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邓布利多教授?”
夏洛克叫了一句,语气几乎是笃定的,但是因为声音太轻,听起来反而像某种沉重穿梭于牙齿之间的气流。
“我很抱歉。”邓布利多缓缓道。
夏洛克默然的看了他一眼,道:“她还没有醒来。”
“我知道。”邓布利多魔杖一挥,那朵莹莹的蓝色火焰飘荡在了空中,他又点燃了几朵,像是黑暗沼泽里的花朵一样游弋在夜色里,病房整个笼罩在了神秘的银蓝色之中。
“我联系了圣芒戈的治疗师,但是要过来美国这边比较手续比较麻烦,苏现在的状况又不适合移动……”
他着看了一眼脑电图仪,似乎觉得这东西有点怪诞,但是也没有问出口,只是拉过一把圈椅坐在了夏洛克对面:“她是被——”
“枪。”夏洛克简短的了一句,“——哦,苏你们对普通人的世界完全不了解?”
“了解的不多,”邓布利多和缓的道,“但是枪……我略懂一点,是杀伤性很强的武器。”
“她被枪中了心脏,当时医生她活不了了,但是……她不可能这么容易死,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夏洛克解释道,声音依旧低哑,语速也不快,“所以她中途醒过来一次,经过了十几个时的抢救才脱离了危险,但是到现在也没有醒来……”
邓布利多沉默半响,才道:“其实本质上,巫师的身体和普通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夏洛克忽然抬起头盯着他,目光冷沉,一动不动。
“我想她应该告诉过你,她曾经遭受过的诘难……”
“我知道……您的意思是,”夏洛克皱了皱眉,“她……不会死亡?”
门外似乎有什么声响窸窸窣窣的传进来,像是谁走过来的脚步声,邓布利多挥起魔杖收了那几朵蓝色的火焰,站起身低低道:“这是一个一直以来都困扰着我和苏的谜题,但是这么多年谁也没有解开过它。”
他着走到了墙角,半月形的镜片在玻璃窗里透着的蒙昧月光下闪闪发亮:“我先去联系治疗师,剩下的事情我们容后再议,好吗,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不置可否。
邓布利多朝他点头示意,然后空气里忽然一声爆炸的响动,响声未泯,他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门外响起三声规整的敲门声,和值班护士礼貌的询问:“请问有发生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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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里邓布利多一直在忙于奔波关于魔法治疗师的事情,圣芒戈的治疗师要跨国境进行一次医疗活动十分麻烦,他终于走完了美国魔法国会的手续,带来了一位技艺精湛的魔法治疗师。
然而这位治疗师给出的答案却是,受到物理攻击之后的伤口确实还没有痊愈,但是不论是从意识还是魔力运行情况来看,这位昏迷的姐的状况都十分正常,甚至简直不能再正常了。
他在进行魔力测试的时候所引起的魔力波动磁场甚至对屋子里的其他电子仪器造成了相当大的干扰。
送走了治疗师之后邓布利多皱着眉头站了半响,才低声叹道:“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有可能醒不过来。
又过去了几天,英国的魁地奇世界杯迫在眉睫,三强争霸赛的各种事宜也都刻不容缓,邓布利多不得不回到了英国,并遗憾的表示,今年的世界杯,苏拂怕是赶不上了。
麦考夫来的很低调,但是依旧被美国政府知道了,他只好赶着去处理的某些常规性的事务,夏洛克调查揭发了布鲁克林的走私团伙之后几乎相当于草惊蛇,再追查下去有些举步维艰,莫里亚蒂也开始刻意的消身匿迹,似乎很难再有什么发现了。
他出去过几趟,但是时间都不是很长就又回到了医院,遗憾的是,那个病人并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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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苏拂睁眼时看见一片炫目的白,刺的她顿时氤氲出满眼的酸涩的泪水。
她几乎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手揭去了那个扣在她脸上压的她喘不过气的呼吸罩,偏头缓缓的环顾了病房的景象,除了她再没有活人,并且这里摆放着的一切器具都是她能叫上名字的。
她躺着回忆了自己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确保自己没有发生记忆断片之类的状况之后才再次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午后明净的玻璃窗里透射进来的阳光,恍如隔世。
活人没有意识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风雨朦胧的大梦,梦里无数只骷髅魔爪扯着她堕向黑暗的深渊,告诉她永远也不用醒来了,活着比死了更累,就是这个时候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恐怕暂时不用担心生死的这件……事了。
等到四肢都恢复感觉了,她才慢慢的爬起来,拔掉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管子,一步一步,踩着冰凉的地板砖,走到窗户边——楼下是一个花园,时不时有人漫然踱步而过,他们都穿着厚卫衣或者呢子大衣,俨然一副深秋景象。
树叶都已经枯瑟泛黄,时不时零落几片,像极了风里无力的枯叶蝶。
苏拂想起了四棵枫树街的那两排行道树,她离开伦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落叶,现在恐怕都落得光秃秃的了。
幸好她在冬天到来之前醒了过来。
身后蓦地传来门锁的声响,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转过身去,看见夏洛克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
