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魂归来兮
返回的队伍同样是徐大和刘向阳打头,因为他们也不清楚身后是否有追兵,所以行进之间及其谨慎,其他三个兵卒作为斥候也已经先行一步,只要发现敌人的时候就会第一时间返回报信,翻过一座山包,就可以看到之前他们的营地了,胡错和李承乾有些焦急。
晨起的鸟儿在枯树枝子上叽叽喳喳闹个不停,胡怀仁十几人领着张纯泉和董良,猴子,六四人钻入灌木丛中,让后方的追兵只能跟着钻入其中。
林间的晨雾并未消退,继续追下去的话在这茫茫大山里,他们这一百多人就会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守在外面的领头兵匪有些焦急,回望身后那片更大的战场,两方骑兵对冲已经如火如荼,喊杀震天,他想到主将下令时那等阴鸷的表情,便激灵灵打个摆子,猛然挥了挥,剩下的所有人也跟着进入林子。
胡怀仁他们十多人进入林子之后便化整为零,朝着四面八方潜伏而走,董良他们三个半大子都跟着胡怀仁寸步不离,臂上的伤也被六重新包扎。
追兵下马进入山林之后速度便突然间慢了下来,胡怀仁躲在一处枯木见,持角弩,迷雾中有闷哼传来,他一动不动,董良跟在他身边充当观察,胡怀仁聚精会神,觉得臂被轻轻碰了一下,他转头,顺着董良指向的方向望去,迅速调转弩箭,三个匪兵警惕的行走在身侧十余米的地方。
胡怀仁示意董良后退,他仔细听周围的动静,初步断定周围二三十米不会再有人之后,他摸了摸腰间的箭袋,枯木繁密,唐刀并不适合在这里使用,他就索性轻轻卸下唐刀放在脚边。
视线顺着弩弓箭指向其中个头最魁梧者,胡怀仁屏住呼吸,指轻轻扣动,弓弦发出清亮的笑声,一声惨叫,胡怀仁再次搭箭,那名魁梧的匪兵已经倒地,剩下的两名立刻转过头来,恐惧的四下环顾,待看清只有胡怀仁一个人的时候,猛然间大吼全速冲了过来。
胡怀仁搭箭,上弦,动作并不怎么娴熟,可是此时神智却无比冷静,眼中盯着面目狰狞冲过来的两人,弩弓再次抬起,发射,弦响,又一人腹部中箭,虽然血流如注,可仍悍勇异常,胡怀仁翻身滚开,两柄大刀劈断细碎的灌木杂草,狠狠的剁在他刚才停留的地方,他躬身蓄势,右抓着一支箭矢。
腹部中箭的人一声大吼,竟然硬生生的将箭矢折断,然后让同伴从背后抽出,随便从衣服上扯下条布包裹,于此同时胡怀仁扑了过去。
迎面的刀锋掠过,他里的箭矢已经精准的刺入对方的咽喉,另一把刀锋从侧面劈砍,他只好弃掉中的箭矢,整个人后倒蜷缩成一团,向身后的林木间滚去,那人眼看着刚刚拔出箭矢的同伴死不瞑目的捂着脖颈上喷涌的鲜血,恐惧和愤怒使他面目赤红,不管不顾的一刀一刀劈砍过去,失去先同时没有趁武器的胡怀仁步步后退。
一声模糊几乎听不见声音的弦响,胡怀仁瞬间再次滚离原地,等站起身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并非敌人,而是董良拿起了自己遗落在不远处的弓弩搭箭射出一箭,直接贯入那人的后脑。
打了个势,董良立刻端着弓弩四下警惕,胡怀仁迅速的给三个将死之人补了一刀,然后拔出他们身上的弩箭,带走能用之物,已经有两个彻底损坏不堪用,便只好丢弃。
不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胡怀仁和董良立即转移地方,这里刚才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戮肯定会引起附近的敌人注意。
接下来连续几个时辰,林中不断传来临死前的惨叫或者恐惧的嚎叫,两个孩子已经累坏了,听到胡怀仁吩咐休息的时候便趴在干草上倒头便睡,几个人身上的衣服在奔跑的途中早已破烂,胡怀仁见董良这家伙虽然疲惫,但是仍旧神采奕奕的样子,拿出搜来的干粮,和他猫着腰啃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声响了,或许敌人早已退去也不好,但是安全起见他觉得最好过了今天晚上。也不清楚徐子真他们如何了,在林间分开以后便再也没有遇到过,不过他并不担心,他们活下来的这十几人,绝对不会有弱者,最起码在这种密林中打不过总能跑的掉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很轻,但是胡怀仁和董良立刻转身,两人经过一天的配合已经有了一些默契,胡怀仁端着弓弩,董良警惕周围,仍旧是三个人,他们走的非常心,弓着腰,一点一点的摸索过来,里拿着和他们一样的弓弩。
看清来人后,胡怀仁松了口气,捡起一块石子朝那边丢了过去,三人立即扭头。
“是我!”
