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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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班后的生活,回到最初的平静和孤独。

    新班级不再有学习组,也没有团队学习互为竞争。座位全是按每次大考试成绩排分,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坐在哪里,一目了然。

    殳蔚跟胡利云相隔不远,比起成绩跌宕起伏的胡利云,她每次考试都稳在文尖班20名左右的位置。

    文理班分布在不同楼层,就连下课到楼道拐角接水,都再难遇见明江唐。

    两人似乎默契相知,又恍惚若即若离。

    高二的学业早已不同高一轻闲,就算分掉三门科目,但深度广度,都不是当年可及。

    学习,成了占据生活和思绪最多的事。

    她在苦海中离他最近的时刻,大抵就是站在年级考试红榜前,目光静静触及他高悬的名字的距离。这一站,就是许久。

    只是有时学到精疲力尽,眼酸手麻时,蓦地抬头,会怔忡以为前座的男孩子是他。

    她望向窗外,只见那枫树渐红,凉风迷眼,落叶归根又轮回。

    又是一年,秋风渐。

    ……

    “得像你是糟糠之妻一样,谁不知道你们一见面就眉目传情,暗搓搓的谈着恋爱?”

    “我才没有。”

    “你口是心非的样子,真让人想欺负。”

    “……你变态?”

    “我现在终于知道明江唐爱逗你的理由了。”

    殳蔚自觉忽略胡利云的千百种调侃,绕进楼道间的那一秒,在七八个学生中,第一眼就看见他走来。

    明江唐抱着厚厚一沓作业,偏着头,在跟走在身侧的河玺低语话。二人几乎是一出现,就引得来往同学纷纷侧目。

    顷刻间,他倏地抬眸,和殳蔚对上了视线。

    她咬住下唇,视线快速移动,想趁着这擦肩而过几秒功夫,上下看他一遍。

    他还是习惯性的穿外套挽袖子,好像又长高了?许久没见他,或者碰不见,但是他总会出现在其它隐密的角落。比如梦里,比如心口。

    比如胡思乱想时,意识回笼的最后一刻……

    再回神时,鼻尖快要撞上他银色的金属拉链。

    她却先瞄了眼站在三两步外,平淡注视这处,静待着的河玺。眼眸上抬,撞进他漆黑的瞳中。

    “往哪儿看呢,”明江唐低声问她,慢条斯理的,“看他做什么。”

    他这张脸长得太不像老实人,以至于这句简单又随意的话出口,她差点就被忽悠着,缴械心软要跟他道歉。

    殳蔚沉浸在多日未见的紧张和窃喜中,抿住嘴唇:“快去送作业吧,要上课了。”

    窃语停留的目光一道又一道。

    明江唐“嗯”了声,向上颠了几分怀中的书册,解释着今日路程:“碰个运气,不准能正好看你一眼。”

    故意绕了远道,掐着她常来接水的时间点,不过就是贪了这几秒的满足。

    殳蔚不吭声,屏息抬眸。情绪或浓或淡,都在那眼底。

    他存着相同的心事,又笑:“运气不错。”

    ***

    时光平静如湖水淌过,眨眼逝去。

    聚餐那晚,他:殳蔚,发挥你的优势,尽力去做,我们考同一所大学。

    他牵着她的手:相信我,我不是随口。相信我。

    她在学习上,倾注了全部的热情和动力。

    大抵是无数次悬崖行走,亦或是坠入深渊,周身俱寒时,想到旧时梦想,想到未来人生,想到他……都是暖的。

    都可以再重新爬起,为所爱的一切挥起利剑,披荆斩棘。

    殳蔚在每次光荣榜贴出时,都会惯例记下他们的年级名次,画下他们相隔的距离。

    高二上学期段考,她沉淀已久,蓄势待发。在文尖班群雄争霸中超常发挥,科科出色,一举拿下年级第七的优秀成绩。那次考试,明江唐同样在年级理科班中排名第七。

    她等到夕阳下西垂,四下无人时,拍下了二人红榜上排名的照片。

    她离他,越来越近。

    殳蔚生日当天,傍晚回到教室,桌面上放了一杯乌龙奶盖。

    她捡过卡片,看见一串熟悉的行云流水字迹:生日快乐。落款:M。

    同桌从书山中抬了头,厚厚的眼镜片下,眸笑趣:“M是谁,还有字母代号,这么隐密?”

