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苏拂本来是想去医院,转念一想又觉得麻瓜的医院治疗实在是慢的让人无语,可是普通的伤害又没有必要去魔法医院,她摸了摸后背上那块伤疤……干脆的幻影移形去了圣芒戈。
那家名叫“淘淘有限公司”的废弃百货商店玻璃窗里摆着几个灰扑扑的假人,苏拂上去敲了敲玻璃窗,低声道:“魔咒伤害科。”
假人的玻璃眼珠子机械的眨了眨,然后朝她勾起一根手指。
苏拂穿过玻璃窗消失而去。
她身后的街上车来人往,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女人毫无来由的消失。
而街角的理发店旋转灯后面,悄无声息的转出来一条黑色人影,他浑身裹在大衣和兜帽里,没有露出一丝皮肤,仿佛害怕看见阳光似得。
隔着一整条街,他看向“淘淘有限公司”的玻璃窗,姿态似乎若有所思。
……
医院里热闹非凡,简直比外面的街上还要热闹几分,各种得了乱七八糟怪病的病人“咿咿呀呀”的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声响,简直像个杂货市场。
四楼并不比底下清净多少,苏拂一路走来因为穿着麻瓜的衣服而收到了不少回头率,问讯处排了一条扭曲的队伍,有个头发上长出了树枝的孩晃动着脑袋意图用头上的树枝戳破走廊顶飘着的装了蜡烛的水晶泡泡,结果被他的母亲勒令停止,孩一瘪嘴,玩弄手指去了。
好不容易排到了苏拂,问讯处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见过这么正常的病人,不禁有些惊奇:“请问——”
“魔咒留下的伤疤。”她道。
工作人员翻了一阵一个会跳动的文件夹,道:“416号,布罗德治疗师。”
玛丽·布罗德是个和蔼的金发女巫,她身材微胖,使得那件绿色的圣芒戈治疗师袍有些鼓鼓囊囊的。
“下午好,亲爱的,”她了一声招呼,目光落在苏拂的衬衣上,“有什么问题吗?”
“哦……”苏拂一挥魔杖关上了门,然后脱下衬衣背过身去,低声道,“您看这块还有的救吗?”
布罗德治疗师的惊呼了一声:“——这是,这是……”
她的话并没有完,下一瞬苏拂听见她在念测试咒语,有几道在自己身上,但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隔了几分钟,布罗德治疗师喘了一声气,道:“这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苏拂含混不清的道:“有段时间了。”
“这是——这可能是——”她了半天话也没有完整,苏拂大概知道原因,于是偏头道,“那麻烦您顺带着治一下我的肩膀,撞到石头上了。”
“啊,噢——这很简单,没问题……”她着挥动魔杖,只有一秒钟,苏拂觉得自己的肩膀就没问题了,主要目的达成,她穿上衬衫,回头笑道,“谢谢您,治疗师。”
布罗德治疗师圆圆的脸上依旧惊魂未定,似乎欲言又止,半响她才反应过来:“不,不客气——你的伤疤,暂时治不了,我只能给你开个魔药方子,你回去试试看……可能不会有多大效果……”
“噢,”苏拂点头,“没事,您尽管开。”
要是有效果我就管你叫爸爸。
她无聊的翻了个白眼,看着布罗德治疗师在低声口述药方,桌子上一支滴着宝蓝色墨水的羽毛笔跳到羊皮纸上,刷刷刷的自己写起来,布罗德治疗师时不时的停下来皱眉思考,羽毛笔就会自己划去刚才写上去的内容。
就这样一直写了半个时,布罗德治疗师似乎终于满意了自己的药方,羽毛笔跳到墨水瓶里蘸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将那张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药方誊写了一遍。
“去取药吧——但愿对你有所帮助。”布罗德治疗师最后道。
苏拂点头道谢,然后推门而出。
布罗德治疗师有些呆滞的在桌前坐了一会,将那支活蹦乱跳的羽毛笔插进墨水瓶里,目光落在刚才废弃的药单上,兀自呢喃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黑魔法伤害……”
她一愣神,桌子上的铃铛忽然“叮叮叮”的响了起来,她连忙坐直了身体,朝着门外喊道:“下一位!”
