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如今我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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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蛮愧疚的,哥哥这个样子,我到美国来,不能不是在躲他。”

    她知道吴远作为土生土长的南都人,不大听得懂吴语,在只有他们两人时,便一直讲着带有口音的普通话。

    “没事。”吴远嘴上这么,心里在想:不论谁遇到这种家人都会想躲,您是躲到这儿来了,我可是没处躲呢。

    为了避免聊不下去的尴尬,姑又戴上园艺套,对着一盆白玫瑰,边剪枝边:“我能告诉你的不多,但从你爸妈结婚到最后,我也知道个大概。”

    姑的“最后”,应该就是指妈妈大出血走的那天。

    “你妈妈确实叫乐无韵,哎呀漂亮得不得了赖,虽然眼睛有些问题,但她‘惊为天人’可一点不过分,那些香港的女明星,没一个比得上她。

    “我看你那只眼睛啊,就是她传给你的。”姑指着吴远的右眼。

    那个年代不同现在,还没有美瞳,灰色虹膜的月离人出去都会被审视一番,只能自己有眼疾。

    “他们两个一直怀不上,后来嫂子她老家有偏方,可以试一下,果真成功了,一试就灵,怀孕的时候也好好的,还是顺产,结果谁想到,唉!”姑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些吴远都从何院长那里听过了,他还想知道更多:“那您当时在场吗?”

    “唉,嫂子是个可怜的人哟,结婚生孩子,家里都没来人,全是我哥哥在照顾,可他一个男人,总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就回去帮嫂子的忙。

    “她生你的那天我也在产房外面,是夜里生的,第二天白天还好好的嘛。我后来帮她回家拿衣服,走得时候她还抱着你呢,晚上回来人就没了,哎哟怎么搞的嘛!”

    姑哽咽着,似乎还在懊恼当初不该离开嫂子。

    “听她出了很多血。”

    “很多血?”姑红着眼眶转过脸来,“血都流光了好伐?”

    吴远不敢去想那画面,只觉得上顿时没了温度,不住地微微发抖。

    “我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她血流光的时候回!哎哟——”姑眼角挣出了泪,吴远愧疚自己害得她痛苦。

    “——都来不及推去抢救,”她开始抽泣,“病房都被血淹掉了医生护士全挤着你爸爸也倒在血里每个人都是唉”

    吴远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该不该抱住她,只能笨口地拍着她的肩:“姑,别想了,都过去了。”

    “哪有产后大出血出成这个样子的这是老天爷硬要收了她”

    老天爷么?

    吴远沉默着,若真的有老天爷,那他一定是个心狠辣的老东西。

    对一个刚生产的女人连一丝可以挽回的会都不留下,铁了心要置她于惨死的境地。

    “然后我就去抱你,”姑整理了下情绪接着,“你倒挺乖的,什么不知道,阿拉远远可怜噢”姑着来抱吴远,可吴远严重怀疑她是借用自己的衣服来抹眼泪。

    “来奇怪,”姑终于放开了吴远,“我记得很清,当时你不哭不闹,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咕噜噜直转,抱你也没有反应,就像”

    “就像瘫痪了一样?”吴远心下一拎。

    “哪能这么讲嘛?”姑轻拍了三下吴远,想拍走他的晦气话。

    “那天是农历初几?”

    “农历这个谁还记得?只记得公历日子唉。”

    吴远立刻掏出找出日历,把时间调至二十七年前,自己诞生的那一天:卅日。

    而第二日,也就是母亲离世的那天,农历初一,新月。

    自己刚出生,就遭遇了新月初一,便已经开始有这种病症了么?

    搞不好妈妈的惨死,真的是自己造成的。而表上的月相盘,已经快指向那个代表新月的银环了。

    吴远胸中充斥着一股不出的情绪,五分的混乱、两分的愧疚、两分的难过,还有一分,可怜他的父亲。

    “哥哥受了刺激,连嫂子的葬礼都没法去,还是我和一些朋友帮忙操办的。等你上了幼儿园,大卫就带着我到美国,这些你早就不记得了。”

    姑没全,大卫姑父是带她逃到美国来的,逃离这个对人肆意打骂的哥哥。

    “哦对了,你知道你爸爸当年被人买走的画,画的是什么吗?”她又问。

    吴远摇头。

    “一幅人物肖像,是你妈妈怀着你的样子。”

    “”

    姑见吴远低头不语,便吸了吸鼻子擦干泪痕,“好啦,不了不了,你晚上还回酒店吗?姑这里有客房,不如你就在这里住一晚。”

    “画家妻子的肖像画别人也买吗?”吴远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有人会去买别人妻子怀着孕的肖像。

    “这个嘛”姑的眼光躲闪了一下,“是我卖掉的,因为我要走了,没人照顾你们,这钱全留给你们家生活了。”

    吴远点点头,还记得他以前领着老爸上银行,那些柜员看见存折余额时的复杂眼神。

    “谢谢姑,不用了,还有朋友在等我。”吴远谢绝,他突然想去个地方。

    天色已晚,只靠住户院子里的灯完全点亮不了这条林荫道,把路面照得发白的,是月光?

    吴远仰起头,从婆娑的黑色树影中望去,原来残月,也可以这么亮的吗?

    想罢又紧了紧外套,双插进裤子口袋往前踱步,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他回家戴上邹修好的“鸟嘴医生”面具,打开信号干扰蛋,又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官中,找到挂着那幅画的展厅照片。

    下一秒,便站在了那张画前。

    星月夜。

    就像知道吴远要来一样,唯独这幅画顶上的射灯,竟然在深夜里为他照亮着,也许是忘记关了。

    吴远没有多少时间,监控室的值班警卫很快就会发现被干扰的摄像头。

    他慢慢上前,又不敢太近,怕自己的鼻息打扰到这一个世纪前被梵高精心提炼至画布上的夜晚。

    这幅画在细看之下是立体的,细细堆砌的颜料被单一的光源照出了阴影。

    看似宁静的夜晚,银河却在汹涌风浪的带动下,徐徐转动了起来。

    安眠着的村庄有几户人家还没入睡,从窗子里透出暖暖烛光,为归家的人指路。

    为什么要在左边画一株火焰般的黑色柏树?

    因为这就是梵高从病房那个窗口望出去的景色,是的,圣雷米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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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远在心中吟唱着那首麦克莱恩献给梵高的strryngt,回过神来已潸然泪下,现在这泪不是为梵高和自己落的,他很清楚自己是在为谁落泪。

    而这段歌词,也是他想对那个人的话。

    振动的打断了吴远的神伤,此时展厅外已经响起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对讲也在哔哔叫着,警卫竟然这么久才过来。

    奇怪,自己没装美国的电话卡,怎么还能响?

    而乐亦彤的专线可不会管你在哪里,只有一条短信:

    来一下,要去赋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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