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诡异花魁的来访
愣头青似的我足无措的,笨拙的回了人家个一团糟的礼,朵儿身后跟着个绿衣服丫鬟,看我这样,她脸上很明显一副幸灾乐祸,藐视的表情,看我的眼神也是压根看不上的那种,反观朵儿,她微蹲双膝,端端正正回了我的礼,开口道:
“先生有礼,我是有求而来。”
我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找回,谦和对,谦和:
“姐毋须多礼,还请坐下慢谈。”
完我侧身抬,做引领状,朵儿微微一笑,也就抬脚进来了,我飞快的瞄了一眼那个丫头片子,呦呵,她还瞪我
“先生,听闻贵店能治死生,医白骨,不论生死,善恶,吉凶,祸福,锦上添花且尚有留余”
我端碗茶放到她身边桌,苦笑连连的打断了她的话头:
“姐容我插句嘴,这真是以讹传讹太悬乎了,店买卖,做点混口饭的不上台面营生,真有那么大能耐,我自己先得全好了,还至于守着这点收成寸步难行?”
朵儿低着头,端着茶碗轻轻吹着水面,听着我唱苦,微笑不语,没接我话头。
我这可也是察言观色,见她的反应,就知道她是真有事要求,而不是无事生非来探风的,心里就另有打算。
丫鬟估计是跟着主人,威风惯了,听我完,立时就是一个白眼仁,开口就是一股炸药味儿:
“你这开店的,贼鬼。我们姐要不是有点事用得着你,你当这破地方能是我们姐进的?”
借坡下驴,我赔笑几下,也不再做嘴上功夫,扬一伸:
“那姐随我过来,姑娘就劳烦你在门外稍等下。”
丫鬟本来就应该是有朵儿交代在,我抬的同时人家就出去了,只不过给我点脸色,成习惯了。
屋里只剩下我们俩个人,我悄悄的看看朵儿,她正用涂了豆蔻粉的指甲,轻轻的刮着杯子的边缘,停停动动,指跟她的思绪一样,有些恍惚,我掩嘴清咳提醒她,她猛然回过神来,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先生,有没有听过不死鸟?”
里的笔,猛戳到了纸上,我注视着那团墨迹,压住心里的惊诧,淡然一笑,迎着她的眼睛:
“姐的可是山海经中的神兽朱雀?”
我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她听我回答,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脸上还多了点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色。
把脑袋里,听玉教我的事儿过一遍,我边抽了张纸把脏了的换掉,边娓娓道来:
“姐若问的是凤凰,我还能点啥,可姐的是不死鸟,那可是连老祖宗们都没彻底搞明白的事儿,我更是知之甚少啊。”
朵儿听完我的话,略微迟疑,倒也没再藏着:
“是我苛难先生了,问你这个就是因为我想的,也许是跟这个有关系吧。”
我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这个年头,居然还有人敢自己跟上古神兽有关系,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能忍住追问的冲动,很大原因是因为我身边也全是不清来处的啊。
朵儿轻轻站起来,走到窗边伸把斜插进来的一枝合欢枝桠给折了下来,她陶醉的低头嗅了嗅:
“鸢尾合欢,至死不渝,添锦居里居然还有它。”
我看她十分喜欢这枝桠,就开口道:
“这株合欢算是城里唯一一株,听还是原来的主人送给妻子的,很多人都不认识这树,姐果然见识的东西多,我都是搬来后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树。”
“只可惜,人非草木,远远没有它这么无私无欲。”
朵儿坐回原地,摆弄着里的树叶,缓缓的开始了她的讲述。
朵儿出生的地方,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在哪里。
她的记忆是从三岁开始的,三岁以前的,她根本没有。
她的家在一个四面都是稻田的山坡上,最近的邻居,离她的家也有三四里路,邻居们的家都在一起,朵儿时候经常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大树下,一个人玩,玩累了她就倚着大树,远远的看着山脚下同村的人家高高飘起来的炊烟和人们闲聊的身影。
家里面,阿爹几乎看不到人,阿娘一天天忙着在田里劳作。
阿娘长的丑,这是朵儿打就听到的对娘的评价里,最多的一个字。
奶奶爷爷活着的时候,跟人是儿媳妇,就是能干,听话,长的丑。
娘也不反驳,当面跟她,她也是笑笑,顶多回一句:
“丑也不抵饭吃,我闺女长的好看,随她爹。”
大伙儿也没什么恶意,都是嘴上而已,而且细起来,爹娶了娘,那还是他有造化。
朵儿的姥家日子宽松,还就她娘一个孩子,细水长流,好过的很。
反倒是朵儿的爹,家里也是独苗。可父辈是赎身的家仆出来,两口子忙活大半辈子,也就攒下三亩田地加地边三间稻草屋。
朵儿爹长的好看,伙子往人前一站,那也是拔尖的,耐不住家贫,等到二十好几,还是没姑娘愿意跳这个火坑。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闲,朵儿娘在送一个玩伴嫁到这边村里的时候,就看到了朵儿的爹。
她耳尖的听到村民们的议论:
“这李家的儿子,再过个年可就见三了,还没个媒人上门啊?”
“可拉倒吧,谁会上赶着把女儿送火坑啊,眼瞅着俩老的蹬不动腿,的也没个功名,还是个穷酸书生,下不了田上不了船的,”
朵儿娘远远看着那个正在专注的写着礼帐的俊秀男人,死死攥住的帕里,拧巴了一颗坚定的心。
送嫁的人们吃了午饭就要走,朵儿娘偷偷藏了起来,就是没跟着走,她躲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一直等到月上柳梢头,欢愉的人们吃够了酒,各自回家,紧跟着喝了不少酒,神智放空走路趔趔趄趄的男人,一路上了山坡。
男人是真的喝多了,俩个老人看儿子回来,家里晚上为了节省,也没有点灯,老头影影绰绰看到人回来,隔着窗问了句,男人粗声粗气的嗯了一声,就算答应了。
朵儿娘心砰砰的跳着,等到俩个屋的动静都没了,提着裙角她慢慢的推开窗,一点点爬了进去。
黑暗中,男人均匀的呼吸声魔力的勾着她全部心神,没有光亮她只凭露进来的月色,和白天远远的一瞥,确定了自己未来的夫君。
轻解罗衣,不顾一切。
朵儿娘的第一夜,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第二天,是惊天动地的一天。
男人一家三口,百口莫辩的面对着找寻女儿快疯了的两口子跟眼前衣衫不整还睡在他自己床上的女孩,完全不知道怎么个情况。
男人被父母硬押着,跪在朵儿娘的父母面前,咬着牙出娶妻的请求,女儿已经失身,除了这样,还能如何。
我有些乱的停下笔来,试探着问了问:
“姐的母亲,是?”
朵儿笑笑,有点哭笑不得:
“是啊,她就这么把我爹整到了。”
我释然:
“那令尊跟你母亲,应该”
朵儿话锋一转,眼底沉上厚厚的冰凉,截住我的话:
“先生可知,什么是尔之蜜糖,彼之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