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欲望沉浮
讪笑几声,王瑞祥忍不住又瞅了几眼朵儿的身影,这才恨恨的吐了口吐沫,不情不愿的走开。
记不住这是第多少个独处的夜晚,朵儿无论如何没想过,她要的生活最后变成了枷锁。
青楼无涯,出路就那么几条,要么做到死,要么被人赎身。
朵儿的名声,美貌,都是城里屈指可数的,赎身是早晚的事情。
妈妈不止一次来她耳边吹风:
“我的好闺女呦,你可别总盼着找个举案齐眉啥的,这世道,咱妇道人家,那能托付的人可一定要是个狠角色。”
狠角色?她不是很懂。
但是那个米行的少当家,对她许下那么多,最后还是被王富当头一枪,吓尿了裤子,从此一去不回。
她现在不是长生,也没有能力再无所顾忌,她跟着王富走了。
王富当时可是面红耳赤:
“朵儿,老子就是万箭穿心,也得把你顾好,你就跟我吧,怎么也比在这伺候人强,当个太太日子好过着呢。”
“朵儿下半辈子,就托付给你了。”
她没有个娘家,城里也没个亲戚,这过场都没办法走,最后就简单的做个轿子进了王家。
从杨柳飞絮到合欢落红,这才多久呢?
朵儿披着衣服,站在窗口,西园灯火阑珊,隐隐有欢歌笑语传出来,她打发了下人,屋里一片寂静,冷清的渗人。
这大帅帅,原来就跟那满地的落叶一样多,王富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朵儿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只是她的日子过得太孤寂,莫名的她感觉自己在过娘曾经的生活。
寂静午夜,她心里偶尔会问自己:长生被弃,你到底有没有觉得后悔?
答案很模糊,她打住不去再想。
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荷花还是桃花?
朵儿记不住,她在添锦居当时豪言壮语,再看看此时,朵儿生平第一次有些喟然。
她的记忆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模糊,她的脸庞也出了问题,只是几个月的功夫,皱纹和斑点就爬满了整个脸颊。
丫鬟每天给她梳妆,眼神里的惊疑她看的真切:
“我老了是吗?”
“没有没有,太太您可是咱们城里的头号美女,您就是几天不洗脸,也比那些野路子的好看多了。”
安慰谁不会啊,丫鬟一边好听的一边心里开了合计。
朵儿一清二楚,她的报应来了。
西园的有了,意料之中的快速。
王富因为替上面的顶了罪,做了牢,出来被重用起来,现在是邻城的总司令。
他要去那边,临走时候,只是派个兵跟朵儿了一嘴,给西园又是留钱又是请人折腾了好几天。
他前脚出门,朵儿后脚也出门了。
药铺里各种药草的味道掺杂,熏的屋里连个蚊子都没有,朵儿甩了个银锭子过去,斗笠的纱帘后面吐出几个字来:
“我家主人扭了脚,要最好的红花活血。”
跟她争斗?
朵儿稳稳的端着药碗,俩耳光打的女人张开了嘴,她一把捏住女人的牙关,力气之大,女人的脸色立刻就痛苦不堪起来,朵儿把药慢条斯理的倒进去,边倒边:
“妹子你这肚子,很不争气,多少好东西也补不上去,往后我会让人替你多看着点,再怎么也得给王家留点香火。”
女人呛的满脸泪水,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朵儿,朵儿只是笑着:
“我这人老珠黄了,可太太的身份总是我的,妹子就不一样,妹子你啊没了肚子,就没了根。”
空碗咕噜噜转着,一直滚没影,朵儿松开烂泥一样的女人,坐在厅里的主座上,静静的看女人因为巨大的痛苦,满地打滚歇斯底里的咒骂:
“你个万人骑的婊子啊,心里全是毒!”
“我的孩子!我的命!”
“老爷一定会杀了你!”
她疼到眼珠都往外冒,人却腾的爬起来,窜到朵儿眼前,要把朵儿千刀万剐般的眼神死死看着她:
“老爷,回来就杀你,回来就杀你!”
朵儿只是侧头看她身后长长的血痕一眼,复而冷然的回道:
“妹子好盼想,老爷杀谁都好,可妹子当主子的路,已经没了。”
女人凄厉的喊着,里里外外却没一个人敢出来,下人们躲在角落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眼中都是恐惧。
朵儿的日子又安生的像个死水坑,王富听西园的没用,居然连回来看一眼都没有,仅仅是来个兵,给朵儿带了个口信:
姨娘能养好就留着,不能就卖了。
朵儿当家主母的继续她的日子,男人风流快活的事,她一件件记在心里。
姨娘疯了,西园里阴森森的,整天跟闹鬼一样。
下人们背地里的舌根子越来越多,这大宅子里突然就有点鬼气逼人,一开始还没怎么着,到后来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原因就是因为家里开始丢人。
最先丢的是个打杂的子,这人是新来的,朵儿发配他去打扫西园的,不上是哪天,人突然就没了:
“听了吗?西园那位可能是已经鬼怪附身了呢,天天大半夜的做房顶上唱歌。”
“这就是附身,逗我呢?你不知道新来个打杂的死在西园井里吗?”
“啥时候啊?”
“就前天管家找人偷偷给捞上来扔外边乱葬岗去的,我家那个就是跟着捞的呢,这把我晦气的,硬让他在外头洗了三遍澡才让他进门。”
好奇的下人,理了理后一点不信:
“那没准就是掉里头自己淹死的,咋就成被杀了?”
爆料这位老神在在:
“你还不信,我当家的可了,捞上来的尸身是被扒皮了的!”
“啥玩意儿!?”
“嘘,别吵吵!”
俩人躲在厨房门里,偷偷话,神情里七分惊恐三分兴奋,朵儿站在回廊里,阴影遮住了她的脸,远远看着,她的身影就像个狰狞的妖怪一样。
没用上三天,又死人了,这次是个老婆子,从西园的菜地里刨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肤,蛆虫蚂蚁爬的里外都是,恶臭味儿飘了好几天都没有散去。
拉尸体的人回家都吐了好几天,王家大院里,下人们纷纷辞工,风声鹤唳。
官府来人查了好几天,也没整出来个甜酸,最后把疯姨娘给绑了回去,一个文书送到王富里,王富大骂连连,越发嫌弃晦气,干脆就再也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