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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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下的仇家是什么人?”沈庭央随口问,“宋淮兄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或许能帮上一二。”

    花重:“来惭愧,是家门生变,遭了家中人背叛。”

    仆从鱼贯进出,有条不紊地把宋淮留下的礼品收走。沈庭央瞥一眼其中药材,蹙眉问:“怎么尽是吊命的药?你伤得……”

    他意识到什么,刚转身要问,花重已经站不住,倒下来堪堪被沈庭央接住。手臂一扶,那腰很细,沈庭央觉得有些熟悉。

    “快叫大夫来!”沈庭央将他接了个满怀,心情复杂,竟没看出来他已到强弩之末。

    一阵人仰马翻的折腾之后,沈庭央坐在床沿,瞧着花重双目紧闭,愈发衬得脸色苍白。

    他默默净了手,掀开被子,将花重衣袍解开,现出腹部伤口,为他上药包扎。

    伤得是真重,对方显然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一名婢女进来,见状愣了一下,正要退出去,沈庭央瞥见了:“阿凝,怎么?”

    婢女阿凝福了一福:“公子,咱们南园的夫人们聊到鸾雀香,桓家少爷和李家少爷送来的夫人……”

    沈庭央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她噤声,起身同阿凝走到外间:“鸾雀香如何?”

    阿凝:“桓家少爷那位,是御赐的一斛香珠,自个儿只得了几颗,桓家少爷告诉她,府里也没留多少,拿去点关系了。”

    沈庭央失笑:“此等御赐之物不可随意转赠,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捅。”

    阿凝笑了笑:“所以,脂粉堆里消息灵通得很。”

    阿凝谢了赏告退,沈庭央回去时,花重刚醒来。

    率手下人马去救檀州赵氏一家的时候,铺天盖地上千刺客的陷阱,险些令他们失手。此刻,看着几步外失而复得的沈庭央,花重慢慢地撑起身子坐起来。

    “君重”,沈庭央,“你在这儿,一切待遇都是主子的标准,但需以侍从的身份示人,否则不好掩饰。”

    花重毫无异议,倚在帐幔下,云淡风轻地:“既是侍从,那么,平日须得照顾你。”

    “正是此理,还得寸步不离,凡事忍耐我,句句顺从。”沈庭央随口胡诌道。

    花重端详他,道:“好,都答应你。”

    太子不在,殿内外寂静极了,花重性情偏冷,身上有种难以描摹的气势,沈庭央却并不怯他,两人反正能做个伴。

    花重伤得实在不轻,倦了便躺下,轻拍了拍身边,沈庭央就抱着书卷趴在床边。

    “你从哪儿来?”沈庭央漫不经心翻着书,问他。

    “思南六州。”花重。

    沈庭央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着他:“那儿很美吧,据气候无常,一月之内风霜雨雪、四季瞬息。”

    “所以花木繁盛,不分四季。”花重点头道,又问“喜欢那儿?”

    沈庭央想起父王生前许自己的愿望,托腮看着他:“一直想去的。”

    花重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将来我陪你去。”

    沈庭央笑道:“据思南六州的方言,别处的人听不懂。”

    花重:“误传罢了,那里的方言亦是江南话。”

    “唔,可我也不会江南话。”沈庭央眉头一蹙。

    “我教你。”花重道,“你很聪明,这不难。”

    沈庭央来了兴致,眸子亮起来:“好啊,你先一句我听听。”

    花重想了想,开口以江南话唤他:“阿绾。”

    这一声低沉又慵懒,沈庭央背脊蓦地一酥,眨着眼看他:“这、这是叫我?”

    “是你”,花重看着他,“听懂了?”

    沈庭央有点抵挡不住这人美貌,避开他目光:“嗯,猜的。”

    花重见他神思恍惚,问:“累了吗?”

    沈庭央回过神,起身跳下床榻:“嗯,有点儿。”

    更衣洗漱一番,单穿着一身白色里衣,上了床躺在花重身边,盯着昏暗一片的帐顶发呆。

    他一直没睡过几个好觉,白日里瞧着神采奕奕的,夜里总梦见尸体成山的狮子坑。时间长了,睡前就心烦意乱。

    有时实在难过,睡前就跑到太子寝殿门口,太子身体弱,休息得早。他也不让人通传,就在门口坐一会儿,心里安宁些,才又回去睡。

    花重猜到了什么,轻声问:“怕黑?”

    沈庭央低低地:“有点儿,可是点着灯更睡不着。”

    “过来。”花重,“别怕。”

    沈庭央顿了顿,在黑暗中摸到花重身边,手被花重准确地轻轻握住。

    花重一本正经地:“你的床太大了,咱们能碰见很不容易。”

    沈庭央就想起自己的玩笑话,忍不住笑起来,声音就带了点儿娇懒:“那你可千万别松手。”

    “好,不松手。”花重五指交缠过他的手指。

    沈庭央心跳得快了一拍,但感到很安宁,就闭上眼,过一会儿侧过身,抱着花重的手臂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