得有需要，属下这就让人去请！”

    “不用了，勾管事都这么了，那三位姨太太应当也不知道什么，何苦让他们跑一趟，孙大人，依本官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周敬辞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这件事必然与太子脱不了干系，染了民间才有的疾患，那定然是受人传染，若非那梦姑抵死不从，又怎会遍体鳞伤？

    “丞相大人，这太子府可是最后一道坎了！查问清楚，便可向皇上交差，本官的时间之宝贵，可消耗不起！”孙辞道。

    周敬辞摇摇头，“孙大人，此事已经很明朗了，只要我们将太子府中下人所言一一呈报给皇上，皇上心中，自有公断，太子殿下可是储君，结案这事儿我们做臣子的就不用操心了！”

    “那好吧，这事儿就听你的！”他们二人其实早已心知肚明，皇上虽然下令让他们去查，可并非真心实意的想要他们查个水落石出，反而是让他们将此案查到与太子脱离关系即可。

    他们所查，皆是从目击者的口中所知，也是将目击者所言一一转达，如此，既不会得罪皇上，也不会对百姓全无交代，总之，他们的目的就是查清案情，让皇上给百姓一个交代。

    看着周、孙二人离开太子府，有厮走到勾其身边，怯怯的问道“勾管事，您让我们实话实，这会不会对殿下有所坏处？若是因此，让殿下受到皇上的惩罚，那我们岂不是大罪过？”

    勾其看着周、孙二人消失的地方，冷冷的道“你们懂什么，周丞相现在可是颇得圣心，他们吃着皇粮，办着皇差，今日若是我们不依言照办，他们会善罢甘休吗？听我一言，若是想全身而退，还是早早离开太子府，另谋他路！”

    太子府中人，向来是盲目的信任勾其，听得勾其的建议，不到三日，丫鬟厮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太子府，就连通房丫鬟也唆使着姨娘离开。

    可姨娘虽然不是正室，若是想离开，还是需得太子的休书才行。

    太子府的李夫人当年是因家贫，原本是被家中父母卖给人贩子的，可因着有些美貌，被太子于接头遇见，便被转卖给慕容陵，成了太子府的三姨娘。

    原本以为进了太子府就有好日子过了，谁知上面还有两位姨娘，自己经常被欺负。不受宠便算了，那太子还有其他癖好，官场失意，就喜欢将她捆起来虐打，她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这不，在通房丫鬟的陪同下，来着拟好的休书去了太子府的寝殿。

    可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慕容陵传出的咒骂声，“张氏，你这个贱人，你也不想想当初，你父亲欠了一屁股外债，是谁给你还清的，是本太子，现在，见本太子落魄，你便要离去，想要本太子签休书，你做梦吧！”

    随之而来的是那张姨娘的声音，“还债？慕容陵，你得对，可这些年，你忘记了你是怎么对我的。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何况我们还不是夫妻呢，你态度如此，又何必呢？”

    “我呸，这些年，本太子自认对你不薄，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人，滚，给本太子滚出去，否则，本太子就家法伺候！”慕容陵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可是此刻却被张氏气得脸红脖子粗。

    张氏一身浅紫色的宫装，头上首饰不算多，可想而知也是不受宠的，否则也不至于寒酸至此，可尽管寒酸，她的眼角眉梢却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些刻薄。

    张氏环顾左右，先得花枝乱颤，嘲讽着道，“慕容陵啊慕容陵，你看看这左右，从前，你是走到哪有人跟到哪，可现在，你还不知道吧，这太子府已经快成一座空宅了，你将我们姐妹三人捆在身边陪你一起等死，又何必呢？”

    门外的李氏被这一番对话吓得不轻，她平时就是因为性子懦弱，这才遭另外两位姨娘张氏和王氏欺负，她的脚步挪动了一下，不心碰到脚边的花盆，弄出了声响。

    “真是没用！”通房丫鬟暗骂一声，就想离去。

    李氏一把拽住那丫鬟的，目光里全是乞求之色，她诺诺的道“别走！”

    而这会儿，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张氏恶狠狠的看着李氏，嘲笑道“在这偷听做甚，不想陪这厮等死，就进来，让他签了休书，也好还我们自由！”

    这是张氏第一次表明要同李氏一起合作，还让李氏有些怀疑她的动不纯。

    而张氏自然不会这么好心，这太子府中虽然人人都已离去，可管事的勾其却还在，虽然勾其是下人，可他们做妾的，都还忌惮三分，为避免这李氏前去告状，还得拉她一起“共谋大事”，若是走不成，有个替死鬼也不错。

    “既然张姨娘都这么了，你还迟疑什么？只要拿到殿下的休书，大家都自由了，若不是看在咱们曾经主仆一场的份儿上，我早就走了，谁还管你！”那通房丫鬟掐了一把李氏，在她耳旁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