三个人,徐大,刘向阳,还有另一个禁卫兵卒。
“爵爷!”徐大先是听到声音,便有些压抑的惊喜,三个人放下防备,快速钻了过来,一翻简单的介绍之后,胡怀仁才知道老先生他们并未走远,大概离此地也就十里山路,听闻胡错想看看他的时候,胡怀仁笑的很开心。
有了帮和目的地,他就吩咐刘向阳和那名兵卒背着两个已经睡熟的孩子前去那边和胡错他们会合,董良不肯走,就被胡怀仁轻轻抽了一巴掌,才闷闷不乐的跟着离开,补充了箭矢,胡怀仁和徐大就没有继续躲藏,胡怀仁觉得最好能找到那些活下来的禁卫。
可这大山渺渺,一旦分开找到他们何其难,一直到晚上,都没有遇到一个,反而宰了十几个敌人。
敌人或许是退走了,胡怀仁在夜色的掩护下和徐大摸到林子边缘,荒野地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飘来的血腥味证明这里之前有过一场流血厮杀,没有办法,他们就只好退回林子,胡怀仁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亮,希望他们都能活着。
白青山领着寥寥无几的数十骑,已经追了上百里,数百匪兵被他们不要命的打法吓破了胆,或许,之前就被打破了胆,那时候那队人马就剩下寥寥十几骑,白青山的刀刃早已翻卷不堪,五六百骑,两次冲杀之后便开始出现溃逃,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他的马脖子上挂着一颗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头,鲜血淋漓。
“将军?”一名骑卒轻轻的喊了声怔怔望着天上月亮的自家将军,已经有半柱香时间了,一动不动。
“回家!”白青山调转马头,剩余的活人都一声不吭的紧随其后,今日一战,对于白青山来,虽然家人糟了劫难,可是这份实实在在的天大功劳是板上钉钉子的了,并且对于白家庄白家的名声或许会不降反升,因为哪怕白家其他人都死绝了,只要他白青山还在,就没人敢白家倒了。
白青山脑袋有些凌乱,回家之后,他父亲和弟弟已经和乡亲们将家里家外的尸体掩埋,可淡淡的血腥味扔是久久不散,战场上那股本来应该装备精良的骑军并未伤害任何百姓,可是却也因此失去了骑兵对阵的先,他突然很想亲自见一见那个统兵之人,或许,还应备上好酒。
数十骑回了趟家,连夜再次来到大青山林边的荒野,他看到数人被砍掉脑袋抛尸荒野,身上的甲胄兵器都扔在原地,之前那些人进入林中,一百余名匪兵跟着杀入,此时想来也已经尘埃落定。
几具满是伤痕的无头死尸被白青山的下骑卒心的摆放整齐,就是这些人,舍弃了原有的那么一丝兵甲之利,放过了他们庄里的百姓。
此时夜深人静,静悄悄,身后一名骑卒轻轻的哼起了他们这边的魂曲儿: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