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

    顾影漠的心，微微跳动了一下。僵着的指慢慢收拢，牵着陈远志走在大街上。

    “夫人，前面有家店是卖珠钗首饰的，夫人要去看看吗？”

    佟筱莞想起梳妆台上堆成山似的珠宝首饰摇摇头：“不去了吧，我那梳妆台上已经有好多珠宝首饰了。”

    “为夫觉得还不够，夫人再去看看，也许出了什么新款式也不定，有喜欢的统统买回来。”

    “统统买回来！我要是喜欢店里所有呢？”

    “那就把店里所有的首饰买回来，为夫又不差这点银子，再了，为夫答应给夫人买的店铺还没有送你呢。”

    佟筱莞摇摇，嬉笑道：“不用，不用了，你方才教远志的切忌骄奢，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可不能在孩子面前有双重标准。”

    顾影漠低头问陈远志：“远志，你干爹该不该给干娘买珠钗。”

    “该买该买，干娘你看看街上那些夫人头上带了好多漂亮首饰，可是干娘头上却那么素净。”

    这子倒是十分灵，顾影漠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她本就生得淡雅，又加上顾影漠给她挑的衣服又都是淡雅大方型的，头上装饰多了反倒显得画蛇添足，而且那些贵妇人头上带了那么多珠钗金簪，也不嫌重得慌。

    “远志，拉你干娘进去。”

    “是，干爹。”陈远志便死拖硬拽将佟筱莞拉进珠宝店内。

    掌柜远远看见顾影漠三人过来，连忙笑脸相迎：“顾大人又来给顾夫人买珠钗吗？”

    “掌柜的，将你店里最好看最贵重的钗子拿出来让我夫人过过眼。”

    “原来顾夫人也来了，顾夫人您稍等，的这就给您取珠钗。”

    掌柜的取了两个木盒，盒子一打开，便是流光溢彩，贵气斐然。

    这家珠宝店是全梅都最好的首饰店，点翠鎏金的艺堪称梅落第一。

    过去顾影漠给佟筱莞买的首饰，全是从这家店铺里挑的，顾影漠也因此成了这家店铺的大客户。

    “夫人你和远志在这里先挑着，我去看看别的，别问价格，若是喜欢就直接买下来。”

    他还欠筱莞一次求婚，筱莞过男人求婚要准备一枚指环，他便趁着这次会好好挑选一枚指环吧。

    佟筱莞瞧来瞧去，也没看到一件喜欢的。但念到她家的那位夫君，脾气轴得很，你若不认真挑出一件来，今天他非把整个店铺包下来不可。

    “就这件吧，凤凰尾巴上的羽毛很好看。”

    “哎呀，夫人真是好眼光，这物件的名字叫“镂空彩凤金步摇”，步摇上凤凰尾巴是由翠鸟羽毛制成，在阳光能折射出不同的光彩，夫人气质绝佳，配上这“镂空彩凤金步摇”一定是锦上添花。”

    佟筱莞笑了笑，什么眼光好，她只是觉得这个“镂空彩凤金步摇”是用羽毛做的，带在头上没那么重罢了。

    “掌柜的谬赞了。”

    此时门外进来一个打扮妖艳俗气的女子，那女子穿着绣着金丝的大红色牡丹锦服，正盯着佟筱莞中的彩凤金步摇。

    只见她迈了几步趾高气昂地走到佟筱莞身边，伸出纤细白皙的指，毫不客气地夺过了佟筱莞上的镂空彩凤金步摇：“哟，这步摇可是真好看，掌柜的给我包起来，我要了。”

    掌柜的为难地：“徐夫人，这支金步摇是顾夫人先看上的。”

    “没关系，这位夫人喜欢就让给她吧。”

    “让？”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佟筱莞一眼，嗤笑道：“你可知道这家老字号首饰店的东西需要花多少钱吗？就那你穿的清汤寡水的样子，还敢对我“让”字，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掌柜的，你告诉她，这支金步摇需要多少银子。也让她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那位徐夫人原是青楼里一名歌姬，因为歌喉不错被城中五品守备看中，接进府里纳为了妾。她自以为攀上高枝，嚣张跋扈得很，日日穿得花枝招展在梅都城中招摇。

