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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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身见过几位叔叔!”

    胡怀仁三人连忙躬身行礼,在尉迟府能称他们三人为‘叔叔’的人,只有一个,那就只有尉迟宝林的平妻,穆氏!

    宝琪还未成亲,宝林也无妾,胡怀仁便见到了每每被宝林念在嘴上心头的穆氏,其人消瘦,有家碧玉的温婉,娇俏的瓜子脸旁,难怪宝林总是挂在心头,嫂嫂主动问好,自然是晓得胡怀仁是与自家夫君一同戍边的知己好友,想来宝林也没少在家信中提及,胡怀仁详细的给她讲了很多尉迟宝林的事情,当然都是男儿戍边的壮烈事迹,他本来就擅长讲故事,很多事情在他口中稍加润色就就变得荡气回肠,就连一旁的宝琪和程处默也是心生神往。

    这会儿尉迟循毓也和他玩的熟悉了,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胡怀仁便将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让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穆氏听到自家夫君的种种,时而露出笑颜,时而眼角含泪,夫妻二人数年未见,相思之苦可想而知,这时候能稍稍发泄出来也好,瓜州城已经暂时彻底放弃,玉门关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年底宝林就该回来了,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算是一件喜事。

    告别穆氏,循毓也被他母亲领走了,就剩下三人,胡错早在吃完饭的时候就被老夫子领走了,老夫子没有明言,但显然怕他们三人把他的关门弟子给教坏了。

    三人对视一眼,程处默也是上过战场的,明白戍边之苦,当下便揽住胡怀仁和宝琪的肩膀,扭头看向胡怀仁:“胡哥儿,现在没事儿了吧?”

    胡怀仁鼻子里嗅着这家伙不怎么好闻的体味,皱了皱眉头,掀了掀他的胳膊,无动于衷,这人就没一点自觉呐!他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程处默得意的嘿嘿直笑,这才放下胳膊,嘴里嘟囔了句读书人的臭毛病还真多,见胡怀仁瞪眼,便赶紧咧开大嘴嚎了一嗓子:“哥儿几个,走着!”

    天幕完全暗淡下来,太极宫千秋殿,李渊身前的案桌上公文堆积成山,和史书上全然不同,没有一丝一毫纵情酒色的痕迹,太极宫的所有人都清楚,那个坐在龙椅上的老人是何等的勤勉,公文有纸质,也有简牍,纸质的还好些,简牍的动辄几百上千字就需要数斤甚至十数斤的竹简来承载,他一边批阅公文,旁边一名公公便将胡怀仁今日到达长安后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简洁扼要的讲了出来。

    他的旁边,侍立着和胡怀仁他们一同回到长安的张纯泉,那宫人汇报完之后,李渊陛下并未停歇,稍等片刻,见陛下并未有其他职使安排,便悄然退下。

    “那个张重九,是稷下学宫的法家余孽?”骤然停笔,李渊凝视着陛下的一个鲜红的‘准’字,张纯泉连忙走近将已批阅过的公文拿走放在一旁的箩筐中,稍后自会有宫人将这些公文送往中书省或者门下省,等待执宰复阅,无疑问便签盖发出,有问题还会再送回来并附加疑虑和建议,如此往来,很多时候涉及大事还会召见那些重臣前往太极宫商议。

    “张夫子确是稷下学宫祭酒无疑,不过,据奴婢观察,其似乎已经断了和稷下学宫的联系,之前其有位叫做明月的弟子,在离开玉门关之后,不辞而别,奴婢猜测可能与稷下学宫有关。”

    李渊转过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恐惧的感觉袭遍全身,张纯泉浑身颤抖的连忙匍匐跪地,以额头触地:“奴婢多嘴,请陛下责罚!”

    “只是多嘴吗?”

    皇帝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嗡嗡回响,张纯泉心思早已乱了,情急之中连忙将他在大青山内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丝毫不敢添油加醋,完便不断的磕头,作为天子家奴,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此事与你之前所为功过相抵,去中书省候着吧!”

    帝王无情,张纯泉口中发苦,战战兢兢的退下,李渊略一思索,抬了抬,便有一名玄衣老人自阴影处走出,躬身侍立在张纯泉刚才的位置。

    “神营运转如何?”

    玄衣老人身子佝偻,即便站在通明的灯火下,面容也显得有些晦涩看不清表情:“无事。”

    断了一下,继续开口:“将作监司事公孙大雅驻进后,更改了之前一些规定,和之前领事张申通有些分歧,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李渊拿起一杯已经放置的有些微凉的茶汤,抿了一口,再次挥了挥,玄衣老人无声退下。

    夜色下的长安已经宵禁,可像程处默他们这等人,总会有办法前往长寿坊这等烟花之地,三人骑在马上遇到巡夜官兵的时候他就会掏出早有准备的一张平安无事牌,双方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言语,简单的势交流后便跟地下工作者一般迅速离开。

    是烟花之地,胡怀仁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没钱的时候租住的城中村,那些乱糟糟的站街和拉客,各种让人心中不适,可真正到了长寿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合法经营的烟花之地也可以这么干净整洁,大街两侧灯火通明,不时有马车打着灯笼进来或者离去,街道上没有摆摊的商贩,这是严格禁止的,但是红楼楚馆的丝竹之声仍旧穿墙而来。

    程处默领着两人直奔前方牌楼最是豪华的一处楼阁,名为燕雀楼,三人刚行至门前,便有厮过来服侍下马,见程处默随将马绳扔给厮,两人便有样学样,一名龟公献媚的走了过来:“这不是程公子嘛,您可好久没来咱们燕雀楼呐!”

