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糟糕的事，无外乎是负责带早餐的人，起晚迟到。

    早餐没买上，早读还沦落在阳台罚站的悲惨命运。

    同样迟到的还有班上另一位男生，他们像“患难兄弟”，低着头任由陆惜教。

    殳蔚总能察觉陆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次数更多，可能对陆惜来，她已经被安上了“迟到惯犯”的标签，一时半会儿洗不掉。

    阳台连接教室，窗帘未拉上，可以一目了然同学们早读时的情景。

    当然，他们二人罚站的落魄模样也清晰地呈现眼前。

    昏昏欲睡的语文早读中，殳蔚看见秦逸瑜离开了座位，往明江唐桌子上放了盒蛋糕。

    看来就算她没能买上早餐，他还是不会挨饿，总有体贴的粉丝团为他解决温饱问题。

    身旁的男生显然也没错过这一景象，幽幽来了句：“长得帅就是好啊。”

    殳蔚盯着秦逸瑜回到座位，被女同桌趣后笑得粉如桃花的面色，也暗自嘟囔一句——

    长得美就是好啊。

    ……

    站到第一节课铃声响，被陆惜叫回班上。

    闷闷落座，言想凑上来低问：“睡过头了？”

    殳蔚长叹声，抽出数学课本：“手机闹钟没响，我爸凌出差就走了，不知不觉就睡过了。”

    言想理解地摸了摸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胡利云捣鼓书包，给组成员一人发了条威化饼：“零食，我带了一盒来！”

    殳蔚接过，抬眸盯着明江唐的后脑勺，踹了下他的椅子：“我没买早餐，来的时候校门口都没人了。”

    前方的人背靠椅子，转头。

    “你要是迟到了还去买早餐，我怕是得背上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罪名了。”他。

    明江唐似笑非笑睨她，食指和拇指捏着威化饼晃了几下，放她桌面：“多吃点。”

    胡利云压低声音嚷：“明江唐，你借花献佛也好歹明确点，那是我的。”

    许生万回头搭腔：“他经常干这种事，上次我给他买的晚餐，他也给了殳蔚。”

    一组人，除了明江唐和殳蔚，都默契地拉长尾音，低低发出暧昧的一声起哄。

    也许是早上罚站了的缘故，她意外的在清第一节课结束后仍精神抖擞。

    果然羞愧使人进步。

    下课，班上静悄悄，睡倒一大片。

    她身边的言想和胡利云，都撑不住浓重睡意，扔笔瘫睡。

    明江唐回头看她，声音压低：“饿不饿？”

    殳蔚摇头：“我还好，第二节下课去食堂买也来得及。”

    他转身，手伸进抽屉。

    半晌，食指拎着一盒蛋糕，晃在她面前：“吃吗？”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秦逸瑜带给他的早餐。

    “别人辛苦送你的，你直接送人？”殳蔚揪起眉心。

    明江唐同样眉头蹙起，语气不耐：“我早就过别给我送了，况且我本来就不爱吃这种又甜又腻的东西，扔了也浪费。”

    “你想吃的话，就给你。”他毫无负担。

    殳蔚扯动唇角：“你得好勉强的样子。”

    “你不就爱吃这种又甜又腻，还吃不饱的东西？”

    “话虽如此，可……”

    明江唐手指一松，那盒蛋糕“啪嗒”一声跌在她桌面：“食物是无辜的。”

    殳蔚盯着那蛋糕看了几秒。

    举棋不定时，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和秦逸瑜的视线对上。

    她把蛋糕袋子挂在课桌旁的挂钩上，这块烫手山芋是什么也下不了口。

    ***

    今日除了睡懵迟到外，另一件倒霉事，就是她的单车轮胎被人恶意扎破。

    晚自习结束后，殳蔚站在轮胎漏气的自行车前，又气又想笑。

    这年头的人是有多无聊和幼稚，才会以扎破别人自行车的轮胎来泄愤或是为乐？

    潘文志不在家，要是推着单车回家起码要走半个时。

    殳蔚正欲走到门口坐公交，明江唐在后喊了她的名字。

    他的车缓缓开上前：“你最爱的红驴呢？”

    “出了点问题，它的腿断了，罢工。”

