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世界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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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采火铜矿的计划往后拖了又拖,子冲把练完功一身大汗的寅虚招了过来。

    “师弟,早上饭还没吃吧?正好你娘让我去她那吃,一起?”

    他话是对着寅虚,眼睛却是看着秦若。

    秦若:

    她什么时候让子冲来吃饭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子冲把寅虚往秦若旁边推了推,看着一大一同样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成就感爆棚。

    秦若端了碟子,往桌上放时还忍不住多打量了几次子冲。那时,子冲正举了筷子逗弄寅虚。

    他夹一筷子豆腐送到寅虚口边,就在童张大口的时候又把豆腐放进了自己嘴里。

    似是感应到了秦若打量,子冲背脊一直正襟危坐,豆腐嚼都没嚼直直滑进食道。

    这么大的人,幼稚起来寅虚也要自愧不如。

    秦若把自己调的野菜端上桌,又给两人添了两碗粥。“我见你们平时都是吃的干粮炊饼,寅虚年纪还,日日吃那些东西怕是不好。”所以,她摘了不少野菜,想着到底是要给孩子换换口味,也调剂调剂。

    过几天她在下山买只鸡,熬成鸡汤给孩子喝。

    “修炼之人,吃上不讲究。”子冲对着粥碗吃口气,“再了,山上的食物看起来简陋,实则里面都是灵气。就算是干粮,山下也买不来。”

    后山种了那么多粮食,可不是干看的。养在鹤须山的食物,自然沾染着山中灵气。

    五谷杂粮,单单是吃上也不是什么都能入口的。“寅虚年纪还,待到他筑基有成,引气入体后便知山中食物的好处。”

    两人的话,三句不离寅虚。

    偏偏话题的主角,做的端端正正一口一口喝着粥,就没开过口。

    秦若时时留心,见得寅虚人,面前的饭碗都要能将头埋进去,遂端了那碗,一勺勺亲自喂给寅虚。

    她做的顺,子冲可是看得别扭。

    总觉得这像是一个大孩子在喂一个孩子。只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让他在自己来。你好好吃自己的就是。”

    寅虚咽下口中的粥,偏头问子冲:“师兄,你是要和我娘亲做夫妻吗?”

    寅虚心思单纯,想事情也简单。

    无为带他下山时,见到桃源村的田垄里有夫妻端着碗一起吃饭,那做妻子的不知了什么,引得丈夫吼了两句。无为便道:“这是夫妻相处之道。”

    寅虚旁的没记住,只有那男人管教女人的神情记得牢靠。刚刚子冲眉目一冷,跟那样子有了几分重叠。寅虚才会问出声。

    夫妻?

    子冲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自打记事起,他就跟在无为身边。老头时时刻刻念叨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修炼。年纪又心无旁骛的子冲,便追随了师傅信念,心中只有道之一字。

    第一次听人当着自己的面提了夫妻,顿感无力。他摇摇头,用筷子背敲寅虚天灵盖。

    “你这子看起来乖巧听话,实则根本是一肚子古灵精怪。哪个要和你娘亲做夫妻?以后这种话可莫要再。”

    秦若继续舀粥一勺勺喂给寅虚,两个大人半分尴尬都没。

    寅虚默默将母亲送过来的食物吞下一大口。

    再晚些,子冲离了屋,寅虚也要跟着师傅打坐。离开时,童拽住了秦若的。

    “娘亲。”他扬起头,白衣上韵湿了块。

    秦若垂头,见他蹙眉立目,好不苦恼。当下便道:“寅虚怎么了?”

    童想了想,才道:“娘亲,我可有父亲?”

    原来,这事填在童心里,不吐不快。正是知道了自己有娘亲,想来该是有父亲的。可秦若独身一身,跟他相处的时日里,父亲这个词连提都没提过。

    到底还是个孩子,憋了又憋,忍了又忍,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问了出来。

    秦若面色一白,下意识转移话题。

    “你这衣衫脱下来,让娘亲给你洗洗再穿。”

    索问无果,寅虚心中泱泱。

    看着儿子离开屋,秦若也跟着郁郁。

    父亲

    她去哪给孩子找个父亲。

    山中无岁月,子冲得了火铜,无为炼好法器,眨眼间匆匆而过。

    等到子冲将玄兽内丹交到六道真人中,秦若和寅虚早已从彼此陌生进展到了无话不谈。

    洗去满身尘埃,子冲来向师傅禀报:“老头,我看这九州是要大乱啊。”

    无为还惦记着让这徒儿去无枉洞,只道:“天下早已如此,咱们能做的便是有能力的时候帮上一把。”

    “非也非也,老头你是有所不知。我这次途径武灵轩,正巧碰到他们下山历练的子弟,一问才知武灵轩上的大能算出世间有先天魔体转世投胎。”

    无为掀开了眼皮,“先天魔体又如何?你有这闲工夫,不若赶紧去无枉洞把那宝贝给我取来。”

    子冲出了正殿,马不停蹄往秦若那赶。倒是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在途中烤野味祭五脏六肺时,总是想起来那双清凌凌的眼。

    秦若在山中除了儿子,可以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一个。修炼自不必提,自打见到儿子时这玩意就从她脑海里摒弃出去,如今全心全意都放在儿子身上。想到和寅虚分开的那几年,她就恨不得将时光补回来。日日忙忙碌碌缝缝补补,总之秦若是把自己当成了陀螺,硬是一刻都没闲过。

    期间,她还下了趟山。到底是买了几只鸡子,给儿子炖了汤。

    子冲来时,秦若正在灯下为寅虚裁衣。

    房门敞着,山中就跟隐形人似的秦若,压根不会有人来找。远远,自冲就见她缩在灯影中,一团。

    咬断缝衣线,秦若正展了衣角去看。

    傍晚渐黄的光晕打在她侧脸上,融融一束。抹平了这张脸上所有的棱角,只余温馨。

    她叹寅虚是个孩子,可在子冲看来,秦若也没多大。亏得先前修炼的功法,秦若停留在十八出头的样貌再未变过。她脸儿圆圆,只有侧看能发现下巴的弧度。微微敛着,带着点尖。

    衣食无忧的山中,不过是呆了月余就让秦若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