    程处默从怀里摸出一颗银饼,仍在那龟公脸上:“少废话,今儿本公子给某家兄弟接风,挑几个顺眼的先陪我们哥儿几个喝酒!”

    胡怀仁忍着笑,怎么台词有些不太霸气,难道不该是:“去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都给老子喊过来?”

    他笑着在宝琪耳边问了句,宝琪咂舌:“兄长切不可这等话,徒增人笑话,这里即便不是整个长安城数一数二的青楼,可也算是二流顶尖了,包场子的事情不是没有,可那都是国戚宗亲干的事情,最不济也是执宰文豪宴客才会有的大阵仗,咱们”

    胡怀仁听明白了,心里更加乐呵:“白了就是地位和银子还不到位,也是,李二这会儿对于篡位应该正在紧张的谋划中,整个秦王府都不可能太张扬,何况他们这些目前还处于二三流的纨绔?”

    既然算是二流青楼,那么宾客的层次就不会太高,楼内搭了一个戏台子,台上一男一女两个伶人弄萧抚琴,还有卷帘后一名姿色不俗的女子婉转而歌。

    程处默怎么也算是纨绔一流,自然不会和普通宾客一般坐在大堂听曲儿,三人被龟公殷勤的带上二楼雅间,紫粉纱帐,红楼倚翠,木质结构的房间处处别具匠心。

    桌子上的一对鸳鸯酒壶竟然是别具一格的侍女飞天图,袒胸露乳,尉迟宝琪两眼呆滞的盯着壶面上不堪入目的彩绘,胡怀仁也呆了两秒,这大唐还真是奔放啊,这要是被佛家之人看到,不掀翻桌子才怪!

    程处默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指着两个明显初哥的家伙可劲儿笑话:“你们两个有点出息行不,等会儿让姐儿给你们来个皮杯儿那你们可咋整,哈哈哈”

    龟公已经下去布菜找陪酒的姑娘了,三人中胡怀仁是抱着纯粹涨见识的态度来观摩的,宝琪大概也没来过这等烟花之地,有些缩缩脚放不开,只有程处默大着嗓门给两人普及青楼文化。

    大概半柱香时间,酒菜就以上齐,四名衣着简单的姑娘被领进门,程处默大一挥,示意胡怀仁来者是客,先挑一个,胡怀仁仔细看着四位姑娘,指向其中一位看起来最的,宝琪挑了一个丰腴的美妇,程处默大感遗憾,看来他和宝琪的审美观相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个较为丰腴的姑娘,剩下的一位姑娘微微福了一礼,也不见出去,径直走入紫色纱帐,闲淡的琴音便从纱帐中响起。

    其余三人各自做到他们身旁,倒酒夹菜,两个丰腴妇人显然是久经沙场,活跃氛围段上乘,只有胡怀仁挑选的姑娘倒是和宝琪一样怯怯脚,浑身竟然有些发抖,倒酒的时候也无奈的洒出些许。

    胡怀仁拿过酒壶,自斟自饮,酒过三巡,席间已经有了靡靡之音,胡怀仁咂摸咂摸嘴巴,觉得再待下去估摸着就要看程处默这厮赤膊上阵了。

    便一拿着酒壶,一拉着姑娘,走出门去,将空间留给四人。

    走出门的时候,才发现那龟公竟然依旧伺候在外面,看到胡怀仁拉着有些怯懦的姑娘走出来,以为是另外要找房间快活,便殷勤的想将其引向隔壁包厢,被胡怀仁挥拒绝,二楼是有雅座的,但是这会儿寥寥无几没三两个人,胡怀仁便挑了个靠近凭栏的地方坐下,龟公立即明白事理的送上一些的吃食。

    “再来一份葫芦鸡,多放些盐巴。”

    胡怀仁吩咐过后,龟公连忙离开,周围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胡怀仁忍着笑:“吃吧吃吧,现在没人看着了,一会儿葫芦鸡上来了也是你的!”

    这丫头从上了酒桌也不知道是饿着了还是怎么了,两只大眼睛一直偷偷瞄着桌上的吃食,想吃又不敢的样子,这明显是一个不喑世事的少女,或许是第一次也不一定,见胡怀仁的样子不似其他两人般的凶神恶煞,反而和蔼可亲,就试着伸拿了一块点心,一块一块的塞进嘴巴。

    胡怀仁假装看向下面的表演,丫头胆子大了些,这次直接拿了一块塞进嘴里,把嘴巴撑得有些鼓。

    “好吃吗?”胡怀仁突然转过头,做了个鬼脸,连忙端起一杯清水,让突然被他吓得噎住的姑娘赶紧喝口水顺顺气。

    好不容易将食物冲下去的姑娘有些气恼,大眼睛里也有了雾气,终于出了今天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