    掌柜的为那女人捏了把汗，要知道顾大人就站在门口处看东西，以那位宠妻的性子，怕是徐夫人要倒大霉了。

    进店都是客人，掌柜的识人做事，知道这二位他哪位都不能得罪，便暗暗提醒那位徐夫人一句：“这支金步摇标价五十两白银，倒是不贵。顾夫人既然肯让给徐夫人，没有叫的为难，的就多谢顾夫人了。”

    掌柜的故意加重了“顾夫人”三个字，还希望徐夫人能够明白顾夫人是哪家的顾夫人，不要再一门心思作死。

    “没事儿，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这位夫人更喜欢这支金步摇，那我再挑别的就好。”

    佟筱莞又随拿了一支芙蓉暖玉流苏簪，示以掌柜的，：“那我就要这支吧，这支也很不错。”

    那位徐夫人，非但没明白掌柜善意的提醒，反倒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她又抢过佟筱莞里的簪子：“这支好像也很好看，掌柜的，两样都给我包起来。”

    “这”掌柜的提醒道：“徐夫人，这支也是顾夫人也看上的，本店还有许多精品金钗，要不再您再看看别的，本店给您打个八折您看怎么样？”

    “打折，本夫人是用那种打折的东西的人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你瞧瞧这女人，穿得清汤寡水的，也配你叫她一句顾夫人。”

    徐夫人完，伸整理一下自己的发髻，如同一只骄傲的公鸡。

    “徐夫人，这位真是顾夫人。”掌柜替她捏了把汗。

    徐夫人不耐烦地摆摆：“行了，行了。赶紧给我包起来，别废话，钱本夫人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陈远志气不过，哪来的丑八怪，敢欺负他的干娘。

    “喂，这位丑八怪阿姨，这东西明明是我干娘先看上的，你凭什么抢我干娘的东西。”

    “丑八怪。”徐夫人夸张地叫了一声：“天呐，哪里来的野子，居然叫我丑八怪，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堂堂徐守备家的夫人，岂容这么不知礼数。”

    徐夫人看陈志远身穿布衣，便知是平民家的孩子，她堂堂五品守备之妾，岂能容他一个野孩子在自己面前叫嚣，着便扬起巴掌，重重地呼在陈远志稚嫩的脸颊上。

    陈远志被打得脑袋一偏，鼻孔下流出一道血痕，左脸颊赫然出现一片掌印，孩子的肌肤娇嫩，哪里经得起这般扇打，不多就便高高肿了起来。

    “远志，你没事吧。”佟筱莞蹲下身，忙用帕子替他擦拭。

    掌柜的心内狠狠一坠，在心底替那位徐夫人烧了三支高香。

    徐夫人啊徐夫人，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在那位梅都阎王面前惹他的夫人，您自求多福吧。

    佟筱莞本来脾气不错，可她待人出事从来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若是旁人再三刁难，她也不是这么好相与的。怒目圆睁，抬起头睥睨着徐夫人：“这位夫人，孩子童言无忌，你也狠得心下如此狠。”

    “呵”徐夫人不屑一顾，冷哼一声：“瞧你们身上穿得都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个贱骨头，打就打了，难不成你还想还不成。”

    “徐夫人您不识货，顾夫人身上穿得可是上好桑蚕丝织就而成的蝉翼纱，颜色正，材质佳，薄如蝉翼，估计光是最外层的纱衣，就能抵你全身上下的行头了。”

    徐夫人不可置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什什么？怎么可能，她身上怎么穿得怎么可能是天然桑蚕丝织成的衣衫，她身旁的孩子身上穿得明明就是最普通的布衣！”

    那孩子是穿着普通的布衣，可是顾夫人穿得可不是普通的纱衣啊，而且以顾大人在梅落的地位，便是王公贵族也要敬他三分，更何况只是你一个的五品守备的妾！

    “徐夫人，这位是震国大将军之长女军中郎顾影漠顾大人之妻，您打的这位是顾夫人与顾大人新收的义子。”

    “军中郎顾大人之妻，掌柜你怎么不早！”

    “的冤枉啊，的三番四次提醒您，这位是顾夫人，整个梅都能被称之为顾夫人的，也只有您眼前这一位了，况且顾夫人几次让您，您非但不领情还动打了她的义子。门口那位就是军中郎顾大人，您想必听过顾大人的段。得，的话不多，您自求多福吧。”掌柜地完便逃遁了，以免门口的活阎王发火，殃及到自己。

