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问道于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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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记住本站:9兰桂坊离徐言家不远不近,按照正常人步行的速度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徐言没有坐车,他是慢慢走过去的。

    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雪,并且有愈下愈大的感觉。徐言走了五分钟,他的身上便已经满是积雪,他停下脚步,晃晃身子抖落积雪,然后沿着马路继续前进。

    道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匆忙赶路,过往车辆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徐言饶有兴致的观望着,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心境有些问题,有那么点破罐子破摔的道理,可是父亲过我们是瓷器来着可惜的是他自己却先成为了瓦罐,还是用来充当夜壶的那种,臭不可闻。

    徐言默念一声罪过,腹诽父亲是一种不好习惯,他将刚刚提起的速度又降了下来。当整个人都慢下来,徐言发现自己有了新的发现。

    他路过了一家理发店,理发店的店面不是很大,可以想象里面的服务人员只有两到三人。理发店的门口张贴着好几个大头照,上面的牌子上写着阿美理发,‘阿美’两个字上缠绕着一串彩灯,想来店家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徐言远远的望着,从阿美理发店里跑出来一个女人,人到中年总是想要得到些额外的美丽,她的头上裹成一团,上面好像还有些东西,徐言走近了看才发现是用来烫发的夹子。中年女人大声呼喊,从名字上听应该是在喊叫自己不知道跑去哪里玩的孩子了。

    徐言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她叫住了徐言,焦急的问着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孩子,他穿着蓝色运动服,戴着圆圆的眼镜,很有礼貌会叫叔叔的男孩子。徐言不好意思的没有看见,她道声谢便急忙窜回屋子,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却很快被风雪掩盖。

    徐言继续向前走,他听着身后响起的噪杂,也想起了刚刚她的脸上汗水。他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不知怎的,不知道的时候心里会不舒服。

    向前走了一条街道,路边停着两辆车,看样子是发生了车祸,周围有顶着风雪认真观看的群众,一辆车是普通的夏利,还有一辆是路虎系列刚推出的新款,从车主人的站位上不难看出是夏利车的责任更大些。两个车的主人在大声的交谈,按照宝马车主的看法解决事情,夏利车的主人今年怕是要白跑了。

    徐言没有停,路过人群的时候甚至没有转过目光,他直直的盯着前面的风雪,一步步用力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过走的慢,能听到很多事情。

    下雪路滑,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理由。徐言听到了夏利的车主在些好话,路虎车主只字不发,这一处静默似乎被风雪浇筑,围观群众们却不断发表自己的看法,一个胖胖的大叔路虎车主这么有钱,还差这么点维修费,指里漏些财都够了,一些观众是啊是啊,可不是么。有一个年轻哥反驳道,路虎车主我听过,在我们那有名气,做生意被朋友骗,欠了不少的债,这辆车今天也要被买了,所以就按照实况处置就好了,一些观众接着是啊是啊,可不是么。胖大叔听了不乐意了,我还认识这个夏利车主呢,妻子患病在床,一家四口全靠他维持生活,再碰到这样的事情,真是惨呦。观众齐声是啊是啊,可不是么。

    由于角度问题,在徐言的这个位置上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在胖大叔指画脚,不畏风雪阐述时,年轻哥不断靠近,在众人是啊是啊的时候,一脚踹在了胖大叔肥硕的屁股上,嘴里念叨着不喜欢吃瓜就去吃屎。胖大叔被突然袭击搞得措不及,圆圆的肥脸摔到地上有点像恶狗抢食,胖大叔起身后眯起圆圆的眼睛,高声怒骂狗娘养的便和年轻伙打了起来。

    观众们相互看了眼,声是啊是啊可不是么,插进袖子里,缩着身子齐齐靠边站。

    徐言走远了,拐过一条街道,纷乱噪杂与风雪尽被抛于脑后。

    他发现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就是这个城市里的理发店真是多到随处可见。他前面不远有一家牌子上写着鑫浪染烫美容美发,牌子不是放在门上,而是竖着放在门口的霓虹灯牌子,此时的霓虹灯不断闪烁着,可是效果一般,因为天虽然变暗,可还是没有彻底黑下去。

    有一对染得红黄的年轻男女在理发店门口厮骂,将头发染红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我马上就可以当理发学徒了,就因为你,我这几个月白洗头了。满头黄色的年轻女子不甘于后,是谁跟了你就会有好日子过得?现在这是什么狗日子啊!男人有些气急败坏,你这是胡搅蛮缠,能不能按照程序骂架,要不是你我能退学?