    殳蔚但笑不语,按下口袋中震动的手机,丢了句“我去走一会儿操场”,匆匆下楼。

    操场四周的看台上,她寻着手机光源,隐隐绰绰望着个人影。眯着眼踟蹰几分,听见他叫她的名字,二话不,三两步踩上了台阶。

    有少数学生漫步在跑道上,看台上也坐了零星几人。四处黑,谁也不认识谁。

    殳蔚挨着他刚坐下,怀中就被塞了一个纸袋:“送你的。生日快乐,寿星。”

    “怎么不跟着奶茶一起放?”她借着露天月光,还有那微乎其微的路灯光源,翻出个长形方盒。

    她拿过,在耳边摇晃几下。

    “找个借口,看看你。”他。

    殳蔚脸烫心热,嘴角止不住朝上弯着,心悦的弧度。她把包装好的盒子重又塞回纸袋,当面拆礼物不友好。边捣鼓边口是心非嘀咕:“黑灯瞎火的,能看什么。”

    身旁那人却笑了:“是谁我们见不了光的?”

    被戳中心事,殳蔚脸臊得瞪了他一眼。

    黑暗中,他的眼眸最亮,那笑容好似晃荡在她心底。寒风的清冽,他衣服隐隐的皂香味,棉服下手臂挨着的实物感,都愈发清晰起来……笼罩着她。

    殳蔚记起那个初次袒露心迹的夜晚,她犹豫再三:被抓到肯定全校通报批评,在高中,本来就是见不了光的。

    他侧头看她:反悔了?

    她不话,鞋尖轻踹他一记:……我是,得偷偷的。

    ……

    衣角摩擦的布料声,再轻也会被黑夜放大。殳蔚察觉到身旁的他,又靠近了些……

    “坐过来点,”明江唐偏头看她,又低低重复了一次,“过来。”

    “……还有五分钟,得回去了。”殳蔚盯着那愈发靠近的脸,心口高悬着。

    “三分钟,”他凑到她耳畔,“不做什么,牵一会儿。”

    ***

    高二上学期期末考,殳蔚力压群雄,斩获语文年级第一。

    与此同时,在年级一月一次的作文随笔强化训练下,她的记叙文拿下全年级最高分,成为优秀范文。

    多个班级的语文教师相继借去,在各班评析,甚至拆成题目来做理解试例……

    言想下午放学后激动万分地等在她班门口,跟着胡利云三人一同吃晚餐。人声鼎沸的食堂里,她“八百次”感叹重复:“你写得太好了,我第一次听的时候,差点没落泪。你知道,我们语文老师的声音本来就适合念催泪情感文章……那个‘他’已经算是你的青梅竹马了吧!”

    晚自习结束,殳蔚在学生潮中挤上了公交,坐车回家。

    晃到临近家的几站,她在疲惫迷糊中,感觉有人挪到了她的背后。

    条件性地微蹙了眉,往旁边幅度移了几分。

    一道急刹车,划过地面和神经的摩擦音,全车人朝前栽去。殳蔚恰巧在换手扶着抓杠的时间,身子猛地要向地面摔去——

    那站在她身后的人,稳稳扶住她的手臂,把她控在胸前怀中。

    “是我。”察觉到她的僵硬,他终于低低出声。

    逃过一劫,殳蔚喘气抬头。那车窗玻璃上,隐隐映出人影。有一道是她,还有一道,站在她身后的,是明江唐……

    她的背贴着书包,书包又紧蹭上他前胸的衣服布料。他一只手撑在座椅上,另一只手抓着头顶的扶杠。而她,则被他牢牢困在胸前,像保护鸡仔似的……

    这样的姿势让外人瞧见,妥妥的认准是学生情侣。

    她敏锐地环顾四周,好在,剩下的大都是成年路人。

    车内安静,话声也压得越来越低。

    “你……一直在车上?”要不是他靠过来,她真的一丝半点也没发现。

    “前面人多,我被挤在前门。”他答道。隔了会儿,又补了后半,“不敢叫你,怕你害羞。”

    殳蔚声哝了句:“你才是,没脸没皮的……”

    刚才全车的几乎都是学生,他要真喊,她可没脸应声。

    两人不语,相安无事了几分钟。

    明江唐突然开口:“初遇他时,是最平常不过的风雨天。那时的我,原以为这只是三百六十五天日夜轮转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殳蔚背脊一麻,噌地抬了头,不可置信地盯着窗户上,他模糊的倒影。

    他又念:“心似明镜,清越超群。他从来不是独守星球的孤独者,她也不是故作封闭,徘徊过去。他们是彼此最后的草原,辽阔无垠,郁郁葱葱,只为守护心灵唯一的净土。”

    心中恍若有个旁白声音,念出了她笔下的写过的文字——

    那一年,女孩记住了他曾过的,三句话。

    他:你真烦,能不能赶紧走?

    他:我这是病,你看不惯,可以闭眼闭嘴。

    他: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如果……算了,你走吧。

    ……

    殳蔚哪会不知,明江唐念的那两段,都是她作文里的话。

    他背得,一字不漏……

    明江唐顿了会儿,声音在她头顶,慢慢道:“九夜深秋话不眠……”

    殳蔚心跳剧烈,却在此刻,阖上了眼。

    你是郁郁心上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