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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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尝过的那些甜头,都是寂寞的果实。”

    我赤/裸着双脚,抱膝坐在浴室的冰凉瓷砖上,头上的淋浴喷头在滴滴答答地漏着水,一点一点,打湿了我的肩头。

    门并没有关,于是“咯吱”一声便被轻轻推开。

    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

    “砂糖,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不碰你的。”

    我抱紧了臂,将头埋在膝盖中间,头发凌乱地披在背上,整个人缩在浴室的一角,脊柱上的某一节椎骨凸起,抵在了潮湿而坚硬的墙壁上。

    我在发呆。

    该怎么形容呢,我一直将我所经历的一切当成一场以玩家为中心的普通乙女游戏,所以我毫无羞愧之心,更谈不上礼义廉耻。

    理所当然,就是这样的感觉,re:deertlve~神明恋爱日记是一款女性向游戏,我从游戏市场上购买了它,于是,它变成了为了取悦“我”而存在的东西。

    但是,就在刚才,当忍足侑士的顺着腰线上滑,轻柔而坚定地挑开我的内衣搭扣时,胸前骤然一松,我仍是无可抑制地涌现出一股生理性的厌恶,我感到排斥,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我推开了他。

    而当我站起身来时,我注意到忍足的目光中有一丝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继而闪过几片受伤,他的双仍维持着拥抱我的形状,怀中却是空荡荡的。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出尔反尔的骗子。明明是我费尽心思地勾/引、撩拨他,却又在最后关头犹豫不决、抗拒不前。

    我无法面对他的目光,几近落荒而逃。

    “啪嗒”一声,他按下了浴霸的开关,头顶四个硕大的石英灯泡顿时亮起,如同几枚太阳一般温暖耀眼,我坐在阳光下,僵硬、冰凉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又是“咯吱”一声,忍足单拉开那扇透明的玻璃门,我仿若受惊地抬起头,忍不住又往后贴了贴,虽然退无可退。

    我一向引以为豪的理智也在此时宕,根本无法分析出自己究竟在抗拒着什么。

    他用试了试水温,呼吸一个急促,似乎有些生气,但仍是强行按捺下来,放缓了声音对我道:“砂糖,水这么冷你会生病的。”

    我摇了摇头:“对不起,学长。”

    忍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脱下鞋子,同我一般,赤/裸着双脚踩了进来,最后,坐在了我的旁边。

    瓷砖铺设的地面上全是水,寒意刺骨,他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就这么陪我坐了下来,然后用搂住我冰冷的肩膀,再一次,轻缓地叹了一口气:“不用和我‘对不起’。”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扑通——扑通”,一声一声好似带着什么镇定、安眠效果一般,竟奇迹般地令我平静下来。

    “冷吗?”他开口问道,指顺着我裸露在外的肌肤轻轻抚拭了几下,尽力在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我。

    我点了点头,已经冻得没知觉的脚指头也忍不住蜷缩了几下。

    不需要回头确认,忍足侑士便反打开了淋浴花洒,是正正好好的温度,似乎公寓的一切设备他都了然于心,熟练到不可思议。

    这大概就是独自居住所锻炼出来的独立性吧,这样的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可靠。

    他陪我一同淋着“雨”。

    温暖的液体喷洒而出,一点一点,缓缓浸透了他的衬衫,我和他之间,只隔了两层薄薄的衣料。

    我能清晰感受到他每一次因呼吸而产生的身体起伏,包括心跳声、吸气声,还有“咕噜咕噜”打着转的水流,顺着特殊角度设计的倾斜地面,最后流进幽深的下水道中。

    雾蒙蒙的水汽自半空中升腾而起,它们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显得那样轻盈,一颗一颗,仿佛无形之中亦被我吸进鼻腔中,浸润了干涸的呼吸道,成为这沉重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是真的吧,和迹部。你在内疚。”他这话得平静异常,仍是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顶。

    “学长觉得呢?”

    他停下了,沉吟许久后,笑着道:“我觉得是真的。虽然很不可思议,明明你从未在我的记忆中出现,但是我知道,迹部他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热水顺着脖颈一路往下滑,少许积在锁骨窝处,其余大量的水流仍是一寸一寸洗涤着这具身体,湿漉漉的衣物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宛如束缚一般。

    “你不生气吗?”

    忍足捏着我的,指腹略带一层薄茧,轻轻地从我圆润的指甲上划过,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欺骗了迹部,也欺骗了你,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情人,你理所当然都应该感觉到愤怒。

    在正常的价值观下,不忠的伴侣会被世人唾弃,有很多个可以形容这种女人的词:贱人、荡/妇、水性杨花。”

    他收紧了臂,打断了我:“砂糖,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特别像一部电影。”

    “什么?”