    年轻女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四肢乱动扬起雪花,朝着男人大声叫喊,男人脸色铁青着。

    徐言从他们身边路过,他看了眼地上的女子,便被男人吼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徐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男人面有愧色不再话。

    理发店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将头发染成波浪状的男子骂道,能不能吵完了,吵完了就赶紧滚回来,有两个客人要洗头了。男人连忙知道了知道了,一把拉起地上的女友,女子不再争吵,顺从的站在男子身后,两人一起进了理发店。

    霓虹灯上的‘美容美发’似乎变得好看了,天色逐渐变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言感觉雪又变大了。

    他将头上的雪抖落,紧了身上的衣服,继续走着。

    走到桥底时,环境变得黑暗,他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亮,他在角落里看到了几个流浪的人,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此时的他们努力的将身体缩成一团,在挡风的地方一个挨着一个,紧紧的像是被串成一串的糖葫芦,在冰冷与蜜糖的驱使下结为一体。

    憔悴、孤苦伶仃。徐言路过时想起了这两个词,他从他们身前走过,他们的目光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不是他有多吸引人,而是无论是谁从这里走过,他们都会这么做。

    从桥底走出,环境与空气都变得美好。

    他从一群上了年纪的环卫工旁边走过,他们正在路边扫雪,看上去有些热火朝天,从他们愉悦的笑脸上可以看得出他们似乎很享受这份工作,哪怕是起早贪黑与劳累。

    他想不明白这份工作哪里值得愉悦,哪里与享受有所关联。

    徐言不得而知,他深深吸气,驻足看扫雪的环卫工人们,雪下的很快,他们扫净的地面重新被雪覆盖,他们的身上也满是雪花,他们没有管身后的雪,继续向前走去。

    时间还很充裕,徐言便跟着他们的步伐走走停停,他们干的有些累了,在路边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聊天休息。

    徐言驻足观望,他看到离得有些远,一家饭馆里有人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拎着东西走了过来。她拿出八个塑料高杯,里面填充着液体,她利索的将吸管插进塑料杯里,将其递给休息的环卫工人们。

    几经推辞,环卫工人们收下了热浓汤。

    一个环卫工人不好意思的你的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还要给我们送东西。中年妇女笑着没关系啊,无非就是换份生计。

    另一个环卫工人喝口汤,骂了句狗娘养的狗官,狗官又养了帮会吸血的狗。

    可不敢,别给王惹麻烦,一个年老的环卫工人的面孔有些惊慌,那个脏话的环卫工人悻悻不话。

    中年妇女里握着塑料杯,问刘老爷子今天怎么没来。有一个瘦的环卫工人叹口气走了,中年妇女看着里余下来的塑料杯怔怔无言,她收起塑料袋,揣进口袋里,笑着老爷子们我走了啊,老人们笑着应和。

    中年妇女从徐言的身边走过,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她又走到徐言的身前,将塑料杯与吸管递给了徐言,徐言傻傻的接过,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等徐言回过神,才发现中年妇女已经走远,他高声喊,谢谢!

    中年妇女听见了,她回过头,她招招,然后进了饭馆。

    离得有些远,徐言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笑脸,她的笑脸会带给别人温暖,诚如中热得有些发烫的塑料杯。

    徐言插入吸管,喝了一口,滋味非常好,随着热度从口到肠再到胃,有一种阳春三月,冰雪消融的感觉。

    直到现在,徐言才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他一边喝着,一边向前走。路过王家菜馆的时候,中年妇女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纸上写着急兑。

    徐言继续走,喝光了塑料杯里的热烫后将塑料杯放进可回收垃圾箱。他揉了揉冻僵的脸,再活动麻木的指,拿出,吃力的摆弄了一会儿,再将放回口袋里。

    他走到了地方,在兰桂坊的大门口有两个认真值守的保安,一身笔挺的保安服穿出了军装的感觉,徐言有过耳闻,这两个保安好像是退役的士兵。

    他在门口等了会,一辆车停在了他的身前。他笑的好似春暖花开,他热情的摆:“嘿,长亭!”

    车门打开,带有微笑的宋长亭下了车,点头打着招呼。

    两人笑笑,一起进了兰桂坊。

    风雪在达到一个峰值后,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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