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西市一中坐落于城南区高新大道，倚河畔柳，极具历史文化气息。因学生众多，学校侧门外遍布一排摊贩，超市商店，物食齐全。

    靠近南门围墙处，有一家煎饼果子摊，深受学生喜爱。奈何距离正门较远，除开时间充裕的下午放学，鲜少有学生在一周最忙的前几天赶去。

    当然，还有一个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翻墙。

    翻过围墙，能够节省大约十分钟的路程。

    对此，殳蔚常常有贼心没贼胆。

    重点是，纵使她被美食蛊惑，再想翻，那两米高的墙，她也翻不过去……

    今日份的晚餐，就决定是这家深受欢迎的煎饼果子。

    距离下午最后一节化学课还有十分钟，明江唐将椅子靠后，侧头低声：“今晚不用替我带晚餐了，我……”

    殳蔚立马会意：“你今晚不用球，我知道。”

    在他挑眉惊诧的神色下，殳蔚撑着下巴头头是道：“你一三五球，星期二会回家吃饭，星期四空闲，会跟朋友去食堂。今天星期四，你不用回家也不球。”

    明江唐若有所思地点了头。

    胡利云啧了两声，从练习册中抬头插话：“殳姐，你现在特像一个贤妻良母，通晓丈夫一切行程，超贴心。”

    殳蔚趁着陆惜面朝黑板，抡起课本隔着偷笑的言想砸过去。

    胡利云百般躲闪，一个劲踹她前方的椅子：“俊哥！俊哥救我！”

    周恒俊叹气，从课本中抬头，无奈回头笑睨她：“我不过明江唐，他跆拳道黑带，所以没办法救你。”

    胡利云抱缩着肩膀，仰天长叹：“这对夫妻都是暴力份子！”

    陆惜回头，眼神凉飕飕地朝着吵闹地射来。

    一群人瞬间安静坐直，翻翻书，记笔记，像完全没发生闹一般。

    殳蔚被“夫妻”那俩字烫红了耳朵，眼眸抬起，就见许生万凑近明江唐，笑眯眼不知在跟他低声着什么。

    ……

    殳蔚和言想买好煎饼果子后，又逛了圈对面的超市。

    微凉的秋季同最炎热的夏天一样，很容易被冰柜里的冰淇淋吸引。

    进入傍晚，屋外秋风透寒。

    殳蔚站在门口仔细撕开甜筒的包装纸，咬上一口，配合着冷飕秋风，冻得她五官一皱。

    等言想付款出来的功夫，遇上了明江唐和许生万。

    “不冷吗？”他问她。

    明江唐注视着她被风吹红的双颊和鼻头，每咬一口都可以呼出白气，皱着脸还是地吃得不亦乐乎。

    殳蔚抛去一个“世俗见识”的眼光，毫不在意：“再冷也要甜。”

    他嗤笑：“脸都皱成笼包了，是再丑也要吃吧。”

    殳蔚对他一如既往的毒舌不予理会，朝他吐了吐舌头。

    再回头，就见收营员在帮言想把买好的物品一样样装进袋子。

    她低头又咬了口蛋筒，四下张望：“许生万呢，不是跟你一起来的？”

    “早进去了。”明江唐答得平静，眼眸低垂，“你的蛋筒上掉了什么东西？”

    殳蔚拿开，左右查看，“哪里？”

    明江唐指了指中间。

    她将蛋筒正对鼻下，眼睛盯着他所谓的中间，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花样。

    这时，一只手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她拿着蛋筒的手下，轻轻向上一推，没留神间那蛋筒就撞上她的鼻尖。

    一股甜腻冰冷的气息蔓延开来。

    殳蔚黑着脸阴沉地看他，就见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蕴满了少年捉弄得逞，促狭的笑意。

    ……

    二话不追上去就要。

    她气急败坏地用蛋筒指着他：“明江唐，你就只会耍阴招！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本事别跑。”

    见她追不上，他面朝她放慢速度，背过身倒退着跑，笑得斯文败类：“没本事，我吃软饭的，不是好男人。”

    她加速追上：“你站住！”

    他灵巧跑开：“我又不傻，才不要。”

    到了围墙边，他又一次仗着自学跆拳道的优势，三两下翻上墙头。

    低头凝视殳蔚气得跺脚，鼻尖上那丁点冰淇淋配上她此刻凶神恶煞的神情，着实可爱又搞笑。

    殳蔚咬牙切齿：“爬墙算什么好汉？下来。”

    “我不敢。”他云淡风轻地笑了。

    她借弱势攻击：“有本事公平较量！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子，你还有理了？”

    他见招拆招：“你一顿能吃三碗饭，一点都不柔弱。”

    两人一上一下，僵持着。

    明江唐蹲伏在墙上，背后是枯黄的树干和暗沉的黄昏幕色，逆光而向，看不清神情。

    忽然，她的额头被一莫名纸团砸中。

    “你不过我，到时候还得我让你。”

    他拍干净手，声音自上传下：“妞，记得把雪糕擦干净。”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跳进墙内，轻得像一道影子。

    ……

    言想张望找寻“失踪人口”殳蔚，遍寻无果，问探出头来的许生万：“你进来时看见殳蔚了吗？”

    许生万果断点头：“跟明江唐站门口**呢。”

    末了，眼睛一眯，又换了个措辞：“不对，是站门口被明江唐调戏。”

    言想苦叫一声：“他们俩不会双宿双飞了吧？”

    熟悉的音调传来，两人循声望去，不约而同地将围墙闹的一幕纳入眼底。

    这头——

    明江唐稳当落地后，忽然察觉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事，恍然回忆他把许生万搁在店里。

    无奈低笑，刚才纯属逗她上瘾，其余附带之物都抛之脑后了。

    她方才冰淇淋沾鼻的样子，让他刹那记起她初来乍到之日，哭成泪猫吃驴滚糊得满嘴都是的模样。

    时隔多年，离开的人重又归来，本以为早已模糊在记忆里的事其实仍历历在目，那种怅然又感慨的心情，让他忍不住燃起想要捉弄她心思。

    看着她真真切切地站在面前，听着或笑或闹叫他的名字，原来可以这般感激光阴。

    ***

    进入高中，庞大的作业量时常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了尽快完成作业，挤出时间看书复习，选择在学习较轻松的科目上写作业成为了高中生们的不二之选。

    于是语文课上，“数学机器”许生万雷不动地又做起了奥数竞赛题。

    殳蔚左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地转笔。时常抬眸瞥一眼慷慨激昂的语文老师徐惠敏，余光都能发现前方的许生万埋头苦写，从未抬起头。

    过了大半节课，许生万猛地朝后一靠，手中的黑色签字笔“啪嗒”甩在桌面。

    明江唐凑过去，二人交头低语一阵，就见许生万递给他一张作业本上撕下的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在同学们的知识记忆中，哪首感慨昨日时光的诗令你记忆犹新呢？”

    徐惠敏瞪眼弯唇，身旁均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临近下课，遇上此神情，众人都知这是她即将点名时的标志动作。

    自到大，点名率超高的殳蔚再次难逃一劫，在六十三人的班中成功中枪。

    她站起来时，视线越过前方明江唐的头顶，发现他奋笔疾书的手一顿，笔尖点在纸上。

    很快又流畅地写下一串数字公式。

    殳蔚想了想，开口念道：“浣溪沙，宋代诗人晏殊的。”

    徐惠敏赞同地点头，女教师底音中气十足：“好！是哪句呢？”

    她轻声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园香径独徘徊。”

    “啪——”

    不知是谁的笔，传来弹簧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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