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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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逍轻柔的摸了摸阿誉的头:“爹抱着你睡。”

    白云笙眸光暗了暗, 上前一步道:“疏儿,那晚之事我……”

    扶疏一语断他的话道:“相爷,事涉剑阁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清清淡淡一句话不怒自威, 疏离淡漠, 即便她武功尽失换上普通女子的衣裙端庄温婉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月华宫宫主,白云笙掩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望向苏逍的目光讳莫如深,为什么那人欺骗她算计她, 她依旧对他痴心不悔, 即便他死了所有人甚至都比不上他的一个牌位。

    扶疏隔着宽袖握住了白云笙的手腕, 隔着单袍依稀可以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他紧攥的双拳慢慢松开,她道:“以后你只是魏国丞相白奕, 白云笙是绝代名伶,是我的男宠,委实不太光彩。

    当年你救了我一命我与臣之定然不会让魏国重蹈雁月覆辙,相爷风流倜傥权势滔天, 定能寻一良人安度此生。”

    权倾朝野的丞相,寄人篱下的戏子,如此天壤地别的身份, 可他似乎在月华宫做白云笙的时候最幸福,任性妄为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她的偏爱,这辈子大抵都不会再有了。

    他苦笑道:“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从未想过让你报恩。”

    那双总是风情万种的狭长凤眸清明澄澈, 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该还的总要还的。”

    顾誉今晚穿了一件青色长衫,瘦削挺拔,短短几个月未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扶疏看着分外心疼:“怎么又瘦了?谁欺负你了?”

    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想去抱一抱她侧目看到苏逍手臂僵在半空中又缓缓垂了下来:“身体还好吗?”

    “没事了,武功尽失也没什么不好,以后我可以不用再杀人了。”扶疏笑着道,“阿顾,我就要成亲了,和臣之成亲。”

    顾誉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从未看到过她这幅模样,那样温柔的笑容比之十里花灯还要让人心动,她笑起来真好看,他望着她自己无端心头也软了下来,只要她开心他便知足了,原来他就是萧璟。

    他启唇无声道:“月华宫里的人都遣散了,只是他们想来给你道个别。”

    世人都道月华宫三千男宠,其实来来去去留下来的并没有几人,有的闲云野鹤乐得偏居一隅,有的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她抬眸望向每一个人,恍若隔世。

    王笏道:“宫主,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见都不见我们一面便把所有人都发了?”

    扶疏感觉耳后痒痒的,偏头便对视上阿誉乌黑明亮的眼睛,他双手拿着糖葫芦舔了舔有些懵懂的对她道:“娘,花要掉了,爹爹帮你簪上。”

    她下意识抚了抚发髻上的蓝田玉暖,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心虚,不敢直视苏逍的眼睛,她只是同好友作别又没有红杏出墙有什么可心虚的?扶疏对他们道:“改日我请大家一起吃饭当做践行,今晚便都散了吧。”

    王笏摇着折扇笑道:“不想宫主有朝一日也会被美色所惑。”

    扶疏状似无奈道:“甫一初见便生心魔,误终身啊。”

    回去的路上,马车内安静的有些诡异,扶疏悄悄瞥了苏逍一眼,他用手指擦了擦阿誉嘴角的糖屑道:“晚上不可多吃。”

    阿誉啃了一口糖葫芦伸出两根手指询问的看了他一眼,苏逍含笑点了点头,她抿了抿嘴唇道:“我不知他们会来。”

    “嗯。”

    “我发誓我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

    “嗯。”

    “相识这么久了,我请他们吃顿饭作为践行也在情理之中。”

    “嗯。”

    嗯是什么意思?又是这样的态度,约莫生气了,她迟疑的往他身旁挪了挪,苏逍不着痕迹的偏转了身子,还真生气了,她坐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夫君?”

    苏逍眸光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扶疏娇声道:“臣之哥哥,我冷。”

    他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揽入怀中,清淡的檀香盈满嗅觉,她趴在他的胸口嗡声嗡气道:“你不要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略勾了勾嘴角反问道:“错了?”

