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她啃完面包便将壁炉里的火灭掉,两步上楼,顺着昏暗逼仄的走廊一直走到最里,在一扇积满了尘灰的窗户边,有一间不易被人的察觉的屋子。
此时房门紧锁着,墙壁上暗淡的烛火照出黄木门上的一个铜牌,上面写着——“杂物间禁入”。
苏拂抽出魔杖敲了敲门把手,只见缠绕在把手上铜渍斑斑的机械藤蔓自己散开,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子里的壁炉“刷”的腾起明亮的火焰。
苏拂豁然转身,看见阿不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翻着白眼叹了一声,道:“我现在是个活人,你进来时能不能声招呼?”
“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被子隔壁的柜子里有。”
苏拂没好气道:“我知道了!”
阿不福思湛蓝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灰色的胡子动了动,道:“明明前十年你在戈德里克山谷住的好好的,是什么让你跑到了繁华的城市里去?”
苏拂挥动着魔杖将这间十几年没有人住的屋子清扫了一遍,半响才抬头看着屋顶上一张陈旧的蜘蛛网,道:“当然是伏地魔,阿不思没有告诉你——他还活着吗?”
阿不福思抖了抖魔杖,一阵劲风过后屋顶上的灰尘和蜘蛛网都消失殆尽,他脸上缓缓露出十分乖张的神色,语气暴躁的道:“神秘人活着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会追杀你——你应该躲起来,而不是被阿不思忽悠着去调查什么败神秘人的方法!”
苏拂将床上的防尘布揭去,头也不回平静的道:“我做不到。”
阿不福思冷嗤一声,粗暴的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来,道:“难道你还想再被神秘人杀死一次吗?”
苏拂这才缓缓转身,没什么笑意的笑了一瞬:“那不定我可以再在这张床上不省人事的躺上几十年,再次醒来的时候,伏地魔可能已经死的连渣渣都不剩了——当然,你也可能死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你以为每一次都像上次那么幸运?”阿不福思喘了一口气,骂道,“阿不思能救你回来也是侥幸,不要把侥幸当做是必然!”
苏拂不置可否的挑眉:“是么?”
阿不福思瞪了她一眼,似乎不知道该什么,气呼呼的起身出门离开了。
苏拂慢慢的从隔壁的房间里取了一床干净被子,躺在床上老半天也没有睡着。
可能真的是之前睡得太长了,以至于她醒来之后很少睡眠,几十年如一日的过去,真的好像只是过去了一天般。
她看着年轻的人变老,看着这一年的春天逝去隆冬将至,时间真的太快了,也太久了。
她翻了个身,想起刚才在校长办公室时邓布利多过的话,校长就算再老,也一如既往的透彻睿智,他大概早就察觉了天狼星越狱另有隐情,只是一直缄口不言而已。
可是真相到底是如何的呢……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凛冽的风,扯着树枝子一阵婆娑的叫唤,她翻身坐起来,壁炉里的火焰已经在逐渐熄灭,屋子里变得干燥阴冷,她无聊的拿着手机把夏洛克发给她的短信全部看了一边,虽然并任何有用的信息。
看了一会忍不住又发出去一条:
【帕里尔姐姐为什么要监守自盗啊?——S·F】
时至半夜,她想着夏洛克的大概不会看到,结果每隔几分钟他回复:【她前几天刚给项链买了一大笔保险,并且现在的宝石市场上,祖母绿处于升值状态。——S·H】
苏拂瞬间明白了原委。
买了大额保险所以想造成项链失窃的假象去骗取保险金,而如果诬陷自己的妹妹盗窃了项链的罪名成功,法院就会判处妹妹做出侵权赔偿,而妹妹本身也很贫穷,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财产就只有那枚胸针,胸针是祖母绿材质,祖母绿现在又处在升值的情况下——此一举不仅可以得到巨额的保险赔偿金,还可以拿到妹妹的祖母绿胸针,加在一起就是一大笔财产,果然利益很容易冲昏了人的头脑,连构陷相依为命的妹妹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真是没什么救了。
【你当时看出了多少?——S·H】
苏拂回想起早上看到的现场的景象,回复道:【我只知道伊芙·帕里尔在谎——S·F】
她确实从一开始就在谎。
按照姐姐的法,她当天晚上回来之后洗漱好就睡了,因为白天工作很累,而晚上家里又停电,她老早就躺在了床上。
然而事实是,那天晚上房子里根本就没有停电。
冰箱里的冰淇淋球完整无缺,如果昨晚停电冰淇淋肯定会融化,而这些冰淇淋只能是昨天晚上之前买的,因为她一大早就报了警,苏格兰场的警探没隔多长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她没有任何理由特意提及家中停电,如果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在刻意的撇开责任。