……
苏拂从布罗德治疗师的问诊室出来,捏着那张药单量了一番——实话,大部分不认识。
她的魔药水平不咋地,上学的时候因为要应对考试还会注意一点,保持着一个不上不下的水平,毕业以后因为主攻魔咒,老早就将那些魔药炼制理论和技术还给了老师。
斯拉格霍恩教授要是知道她这么想估计得气个够呛,他当年还挺看重她来着。
苏拂去药品库拿药,又因为装扮问题而受了一路的注目礼,她翻了个白眼,心想,又不是没见过麻瓜,用得着这样。
拿药的男巫看见她长长的一页药品单十分惊讶,但还是按照布罗德治疗师的吩咐给她拿了药——有满满一个纸箱子。
苏拂:“……”
她费了些力气才将箱子塞进了自己的兜里,走了一段距离,不知不觉得到了五楼。
这里是圣芒戈的长住病房,住在这里的都是受了永久性魔咒伤害的病人,在过往的年份里,苏拂很少过来医院,但是这并不代表,医院里没有她应该关照的人。
“请问您是——”
一个治疗师从病房里出来,手里端了个托盘,一边压着托盘上躁动不安的杯子,一边忙不迭的询问苏拂。
“我来看隆巴顿先生和夫人,希望您能允许。”
“哦——当然,但是你得先去做个登记——”治疗师一巴掌将那个双耳杯拍下去,抬头不好意思道,“您稍等——”
苏拂抬起魔杖在杯子上轻轻点了一下,本来发疯的杯子立即平静了下来。
“谢谢,请跟我来——”
“弗兰克姐?”
病房里忽然传来一声沙哑难听的问候,苏拂回头,看见门口走来一个可怕的老女巫,她的长袍是鲜艳的紫罗兰色,戴了一顶装饰着秃鹫标本的巫师帽,每走一步那秃鹫的眼珠子就狰狞的转动一下。
她看见苏拂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
“隆巴顿夫人……您好,”苏拂低声道,“我来看看艾丽斯和弗兰克。”
“非常欢迎,”隆巴顿夫人让开了门口,对端着托盘的治疗师道,“不用登记了,弗兰克姐是熟悉人。”
苏拂却并没有进去,她只是站在门口,隔着帘子望了一眼里头那对消瘦的夫妇。
“你不经常来,他们可能不认识你了……”隆巴顿夫人瓮声瓮气的道,“但是不管如何,非常感谢你将我的儿子和儿媳妇从食死徒手里救出来——”
苏拂不知道什么,沉默半响,道:“他们是很伟大的人……”
“当然,”隆巴顿夫人自豪的仰起下巴,“我为他们骄傲!”
又闲聊了几句,苏拂离开病房时隆巴顿夫人将她送了出来,转过走廊角落,苏拂请她留步,走了几步,隐约听见隆巴顿夫人惊愕的呢喃:“……这么十几年过去了,她竟然没有一点变化,还是姑娘的模样,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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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连魔法都存在的世界里,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有很多。
譬如现在,苏拂走在街上,本来算找个无人的角落幻影移形回赫贝恩城,但是自她从医院里出来,就察觉到有人跟踪着自己。
天气有点阴重,不知不觉得就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冰凉的在裸露的脖颈上,冷意入骨。
倒不是因为那人不够谨慎,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苏拂不定还发现不了,但是他身上带着某种奇异的能量波动,他自己并不能控制,只能任由力量四处发散。
苏拂不动声色的去了车站买车票,然后候车,上车,中间经历了大概三个时,那人从来都距离她不远不近,不声不响。
也不知其用意。
到了赫贝恩已经是黄昏时分,苏拂下车后徒步回旅店,途径一段无人的空地,她顿住脚步,凝声道:“你找我有事——”
她话音未落。
空气似乎震动了一瞬,隐约“簌”的一声轻响,风声微紧,有凌厉而绵软的触感擦过她的耳畔——
那是一道黑影,快的好像天际流光飞电,转瞬就到达了苏拂身边,他一伸手攫住她的手腕,扯着她踉跄着往前一倒!
“碰!”
木屑弥散。
前方的椰子树树干上骤然炸开一个孔,轻微尘烟缭绕之际,苏拂勉强站直了身体,而她身后那人倏地奔出去,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苏拂脸上的红外线光点匆忙的撤去,而她身后,留着两道浅浅的脚印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