    “00:大战皇家赌场,在南斯拉夫黑山共和国的一个赌场内,詹姆斯邦德需要赢下具有高额赌注的纸牌游戏。

    而身为英国财政部职员的维斯帕则是这匹孤狼的同伴,她负责管理财政部价值五千万英镑的拨款。”

    忍足将下巴轻轻搁在我的头顶:“可是维斯帕却是一名由mrwte所派遣而来的间谍,她欺骗了邦德,同时也欺骗了整个大英帝国,一个亿的赌金在账户上不翼而飞。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mrwte掌握着她阿尔及利亚裔男友的性命,她不得不去做,当然,她也用这一个亿买下了邦德的命,在那场危险横生的拷打中,救下了詹姆斯邦德。”

    “在她接到威胁电话的那一晚,她摔碎了杯子,整个人躲在浴室大哭不已,闻声而来的詹姆斯邦德就这样抱着她,什么也不去问,就这样静静陪坐在她身边。”

    他压低了声音,轻缓而温柔地问道:“你我们像不像他们?这是我觉得整部电影最棒的一个场景,与结尾维斯帕的威尼斯溺亡不相上下。

    詹姆斯邦德在这一刻展现出了他身为男人所应该有的包容力,‘能原谅女人谎的才是男人’,这就是我的想法。”

    “维斯帕琳达是邦德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自此之后的邦女郎再难同她媲美。”

    他顺着我的头发,卷曲的栗色长发在他指尖缠绕:“所以砂糖,你明白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随时拥有退出的权力,对此,我不会干涉。

    我和迹部不一样,或者,我和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不一样。我向往着无拘无束的生活,我并不洁身自好,并且,我对此也不会感到羞愧。

    因为我不是圣人,我也不想被摆在圣坛上,那是死人才该待的地方。我只是一个充斥着爱火与**的凡夫俗子罢了。”

    忍足侑士用平和的话语缓缓抚平充盈在我心底的尖锐情绪,他总是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理智。

    “你不好,我也不好,但爱让我们互相包容。”

    我和他互相依偎着,朦胧的水汽在灯光下轻盈地抖动着,打湿了我的眼睫,它凝结成一颗颗水珠,然后在蒸发的过程中大量吸收着四周的热量。

    十一月的天,在热水的冲洗下,我仍是感觉到一丝透骨的寒意。

    大脑缓缓释放出疲惫的信号,它宛如高浓度的液体般,向着低浓度的渗透,从四肢躯干到脚底指尖,牢牢地掌控着这具身体。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不正常的状态,忍足试着开口劝道:“已经很晚了,砂糖,休息吧”他停顿了一下,一番权衡后,仍是诚恳地将后半句话完整出:“湿衣服穿着睡觉,是会生病的。”

    他的关心是不含情/色的,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的羞恼。

    可我并没有带换洗的衣物。

    -

    他将巨大的白色浴巾抖开,整个包住了我,然后将我一把抱起,走进了卧室。

    宛如上岸的人鱼一般,他湿漉漉的双脚在干净的地板上踩出了一个个带着湿痕的脚印,水滴顺着衣摆滴落,“啪嗒——啪嗒”,他的双臂很稳,心跳平缓。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

    我攥着浴巾,这里是忍足侑士的卧室:墙角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木质书柜,有五六层之多,每一层皆密密麻麻地放满了书,从日文、英文到德文、俄文,他之广超出我的想象。

    除了书籍之外,在倒数第二次书架上,他还收藏了很多录音卡带,他在每一张卡带的背部都用胶带纸和黑色记号笔标注了歌、歌名、发行年月等信息。

    像是注意到我的目光,忍足侑士解释道:“我比较喜欢这样听音乐。”着,他从中抽出几盘卡带递了过来。

    有吉田拓郎的直到今日,也许明天、中森明菜的残雪,还有山口百惠的秋樱,皆是昭和时代的歌谣。

    他不过是一个尚未及二十的少年,却好似拥有一个年长的灵魂,活在三四十年前,享受着上个世纪的太阳所落下的余晖。

    “音乐同一样,都是不可以随便的东西。”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柔软的床铺便塌下去一块:“我喜欢纸质书多过电子书,喜欢录音卡带多过mp3、mp4等便携播放器。”

    当谈起自己所热爱的东西时,他的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笑容。

    在科技日益便捷的今天,忍足侑士却仍然固守着过去的娱乐方式,音乐播放器当然快速又方便,但指在屏幕上随意点歌,滑动的瞬间,却又好像轻慢了音乐一般。

    阿道司赫胥黎曾在其作品美丽新世界中隐约表达出某种担忧:真理被淹没在无聊琐碎的世事中,它不被隐瞒,人们却不再关心。

    他心翼翼地收起那些卡带,某几盘似乎因为频繁翻动而导致贴在边角处的褐色胶带翘起了角,毛毛糙糙、粘性大减。

    他这样道:“我们的文化正在逐渐变成充满感官刺激、**和无规则游戏的庸俗文化。2赫胥黎的预言正在缓慢变成现实,我无力阻挡,所以我尝试放慢自己的生活节奏。

    纸质书、录音卡带、步行,富裕的原生家庭赋予我与世界发展潮流背道而驰的勇气和权力。”

    房间内开了空调,我缩在毛绒绒的毯子下,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忍足侑士身上总是萦绕着一丝悲观、甚至是自毁的倾向。

    他读越多的书,就越发明白这个世界的本质:喧哗、快节奏、浮躁、无聊、罪恶

    而他无力改变。

    冷漠、悲观、还有消极,他带着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从奢靡享乐的上流社会到在贫穷生活中哀嚎哭泣的底层民众。

    “我们终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

    此时距离赫胥黎的预言中所描述的福特纪元632,还有五百多年,而五个世纪后,无论是我还是忍足侑士,都将化为一捧尘土、满天星辰,或是广阔海面上,两朵毫不起眼的浪花。

    想及此处,仿佛那个遥远的时间赋予了我某种勇气,又或者他实在是太过于孤独,我松开了浴巾,整个人伏在了他的后背上。

    好感:9

    作者有话要:  张惠妹-血腥爱情故事

    2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

    快要结束了,下周目村哥(隐藏攻略),估计不会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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