【我也不能看出,这案子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不就是一个和瑟琳娜·亚克一样掉进钱眼里的女人吗?——S·F】
苏拂重新将壁炉里的火点燃,窗外风声依旧凛冽,将陈旧的窗户吹得一阵嗡鸣,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影从窗户边飘过去,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连壁炉里刚燃起的火焰都颓靡了下去。
苏拂的手指僵了僵,无边绝望的负面情绪从心底里潮水般涌现出来,她的血液开始冰冷,浑身开始颤,她哆嗦着嘴唇去念咒语,魔杖的尖端冒出银蓝色的雾气,却总也不能成形。
她模糊的听见哔哔剥剥燃烧的大火,脸颊触到冰冷的地面和炙热的空气,听见远方有人悲戚的呼救尖叫,听见谁在绝望的求饶……她看见白色的城堡和碧蓝的镜湖染了鲜红的血,看到一片枯败的旷野,灰白废墟上生出飘摇的杂草,伏地魔在她身后,冷酷的笑着,向她劈下一道碧绿的光——
咒语念了很多遍,然而那只白狼始终没有出现,银蓝色的雾气在她周身缭绕一瞬之后就开始消散,窗户上已经结了冰霜,甚至可以模糊的看见一张黑洞般的嘴,和破烂的黑色斗篷下腐烂结痂的手指。
她慢慢蜷缩成一团,一只手里还捏着手机,越攥越紧,越攥越紧,仿佛要将那只巧的手机捏碎……而终于某一刻,手机里忽然传出来夏洛克低沉清晰的声音:“——苏?”
苏拂恍惚的怔了怔。
“你有事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魔杖大声喊道:“Patronus(呼神护卫)!”
银蓝的光瞬间喷涌而出,凝聚成一个大型动物的形状,在屋子里的奔跑了几圈之后一下子穿过了窗户奔出去,那个高大的斗篷身影被撞得一个趔趄飘飞出去。冰冷的情绪和繁杂的幻觉再潮水般退走,壁炉里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
“你——摄魂怪!”屋子门“哐”的被撞开,阿不福思执着魔杖冲进来,魔杖尖端的蓝光正在汇聚成一只山羊。
“我还好。”苏拂皱了皱鼻子,答应道。
“苏?”手机那边夏洛克又叫了一声。
阿不福思挥了挥魔杖,山羊逐渐散开,他见并没有发生什么,这才骂骂咧咧的咕哝着“他妈的饭桶魔法部尽会给人添麻烦”之类的话,走出了房间。
苏拂将手机拿起来搭在了耳朵上:“没什么事,我不心按错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拂将手指插进头发里,摄魂怪这种东西,他们能带走的不止是温度,还有所有正面的情绪,他们生存在腐败和绝望之中,以人心中的热情为食……大概是因为她今天接触过太多悲恸而绝望的过去,因此才会轻易的被摄魂怪趁虚而入。
败神魂怪需要美好的记忆和高兴的事情作为辅助来念出守护神咒,但是有时候,苏拂想,一个人的声音——只需要他一句话,足以弥补一切不美好的过去。
她咳嗽了两声,情绪平静的回答道:“窗外有一只摄魂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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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至阿不福思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而苏拂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在距离霍格莫德几千英里的伦敦,麦考夫·福尔摩斯正在试图服自己固执的弟弟。
“难道你忘了你答应我调查这件案子的初衷吗?”他如是道,“我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随意拨弄着提琴弦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抬头朝他假笑了一下,道:“我为什么不去直接问她呢?她从来不会拒绝我什么。”
麦考夫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却依旧是那副平缓的腔调:“在这件事情上,我想苏可能会拒绝你——”
“哦,”夏洛克做出一副可惜的表情,“你真不了解她,我已经知道了。”
麦考夫:“……”
他握着黑伞的手指转了两圈,却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半响他缓然的笑了:“你应该庆幸苏对你毫无缘由的好感和善意,如果她想隐瞒,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任何东西。”
夏洛克蓦然换了个姿势坐着,修长的手指一弹,琴弦发出“铮”一声嗡鸣,在深夜寂静的空气里回响不绝。
“让我们来换个话题,”麦考夫道,“继续那个神秘的黑客。”
作者有话要: 那个姐妹的案子太简单了,再把推理过程事无巨细的写出来有水字数的嫌疑,反正你们已经都知道了,所以干脆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