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
温禅很少喝醉。
不是喝不醉, 而是不能醉。
这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喝醉,独独温禅不行,因为他心里藏着大秘密,一喝醉,这个秘密就守不住了。
他时刻都要做最清醒的那一个人,像坚固的守卫。
“不能喝了!真的不能喝了!”温禅抱着酒樽,俊秀的脸上染上红晕, 连同脖子耳根一起红了个透,嚷嚷着,“我已经喝饱啦!”
单柯拿着酒坛, 试探道,“最后一杯?”
温禅听闻愣了一愣,双眸迷蒙,十分轻易的被服, “行,但是你等一下, 我先吃点东西再喝。”
“要不然会喝醉的……”他嘀嘀咕咕,视线在桌上的菜品转了一圈,突然伸手从面前的虎皮青椒中抓了一个,不由分的往嘴里塞。
桌上众人都吓了一跳, 梁宴北赶忙道,“快擦擦,别让汁水糊在身上。”
然而已经晚了,温禅手握着青椒一挤, 其中的汤汁顺着手臂往下,流进袖子里。
阿福急急忙忙拿出帕子,把流下的汁水擦去,“公子啊,你怎么……”
对面的乔妍词也喝得七荤八素,指着温禅大笑,“九殿下,你莫不是喝糊涂了?怎么用手抓菜吃?”
梅子酒确实没有太大酒气,可到底沾了个酒字,五月岛人喝酒习惯,那这种酒当饮品自然没事,可乔妍词是深闺姐,温禅这身体就是没怎么碰过酒的,喝得多了,也就醉了。
琴棋书画和阿福三人顾念这照顾温禅,不敢多喝,梁书鸿本不爱饮酒,姜月缨喝得也不多,至于梁宴北和单柯,司徒舟兰三人,酒量相当不错,是以最先喝醉的,只有温禅乔妍词二人。
温禅擦干净了手,晃了晃酒樽,“最后一杯,最后一杯,快给我倒。”
单柯见他喝醉,显然是不能再喝了,拿不定注意的看着梁宴北。
“别给他倒了。”梁宴北。
“不行!不行!”温禅抗议,竟拿酒樽砸起桌子,虽然没用多大力气,可还是砸的砰砰响,“快倒!”
“要不还是把他们俩扶回去休息吧。”梁书鸿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两人喝醉了,万一在桌子上闹起来,其他人就没法继续喝,况且磕着碰着也是不好。
梁宴北看了温禅一眼,赞同的点头,“舟兰,你把乔姑娘送回房。”
司徒舟兰应了一声,拉了拉乔妍词的手臂,“妍词姐姐,咱们回去吧。”
“我不回!”谁知乔妍词却挣扎拒绝,手伸进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个朱红的穗子,“我有东西要送给宴北。”
叫得如此亲密,明眼人一下就看出了不对劲。
梁宴北笑脸一僵,看着那穗子,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应该还没有婚配吧,正好咱俩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年龄也相差不远,这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收下。”乔妍词把穗子递到梁宴北面前,美眸里满是希翼。
她虽然一脸醉态,出的话却很清晰。
众人都始料未及,默默的看好戏。
梁宴北进退两难,手是怎么样也伸不出:不太想要。
温禅冷眼看着,突然语出惊人,“他已有妻,连儿子都有了,你应该认真排个队。”
这话一出,就连梁宴北自己都非常诧异,视线的重心都转到温禅那里。
乔妍词怒道,“你胡,我特地听过了,宴北根本就没有婚配,哪来的儿子?!”
“就是有!”温禅不服气的撇嘴,“名梁少景,字谨之,名字还是我亲笔题的!”
成功把乔妍词唬住,“这是真的?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当日他成婚,我亲自赐了……”温禅想了一下,伸出指头掰着数,“赐了黄金千两,良宅一栋,珠宝翡翠各十箱,进贡的丝绸罗缎五箱,还有我亲手画的画,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
“这么多啊!”乔妍词震惊的瞪大双眼。
“那是他应得的。”温禅。
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单柯忍不住对梁宴北道,“表哥,这是真的?”
梁宴北自己都差点相信,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颇是好笑的问温禅,“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吗?”
“没有,就一个。”温禅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但是我有六个儿子,四个女儿,你要是想要,可以分你一个。”
众人啼笑皆非,道,“你喝醉了,该好好休息。”
温禅怒道,“你们不相信我?我的都是真的!”
“是是是,都是真的,我们相信你。”单柯道,“阿福,快把人扶回去。”
梁宴北乐得不行,想要起身,“你们继续吃,我给温少爷送回去。”
“哎——”单柯一把按住他肩膀,“那可不行,这桌上可不能少了你。”
“就一会儿。”梁宴北道。
“一会儿也不行。”单柯笑呵呵,表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来,咱们继续喝!”他把空了的酒樽都倒满,招呼着劝酒。
温禅见众人都不相信他,恼怒的拂袖而起,往院子外走,阿福连忙追上去,把人转了个方向,带回屋子。
乔妍词还握着穗子不肯走,司徒舟兰往她酒里下了点东西,喝完就迷迷糊糊想睡,半梦半醒间也被扶回去。
姜月缨见状,也告了别。
五人离了桌,桌上就显得有些空余,梁宴北的目光不甘心的追着温禅直到闭门,他回头冲单柯扬了个大大的笑容。
心想我今晚吃你的瘪可吃不少,我能饶得了你?
他从地上捞起一坛酒,把酒樽撤掉,换上两个碗,“来表弟,咱哥俩好好喝。”
单柯的笑得有些难看,“不着急,不着急。”
梁宴北冷笑,“是,慢慢来。”
心有怨念的他,开始疯狂劝酒,整个桌上的人包括不喜饮酒的梁书鸿,都被他灌了不少,直到单柯喝的头晕脑胀,大着舌头求饶,“表哥,表弟我知道错了,别再给我倒了。”
“喝够了?”他挑眉问。
“够了够了。”单柯强压下想吐的感觉。
“还敢给我抖机灵不?”
“不敢了不敢了。”
梁宴北这才善心大发,把酒坛往桌上一搁,“行了,那咱们今日就喝到这,多谢各位来为我庆生。”
然而却没人回他,琴棋书画昏昏欲睡,梁书鸿醉得像条死鱼趴着,单柯喘着粗气。
“你把堂哥送回去。”梁宴北点了点单柯肩膀道。
他自己扶起琴棋书画,一左一右的给带回温禅的门房前,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阿福。
阿福一见两人都喝醉了,忙伸手接,嘀咕道,“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梁宴北倒还好,双眸尚清醒,低声问,“温少爷呢?”
“已经洗过睡下了。”阿福声回答,“多谢梁公子把人送回来。”
他朝里面看了一眼,见床上果然有个模糊人影,便点点头道,“不必谢,尽早休息。”
阿福应声,先扶着琴棋书画两人进了暖阁,再折返去水,因为院内的下人都被梁宴北调到别处了,阿福只得自己烧水,顺便也给梁宴北少了沐浴水,回去后给琴棋书画擦了手脸,脱了靴子。
梁宴北是唯一一个没喝醉,或者醉得没那么厉害的,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去了一身酒气之后,他才躺回床榻上,乘着月光睡去。
宁静的夜晚,凉风习习,梁宴北睡得正香,还没开始做梦,就被一阵拍门声惊醒。
他尚有睡意,想着应该是谁有急事,忙披了外袍去开门,发现拍门的人竟是一脸急色的阿福。
开口一句就是,“我们公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