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还要我吗?

A+A-

    男人自己不会流泪,可那猩红的眼珠子里分明蕴含着泪水。

    连佟筱莞都没有见过顾影漠这般失控的样子。

    “影漠,你看我不是没事了吗”

    没事?

    他若迟到一步,那块棱角锋利的石头,怕不是割在夫人的心,而是抹在致命的脖颈上。

    “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自寻短见。”

    “你们古代的男人最重视贞洁的,我的身子若是脏了,你还要我吗?”

    顾影漠握拳的指微微松动,双臂缓缓从把佟筱莞的身体抱得更紧,声音低沉的:“不许胡思乱想,总之这辈子你不要想着离开我。”

    他的意思是,即便她被那两个男人玷污了,他也还是要她吗?

    “影漠,对不起,我不该和你置气。”

    “不,是我的错”

    她与顾影漠成长环境不同,看待同一件的眼光就不同,他总是以理性带人,而她太过感性,不管看谁都习惯首先带着善意,在这个人心险恶的乱世,也许是她错了。

    古色古香的床榻两旁立着两个烛台,一双红烛正在静静的燃着,白色的灯罩将蜡烛罩住,只有幽幽的橙光隐隐透出来。

    “影漠,你先去沐浴更衣吧,别回头再病了,你若病了谁来照顾我?”

    “那好,筱莞,你等我回来。”

    顾影漠走了,偌大的房间仅有他一人,她虽极力佯装镇定,可是心里的那种后怕,还是让她的心惴惴不安。

    她无缚鸡之力,什么都做不了。

    仙仙,沫颜,甚至是经过训练后的秋清素,任何人都可能帮到他,唯独她什么都不会,甚至需要顾影漠的贴身保护。

    梅落、金晟、玉城、三国的局势如同休眠的火山,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潮汹涌,不知道什么时候,地底下的岩浆便会喷薄而出,届时,她会不会成为影漠的负累?

    她安静地转过身,寂静的房间里,连她转身的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

    等顾影漠回房时,她仍保持那样的姿势背对着她,一声也不吭,呼吸平稳,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顾影漠将放在她的她腰身上,轻吻了一下她的铺散开的墨发,低低地,不知道是在给佟筱莞听还是给自己听:“夫人,对不起。”

    闻言,佟筱莞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春水,碧波荡漾,她便那样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

    当她看到身后的那片湖水,第一反应便是自行了断,好保全自己在顾影漠心里的那份纯洁,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留他一人在这乱世度过浮生。

    所以,最终她还是决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大胡子男人扑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保全自己的会。

    什么时候,自己对顾影漠的情累加到那样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佟筱莞转过身,闭着眼睛往顾影漠的怀里缩了缩。

    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以及整个命运的,往往只是在那一瞬之间。在她决定留下来陪他把自己交给他时,顾影漠与她的命运已经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再也解不开,剪不断了。

    你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继续走下去,并且无所畏惧。

    顾影漠将她搂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精美的宝物,就怕一松就碎了。

    佟筱莞靠在他的怀里,吮吸着他沐浴后身上自然的果木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次日,晨曦初照,绚烂的阳光照亮中郎府,天空犹如被冲洗过一般,一片蔚蓝――那是让人赏心悦目的颜色,似乎昨天的雨不曾下过。

    顾影漠醒来时,佟筱莞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她还是没有学会绾发,便随意地给自己编了个简单的鱼骨辫,发尾用一根缎带绑着。

    她穿着自己未成年时的旧衣服,束紧腰身,那娇的背影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顾影漠一把掀开了锦被,如一支离弦之箭跃到佟筱莞身边,将佟筱莞从梳妆台前拉了起来,深深地按在自己怀里:“你想去哪!”

    佟筱莞抬眸对上他紧蹙的眉头,那双星眸之下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黑眼圈。

    很明显,顾影漠昨晚睡得并不安生。

    佟筱莞扭捏了一下,挣开了他的怀抱:“影漠,你要闷死我吗?”

    “昨天——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你不要离开我。”

    “我们好的,以后我每天早起,以后勤做运动,勤加练功。”

    见她不是要走,顾影漠慢慢松开了:“不,不练了你爱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你喜欢孩子,我总不能什么都不会,连个孩子也不会生。”

    “孩子有就有,没有就算了,你身上还伤着,不许做大动作。”

    “这是伤,没什么大碍的。”佟筱莞搂住他精瘦的腰身,:“影漠,你教我练功夫吧,擒拿,箭术,骑马,我都想学。”

    “学这些太累了,为夫会就好,筱莞你相信我,我能保护好你。”

    “不,我要学!”佟筱莞目光坚定,留在他的身边,她只少得有自保的能力。

    “好,那我教你,远志让府中厮送,你脸上有伤,今天就待在家里。”

    “嗯。”

    于是顾影漠便带着佟筱莞去了院子中的树荫下。

    他让下人在院子里安了个木桩子,顾影漠指引佟筱莞做了几个韧带拉伸的动作,便将一把桃木剑放在她中,顾影漠做什么动作,佟筱莞便学什么动作。

    这具身子到底年轻,资质极佳,什么翻身、劈叉、侧踢腿,佟筱莞照葫芦画瓢,学得似模似样。

    只是女孩家没什么力道,即使学的再像也不过是练了一套花拳绣腿。

    几个来回下来,顾影漠见佟筱莞已经气喘吁吁,头上沁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她叉着腰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儿,便又挥着竹箭:“影漠,再来。”

    顾影漠扔了竹箭挽着她纤细的腰身:“不练了,明日再练!”