    明江唐失笑，悠悠量：“你要怎么回去？”

    “一看你都不懂老百姓的朴素，现在还是有公交车的。”殳蔚拍了拍他的肩膀，微愣。

    手下的触感不同女生，硬邦邦的。

    他松了把手，单脚撑地停下车，果断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

    直到殳蔚坐上明江唐的车，在一众走读生投来的八卦注视下开车离开校园，她禁不住在后座笑得颤抖。

    明江唐的声音自前而来：“动作轻点，车震了。”

    殳蔚无视他话中引申义，迎着风提高分贝：“你怎么不问我在笑什么？”

    他懒得究其缘由：“笑得这么傻，我不想知道。”

    他的左手臂被了一道。

    她开话匣子：“我想起初中的时候坐你的单车后座，那时我超级害怕的，总觉得你一个人骑，车子都被压得不太稳，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不懂受不受得住。”

    殳蔚听见前方的某人嗤了声。

    “要不是你坐上来，我车子的速度哪有这么慢。”

    “我又不重。”

    “但是你傻。”

    “这跟速度有什么关系！”

    “脑子里都是水，增加重量。”

    明江唐的右手臂又被了一道。

    突然，殳蔚的全身重量向前砸去，整个人因着惯性撞上他坚硬的后背，鼻子不由分磕上他的肩膀。

    她吃痛地揉着鼻子，皱起脸紧张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撞上什么东西了吗？”

    某车主巍然不动，淡定自若道：“哦，没事，红绿灯而已。”

    这气的家伙肯定是在报复她他手臂的那两下！

    气得殳蔚想把他一脚踹下车。

    ***

    进入十月下旬，气温骤降。

    马路旁的一排大树，树叶枯黄，随风轻轻飘落。

    清爽夏装早已远去，长袖外套裹在身上才能承受得住每天骑车来的凉风侵袭。

    清七点刚过，天色透着股肃冷的沉。

    殳蔚前脚刚停好脚踏车，转身就远远瞧见开着电动车后脚而来的明江唐。

    他戴着副纯黑色口罩，上身是红黑相间的连帽拉链外套。额间碎发被风吹起，眼眸微眯，隐约可见惺忪痕迹。

    流畅地找好位置，熄火停稳。

    见着她，下颌微抬，招呼示意。

    取下口罩放进后备箱里，单手拎起书包甩上肩膀，锁车。

    明江唐朝她走来，眼眸停在她脸上：“脸怎么这么红？”

    殳蔚单手抚脸，“哦”了声：“天冷了，骑车来风刮着脸疼。”

    明江唐眼底闪过促狭的笑，微朝前俯身。

    食指轻勾，她手中重量消失，二人份早餐全然到了他手里：“脸皮薄怕冷，怎么也不想着带个口罩。”

    她停驻一秒，望着少年单肩背包，高瘦慵懒的背影。

    那被他的指甲肌肤划过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察觉到身旁无人，明江唐疑惑转身，歪头挑眉看她：“不一起走吗？”

    殳蔚回了神，跑追上，同他并肩。

    “你怎么看着傻乎乎的。”某人好似叹了口气。

    “哼，你才傻，考了年级第二很了不起？”

    “还好，好像是比年级三百四十五厉害点。”

    她被噎住。

    紧接着，对着他一阵手脚乱踢乱踹猛锤。

    “你刺激我……我太天真，就应该在路过沟的时候把你的早餐扔了！”

    明江唐笑着承受，并不反抗：“不是天真，是单蠢。”

    殳蔚一脚踹去，明江唐灵敏地避开，跃上台阶。

    他所处之地本就比她高一阶，又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揶揄她：“你真像一颗土豆。”

    殳蔚压着声音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一路追着他到教室。

    ……

    时间尚早，教学楼静悄悄的，只有一路亮起的灯光，和埋头苦学，寂静无声的学子。

    个别在教室学习的同学，只见窗外两道一前一后飞速跑过的身影，来得快，消失得也了无痕迹。

    一千多个日月星辰，一千多日与时间赛跑，暮色沉沉，黑夜寂寥。

    总有一个人，总有一件事，是你追逐梦想的原动力。

    那么快，那么美，那么干净纯粹，像极了高中短暂而绚烂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