“咦……”
她话音未毕,夏洛克倏然大步上前,他似乎是想把水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但是因为视线没有分毫的偏移,或者用力过猛,玻璃杯直接被他掀了出去,水花在阳光里飞散出一道流光溢彩的弧度。
然而就在水花将要飞溅在他裤腿上的那一刻,忽然静止不动。
站在他对面苏拂轻微挥手,水流如被牵引般倒流成一道逆行的瀑布,穿过日光里浮游的尘埃重新回到了杯子里,水杯重新漂浮回了夏洛克手里,却被他再次一把扔到了桌子上,颠簸两下之后平衡不稳,最终骨碌碌滚到了地上,“哗啦”一声碎成了玻璃渣滓。
“哦……”苏拂摊手,“你一点也不配合。”
夏洛克挑了挑眉,走到她面前,伸出了手,却又放下去,最后指了指她脖子上还缠着的绷带,什么话都没。
苏拂抬手轻轻拥抱了一下他,道:“我没事,但是估计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回到床上去。”半响,他就了这么一句话。
苏拂慢慢的退回去,坐在了床边:“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躺下——”他走过来捞起她的腿搁在床上,“苏,你不能光脚在上走。”
他着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才道:“二十七天零十三个时——”
“还好还好时间不长——”
“——三十四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苏拂:“……”
他轻轻拍了拍被子缘示意她不要乱动,然后立即推门出去了,门没有关严实,苏拂清楚的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和一点也不淡定的喊声:“帕尔默医生!她醒了!”
她“嗤”的笑出了声。
帕尔默医生是个美丽知性的金发美女,在给苏拂做完基本的检查之后她愉悦的道:“伤口正在痊愈,没什么大问题了,你现在可以坐一会,但是不能时间太长。”
苏拂笑着了一声“谢谢”,帕尔默医生将听诊器缠起来放回白大褂的口袋里,道:“姐,不得不你非常幸运,在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已经停止可呼吸,是你的朋友坚持对你进行救治,”她指了指夏洛克,“所以——你是一项医学奇迹!”
苏拂偏头去看他,又看了看帕默尔医生,语气笃定且一本正经:“他是我男朋友,肯定希望我活着。”
帕默尔医生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笑容,她抿唇,笑而不语的指了指他们俩,转身走出了病房。
苏拂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又戳了戳身后靠着的枕头,忽然道:“奇怪,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伤口疼?”
“因为半个月前邓布利多先生找来的治疗师对你进行了魔法治疗,”夏洛克道,“但是他没有办法将你唤醒。”
“我自己能醒来……而且个实话,”她声的吐槽,“圣芒戈有些治疗师懂的还没我多!”
“我知道你懂得多,”夏洛克不耐烦的断了她的话,“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活了这么长时间——”他冷笑,“老巫婆弗兰克姐。”
苏拂:“……”
“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巫婆吗!”她面无表情的反驳,“我跟你讲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知道吗?”
“没有什么会比心脏挨一枪更容易让我失去你了。”
苏拂愣了一下,才慢慢道:“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夏洛克弯腰坐在了她旁边,苍白消瘦的手指按了按她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低声道:“就算你不是个普通人,我一点也不希望你替我受伤,这让我觉得——”
他送了耸肩,似乎无所谓道:“我一点用都没有。”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苏拂低头去看他,“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有这种逻辑悖论?”
“而且,”她眨了眨眼睛,“就算我是个普通人,我也会推开你……这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
她去抓夏洛克的手,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梗了一下,半天僵硬着没有动,他似乎无奈的叹了一声,手臂绕过她的肩膀环成一个圈,道:“我们谁也不想失去对方,以后别这样了行吗,女巫姐?”
“现在不叫老巫婆啦?”苏拂翻着白眼道。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偏头去亲她的眼睛,嘴唇贴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她的眼珠子在眼皮下轻微颤动,让人想起那双沉沉纯粹的黑色眼睛。
“对了,下午还需要做个——哦……”帕尔默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她用文件夹板敲了敲门框,然后露出不可言传的笑容,咳了两声继续道,“下午弗兰克姐需要做一个全身的检查,福尔摩斯先生,你女朋友现在是个病人,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哦?”
她完之后愉快的转身离开了,苏拂低了一会儿头,煞有介事的道:“病人要休息了,侦探先生,不要——哈哈哈哈我装不下去了。”
她向后一仰靠在靠枕上,声道:“医生走了,你可以再亲一下。”
作者有话要: 留言和砸雷的姐姐我抱住就是一个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