    扶疏拼命点头:“以后我绝对不会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守好为人妻的本分。”

    苏逍修长的手指把她鬓间的碎发捋至耳后低声道:“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她抬眸对视上他受伤的眼神心里十分愧疚,絮絮叨叨哄了他好大一会,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世上也只有他不动声色就把她给算计了。

    阿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扶疏与他一左一右偎在苏逍怀中离得特别近,她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张开了嘴,阿誉怯怯的把糖葫芦喂至她的唇边,她就着他的手吃了一颗弯眼对他笑了笑。

    “你多大了,还让孩子喂你。”

    “阿誉,你几岁了?”

    阿誉软软道:“三岁。”

    她对着苏逍笑道:“我比阿誉还一岁呢,我两岁。”

    苏逍哑然失笑:“好好好,你两岁,真是抱着两个孩子。”

    “你看看你,有个倾国倾城的妻子,有个聪明俊俏的儿子,现在又有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在这样寒凉的夜晚就这样相拥在一块真的好暖和,有他在,甚至还会有一个孩子,孩子?她这样虚空残败的身体还能孕育他们的孩子吗?

    与他日日同榻而眠她能感觉到他隐忍的欲望,可他也只是亲吻她以作疏解,他不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糟糕到何种地步,若非九回珠,若非他深厚的内力,若非用那么多珍贵药材调养,她……

    马车停下的时候温清等人一窝蜂的便围了上来:“苏公子,昨日接连又出了三桩命案,已经九十八起了。”

    扶疏提裙下了马车问道:“你不是向剑阁报备消息了么?”

    温文回道:“孔绥师叔已至金陵,虽不至于万无一失理应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不知为何还是让他们得逞了。”

    孔绥?她勾了勾唇角掩口了一个哈欠:“那你们就去找你们的孔绥师叔,为何要回来叨扰我?我现在连剑都拿不动能做什么?”

    苏逍道:“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最为至关重要的一人不能再出差错了。”

    温清若有所思道:“是,明日我们便亲自去保护。”

    温文道:“可孔绥师叔不让我们插手,是巳毒门的案子还没了。”

    扶疏挑眉:“是吗?那你们就更应该去了,巳毒门一案本就与无头悬案是同一件事情。”

    “是这样吗?”

    夏桑好奇的看着苏逍怀中的阿誉道:“他怎么在这?”

    阿誉眨了眨眼睛一副要哭的模样,回身趴在苏逍肩膀上蹭眼泪,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不怕,哥哥只是想和阿誉话。”

    夏桑一脸莫名其妙,眼看那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就要碰到苏逍的白袍子眼疾手快的从他手中抽了出来,阿誉攥握了一下手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甚是可怜,他讪讪解释道:“我就是帮他拿一下而已。”

    扶疏柔声哄道:“阿誉,来,娘亲带你去洗澡。”

    他张开双臂扑入她怀中,虽已三岁,可他瘦的可怜并不太重,扶疏抱着便有些心疼。

    “爹爹……”

    “你爹去铺床,等洗完澡我们一块睡觉好不好?”

    “好。”

    爹?几人讶异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夏桑掰着手指数了数辈分,这样算下来他确实是这个娃娃的哥哥,那扶疏就是他的……娘?同样是孩子为什么他就没有这待遇,她都从未和颜悦色的讲过话!

    “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逍淡淡道:“这孩子叫漱儿娘亲。”

    所以你们就把他抱回来了?所以就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这个娃娃也太会抱大腿了吧,想当年公子愿意把他捡回来是因为他足足跟了他三天三夜半条命都快没了,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想着想着手中的糖葫芦不知不觉便被他啃完了,温文环臂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就是还不是抢来自己吃的,和一个娃娃抢东西真是不知羞。

    洗完澡帮他穿衣服的空,阿誉垂着脑袋便睡着了,她用披风包裹住他抱到内室对苏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把他放到床榻上,他吧唧了一下嘴,手攥着她的前襟十分可爱。

    扶疏越看越喜欢歪在床上伸手碰了碰他长长的睫毛:“这么乖巧的孩子她可真舍得丢给别人?”

    苏逍坐在一旁给他掖了掖被角:“是剑阁暗影?”

    “嗯,还是月华宫的人,她认得我,我并不认识她,巳毒门,剑阁甚至于魔音谷都与她有牵连,这个女人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她是坤离阵法选定的最后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