    “我还可以再练会儿。”

    “过满则亏,第一天就先练到这儿,否则肌肉提拉过度,你要酸上好几日。”

    顾影漠低头看着她,恐怕夫人不是为了身体健康,而是昨日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到底是他照顾不周,叫夫人担惊受怕。

    “夫人,为夫会护你一世安康,请夫人信我。”顾影漠低头着,深情似海。

    “我信你”佟筱莞。

    可她不自信,怕她哪一天一不心就成了她的累赘,影漠他是匹狼,孤傲果决,他原本没有弱点,可是她的出现似乎让他有了软肋。

    两次暗杀都是他护着她;昨夜惊险时分,是他及时出现。自己若是想在这儿异世陪着他,就必须拥有与他并驾齐驱的能力。

    这一天,佟筱莞无论去哪儿,顾影漠都紧随其后,即便是在中郎府里,只要一刻看不见她,顾影漠的心里便暗暗发慌。

    “影漠,我要去茅房出虚恭,你也要跟着吗?”

    “我在外面等你。”顾影漠松开了佟筱莞的。

    佟筱莞低低一笑:“你这样,会叫府中的丫鬟厮们笑话,哪个男人会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的夫人。”

    笑话就笑话吧,反正在筱莞面前,他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佟筱莞突然觉得顾影漠像一只惊弓之鸟,而欧阳御颖对她太过疏远,若是两人综合一下,那该有多好。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在房中等好吗?”佟筱莞哄着他,像哄一个孩子。

    顾影漠眸色一凝,然后点了点头。

    “去吧。”

    对于她,顾影漠是从来没有自信的,他总是心翼翼,如履薄冰。

    幸福越接近,他就越害怕,所以就自私的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可是往往靠近之后,心里是更大的患得患失。他原本对感情和世事都是那样的无所谓,什么宏图霸业,高官厚禄,天命推着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其他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却唯有她,是他想拼尽全力握在中的人。

    没多久,佟筱莞果然回来了,他又将佟筱莞的握在里,就这样握了一整天。

    连福新见了,都忍不住红脸。

    “少爷和少夫人这股热乎劲儿,黏乎的跟牛皮糖似的,分都分不开。”

    厮们搭话:“是啊,自大少夫人进门,少爷就变了个人似的,有时候我看着少爷粘少夫人的那副样子,会觉得少爷跟个孩子似的,有时候呢又觉得少爷养了一个女儿,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少夫人取用,连从主卧到浴房这几步路都要抱着少夫人去。”

    “大抵全梅落也就我们少爷一人是这个样子的。别人家的少爷,都是婚前装得人模人样的,娶了媳妇之后便想着纳妾找女人,我们少爷是成亲前风流,成亲后专一,到底还是少夫人命好,嫁了我们少爷。”

    绿儿端着一盆衣服经过,听到这话立刻不服气了:“什么叫我们姐命好,明明是姑爷三生修来的福气,娶到像我们姐那么好的女人。”

    厮争辩道:“我们少爷可是梅落军中郎,官至三品,前途无量,人有长得一表人才,可不是少夫人命好吗?你也不想想,少爷成亲之时,梅都多少女子哭断了肠子。”

    “呵我们家姐可是将军之女,那样貌身段也是人比花娇,若是姑爷肯放我家姐出府,怕是要把大街上的男人都迷得五迷三道的。”

    “是是是,我的祖宗,你的都对。”福新低眉顺眼的附和。

    厮脸上带着笑,打趣道:“福总管,你是少爷的贴身管家,怎么帮着绿儿姑娘话。”

    “怕是福总管以后跟咱们少爷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婆奴。”

    语罢,大伙儿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笑得绿儿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的,绿儿羞得一跺脚,指着几个笑得最欢的厮鼓着腮帮子道:“什么老婆奴,你们你们尽胡!”

    完便捂着脸跑开了。

    “福总管,女儿家脸皮薄,你不追上去哄哄?”

    福新拿出了府中总管的架势,扬声喝道:“哄什么哄,还不赶紧干活去!”

    那群人没什么乐子,便一哄而散了。

    绿儿含羞带怯地回到主卧去找姐诉苦,却没想到自家姑爷仍黏着姐不放,绿儿看到顾影漠,她的那些私房话就全憋在肚子里。

    “姑爷好,姐好。”绿儿低着头问声好,打算问完好就识相地滚回自己的房间去,免得姑爷又生她的气。

    佟筱莞看着绿儿脸蛋红红的,关切地问道:“绿儿,你这般受了委屈的样子,是府中谁欺负你了?”

    “没有,绿儿没有挨欺负。”

    “绿儿脸皮薄,夫人对府中下人甚是仁慈,恐怕是下人们失了规矩口无遮拦,开了这妮子的玩笑。”

    “姑爷怎么知道”

    绿儿吃惊的看着话的某人,姑爷今天对她难得的和颜悦色。

    “他们开什么玩笑了?”佟筱莞问道。

    绿儿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没没什么。”

    顾影漠给佟筱莞按摩着脚:“估计是跟福新那子有关。”

    “是吗,绿儿?”佟筱莞问道。

    “姐,连你也取笑我。”

    顾影漠:“福新与我一般年纪,起来福伯催福新娶媳妇儿也催了好几年了,福新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媳妇。绿儿虽然乖巧,却了福新七岁,光是两人的年纪就不大合适,是府中的府中的下人玩笑开过了,是吗夫人?”

    绿儿心慌了,原来福伯已经给福新了好几年的媳妇了吗,而且连姑爷也觉得她与福新大哥不合适?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佟筱莞温和的声音在顾影漠耳边响起:“那些达官贵人常常纳个比自己女儿还的女子当妾,福新不过比绿儿大七岁,也没有差得特别多,只是”

    听到姐这样,绿儿略略放心了一些,而她又听到“只是”二字,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