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京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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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记住本站:9尉迟宝林摇了摇头,表示毫无线索,自从唐军大胜,那个女子便从瓜州城消失了,完全找不见踪迹,她的住所也空空如也,有精通追踪术的斥候查看过,那间屋子最少有半年已经不住人了。

    胡怀仁想了想,便不打算深究了,只要她没有伤害胡错,便随她而去,他相信老人张重九那里肯定是知道那个女子的底细,而且老人本身,也是一个不的谜团,可老人既然没,他也就更喜欢旁敲侧击的打探,就像对羊皮裘老头杨一那般。

    胡错对张重九有了一丝戒备,没有之前那样亲近,老人也并不生气,每天和胡怀仁喝茶聊天颇有些自得其乐,尤其是对胡怀仁的一些新奇东西,非常感兴趣,甚至听得紧要处,竟然从屋里摸出皮纸和笔,仔细的记录下来。

    比如脚下的土地并不是方的,而是一个球,人如果沿着直线走,最终就会回到原地。比如头顶的星星啊月亮啊太阳之类的也不是什么神仙府邸,而是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大石头。

    比如西汉张骞出塞遇到的西域三十六国,早已不知道破灭重建了多少次,如今,世界上最大的国家并非是国土广袤的大唐和突厥,而是属于一个叫做东罗马的帝国,他们的国土极盛时几乎占据了整个欧洲和西亚,地中海和黑海都是他们的内湖,他们的历史、宗教、文化和大唐迥异,他们认为宗教才是立国之本,历任帝国皇帝不乏兼任教皇等等。

    老人的记录东西的时候总是和做学问一般,一丝不苟,书写的字体也是最易辨认的楷书,他不是很喜欢提问,所以总是胡怀仁即兴讲到那里,他便会挑有用的记下来。

    石桌上,摆放着一壶葡萄酿,一碟炒干的豌豆,胡怀仁帮老人续了杯葡萄酿,耐心的等待他将需要记录的写下来,才笑着开口:“先生觉得子信口胡诌的这些东西有用?”

    张重九放下笔,浅浅的抿了口葡萄酿,思考了一阵子,才哑然失笑:“你这娃子,不必如此苦心积虑的试探老夫,是无不可对人言,老夫知你想知道什么,那女子叫明月,出自稷下学宫,算是这一代法家的赊刀人,也算是老夫的不记名弟子。”

    稷下学宫的存在不怎么让人奇怪,那些自春秋战国时期便兴起的百家学派,代表的是思想,哪怕汉武乃至后世皇朝独尊儒术,再三打压,又怎能完全堙灭?

    “那先生也是学宫的人吗?您是法家弟子?”胡怀仁对那女子倒是并没有多少兴趣,毕竟人已经走了,他倒是对眼前着老人很好奇。

    张重九笑着摇了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是啦,老头子得罪了人,现在在跑路,估计这时候学宫里墨家、法家、阴阳家,很多人都想要老头子的命,指不定这会儿就藏在那个角落准备下取走老夫的头颅,怕不怕?”

    胡怀仁神色一紧,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徐大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看着胡错给给驴子细心的刷毛,其他院内空空如也,这才端起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葡萄酿压压惊,这酒和后世的葡萄酒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更甜,度数更低,但是喝多了醉人的厉害。

    “当然怕了!徐大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提起明月都害怕的要命,更别我了,您快别,咱喝酒,喝酒。”

    离开院,胡怀仁跟在徐大身后,中牵着驴子,胡错趴在驴背上,脑袋枕着驴脖子,鼓着腮帮子一口一口的吹气,像是在给驴子吹头发,刚洗完澡的毛驴神清气爽,蹄子也迈的欢实,大脑袋在胡怀仁袖间一嗅一嗅的,胡怀仁只好从袖间掏出炒好的豆子喂给它。

    尉迟敬德发往长安的信使已经在前几天上路了,按照宝林的法,这次他胡怀仁的功劳可不是一个的参军能抵得下的,瓜州城的得失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火药的配方,大唐如今正在和东突厥作战,火药的加入无疑是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所以,混个低等爵位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具体什么爵就要看长安城的意思了,而且秦王的天策府应该也会有所表示,毕竟,如今,他也算秦王一脉的人了。

    张申通和其他所有参与火药制作的工匠都已经被严密的保护起来,是最先一批回长安的人,沿途走的低调无声,却是由尉迟敬德麾下的长史和一名五品游击将军亲自护送,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玉门关了,随后便是快马加鞭,一刻不停的前往长安城。

    尉迟敬德来了以后胡怀仁便和火药作坊的工匠彻底断绝了联系,有不得已,也是胡怀仁刻意为之,他要将自己在以后的火药制作中边缘化,毕竟现在的长安城还不是李世民当家,这个从尉迟敬德安排人低调回长安便可见一斑,而且这年代的人对化学的基础知识几乎为零,所以危险性太大,他只能将该注意的地方统统写下来,具体操作就看上面了,他是一点也不想参与。

    一个月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瓜州城里也仅剩下五千唐军和那一千余室韦奴隶,时间已经到就九月了,再不走很快这里就会下雪,别赶路了,活下去都艰难。

    尉迟敬德麾下的骑军这段时间并没有闲着,他们四处出击,附近三百里范围之内的大的部落,沙匪,马贼倒了大霉,本来这些人就是从党项人的地盘一路杀过来的,现在更是如此,大的部落还好,只需上交些战马和骆驼,沙匪和马贼就惨了,被唐军梳子一般一遍遍的追杀,直到的百不存一。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所有人整装待发,西城门以外一里距离,关野带着尉迟宝林胡怀仁胡错还有其他一些幸存下来的瓜州老卒沉默的站在一座巨大的京观前。

    这是由一万多蛮子人头垒砌起来的尸山,清晨的阳光下这里却充满阴冷,温度不高,所以那些头颅只是散发出淡淡的尸臭,关野一言不发,身后幸存的老卒每人都抱着一大坛子骨灰,袍泽的尸骨必须带回故土,他们的在天之灵才会闭眼。

    京观前立着一群木桩,每一杆木桩上都插着一名蛮子的将领,曲文泽的尸体最终还是被找到了,难为他好不容易留下了个全尸,却被插在最前方。

    胡怀仁牵着胡错的很镇定,和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没有了无聊的同情心,整个伤亡数据都是他做的统计,瓜州城男女老幼死伤十之八九!当冰冷的数据和一堆堆尸体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胡怀仁不记得自己半夜惊醒过几次,在没人的地方吐了几回。

    这座京观注定会成为戈壁滩上野兽的食物,本来制作京观是个精细活,需要先将每一个头颅用火耗掉油脂和其他,只剩白骨最佳,然后累积起来,一来野兽不会光顾,二来对敌人的震慑也是最强,可是受限于戈壁滩上燃料难寻,便只能这样了。

    这种最原始最野蛮的震慑段胡怀仁在这里竟然觉得如果是自己,应该可以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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