    “顾顾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孩子穿着布衣，我以为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别人欺你一次，你且忍忍她，别人欺你第二次，你且让让她，别人欺你第三次，便是忍不可忍，让无可让！

    这就是她佟筱莞的人生准则。

    “远志，疼吗？”

    “有点疼。”

    “远志，你记住，第一，切不可仗势欺人；第二，也不可让他人借势欺我。这是干娘教你的第一件事，方才她打疼了你，咱们就打回去，这叫公平。”

    她目露凶光，缓缓站了起来那眼神，叫徐夫人看得有些心惊胆寒，她微微退了几步。

    “顾夫人，饶命，我真的不知道这孩子是顾府的人”

    “你的意思是若远志是平民家的孩子就能任你欺压了吗？你既然也是官家夫人，就应该知道爱民如子的道理，可你却仗势欺人，殴打这么的孩子，本夫人岂能饶你！”

    话音刚落，佟筱莞一抬就将她打陈志远的巴掌还了回去。

    “啊！”

    徐夫人一声高呼，目测这一巴掌比方才打远志的轻不了多少。

    徐夫人的尖叫声紧惊动了门口的顾影漠，他朝里面看了看，就见到自家夫人跟前站了一个穿着打扮俗不可耐的女人，那女人捧着脸，偏着头，一副挨了打的样子。

    筱莞打了她？

    顾影漠将中的戒指按在身旁的店员里，：“这枚留着，本官明日来取。”

    “是，顾大人。”

    顾影漠走到佟筱莞身旁，目光越过徐夫人，清晰地落到筱莞中染血的帕子上。

    “筱莞，你打她了？”

    长这么大，佟筱莞第一次打人，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的有点儿抖：“嗯，我是打她了，是不是给中郎府丢脸了？”

    顾影漠冷眸一凝，眸子里散发出的恐怖的寒意，几乎将眼前的徐夫人冻成寒冰。

    “远志，你这鼻子是怎么回事？”

    “干爹，远志的鼻血就是被这女人打出来的。”陈远志盯着徐夫人恨恨道，然后乞求似的对顾影漠：“是远志的错，远志不该这位夫人丑，干爹不要责怪干娘。”

    “干爹不听理由。筱莞，别人欺负了你，你却只还了一个巴掌确实给中郎府丢人了。”

    徐夫人以为这位顾大人是来帮她，毕竟堂堂中郎府少夫人当街扇打朝廷命妇，丢的是顾府的脸。

    “凡是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理由欺负了我顾影漠的人，往往只有一个下场。”

    顾影漠步步逼近徐夫人，身上郁结的冷气越发浓重。

    方才顾夫人打人，身上散发的气场只能叫压迫，而这位顾大人给人的感觉是要将自己撕碎。

    他身上有着灭世的狠意，叫人逃脱不得。

    突然，顾影漠握着徐夫人的腕，轻轻向后一掰，“咔吱”一声，就听见骨头错位的声音。

    佟筱莞赶紧捂住远志的眼睛，如此暴力的情结，孩子看不得。

    “哟哟哟救命呀，顾大人饶命，贱妾不敢敢了，贱妾再也不敢冲撞顾夫人了。”徐夫人疼的五官都纠结到一块而去了，她连连求饶，顾影漠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珠宝店门口聚集了不少看客，纷纷拍叫好，尤其是那些摊贩们，平时被这位徐夫人可是欺负惯了的，多亏这次顾大人帮他们出口恶气。

    “影漠算了，左右我和远志都没事，别把事情闹大了”

    “天塌下来，为夫撑着。别人欺负了你，你却只还她一个嘴巴子，实在是丢我中郎府的颜面。”

    “好了，她到底是官家夫人，闹大了不好，若她回去给她夫君吹枕边风，以后她夫君在朝堂上对你不利，岂不得不偿失，算了吧。”

    顾影漠重重地撒开徐夫人的，徐夫人抱着胳膊连连退后两步，仿佛看到了地狱而来的恶魔。

    顾影漠余气未消，但想到如果大庭广众之下修理了她，别人会他家夫人恃宠而骄，恣意生事，罢了，这件事先记着，回头记到她夫君账上，等他得空便将他整个守备府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