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噩梦
初日映衬朝霞,顶一抹强光爬上山崖,对自然万物投去深情一笑,将极其滋润的光播撒开来,尤其是苏琰的那间屋子,太阳似乎发现了这个喜欢懒床的孩子,于是拼尽一切用自己的辉光将他的房屋笼罩。
苏琰的屋子与白涯海的屋子一边大,可屋中的陈设却是大不相同,天壤之别。
白涯海的屋中,前脚刚进,心中立刻袭来一阵欢喜,轻松,墙壁上是一些山水墨画,超然脱俗,尽收千里河山,不大的木桌,整齐排列着两三行毛笔,各种各样,长短不一,他本想将书法也一并传于苏琰,只可惜苏琰自只好武学,对此毫无兴趣。
相比之下,苏琰的房中可谓集天下之大乱于一屋,入目唯一整齐的,只有挂在墙上的几把木剑,擦的明亮,其余物件皆是杂乱不堪,桌上有三两个木人,可惜或短腿,或折腰,无一完整。
躺在床上的苏琰,还在昏昏欲睡,被子不知何时被他蹬在床底,奇怪的睡姿也着实令人发笑,如一潜水的海马。
枕头,顾名思义,是休息时枕在头底用以减轻疲倦,促进睡眠的,可苏琰却将它揽在怀中,而且揽的很舒适,很紧。
“麟龙教主,无上无极,一统天下,无人能敌”苏琰正坐在一把黑色的长椅上,椅上雕着天龙,刻有麒麟,栩栩如生,入目三分,而在苏琰脚下,一群身着黑衣长袍的人正喊着这十六个字,向他朝拜。
苏琰身穿赤红色衣服,又似是盔甲模样,长袍挂身,羽翎加冠,威风凌凌,气盖八方。
在他的右边,站着一位女子,哪是凡间可有,分明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本就娇可人,沉鱼之容的脸蛋,在一头乌黑亮丽,飘逸舒散的长发装饰之下显得姿态极妍。
苏琰的左边,立有一把长剑,剑柄金黄,剑身刻有飞龙在天的花纹图样,与此时的苏琰十分相配。
“起来”白涯海一声怒斥,将深睡的苏琰于梦中唤醒!
揉一揉难以睁开的眼,看到白涯海站在床前苏琰难以出半个字来,只冲着师父傻笑。
“赶快收拾收拾,出来吃饭”白涯海严肃道,随后单复背离去。
“什么”苏琰挠着头,一脸的疑惑,平日里的饭都是他准备的,怎么今日师父亲自下厨,莫非有天大的好事要庆祝一番。
想到这里,苏琰激动的也来不及穿上外衣,只将双脚插进鞋子,便箭步飞跑出去。
屋前,场地中,石桌上,一碟蝶可口的饭菜,五颜六色的汤汁,还有白如雪玉的米饭,正在飘散奇香。
苏琰上来便坐下,也不管对面坐着的师父,拿起碗筷,好一顿狼吞虎咽,他也不知自己吃下的是何物,只知自己此刻吃的很饱,很香。
没想到师父平日不做饭,这一做就是如此大的一桌,而且味道极佳,尽管苏琰此刻已吃的肚如山大,但他还想吃,想不停的吃下去。
“师父,要不以后的饭就由你来做”苏琰肚子挺的很大,胃也涨的难受,斜躺在石椅上,双来回揉着肚子道。
白涯海笑望苏琰,脸上洋溢着满足,拿起木筷夹口菜道“你子就只知道吃自己的,难道把我给忘掉了不成”
每次吃饭,白涯海的饭都是苏琰盛上去的,故此白涯海才这番道。
“不是,师父,我是见你做的饭菜太香,一时才忘记给你盛饭”苏琰脸上显出羞涩之意,得想办法把这话给岔过去。
“师父,今日你怎么做起饭来了”
白涯海摇摇头,略有一丝不悦道“你子,还好意思,看看这都何时了,竟还在睡觉”起这些,白涯海不禁想起往昔,他闯荡江湖时何曾有这般的舒适安逸,每天能睡三柱香的时间,已算是极好的。
苏琰刚刚本就不好意思,这次更加的羞愧,傻笑着来博取师父的同情,哀声道”师父,徒儿是因为一个奇怪的梦,所以才”
白涯海突然为自己的徒儿担心起来,不知以后踏入江湖,以他现在的经验能否完成那件事!从就教给他剑术武功,却很少教给苏琰江湖天下的一些事。
苏琰看着白涯海闪出一丝不悦,便上前道“师父,你不高兴,那这样,我把我昨晚做的梦告诉你,你兴许会高兴”
白涯海没有回答,苏琰只当他是默认,笑道“昨晚我梦到一群傻子在朝拜我,还什么麟龙教主,无上无极,一统天下,无人能敌”
“你什么,麟龙教”白涯海激动的将中的筷子狠拍在桌上,拍出一道深深的裂纹。
“你怎么师父,难道不好笑吗,像我这种废物,怎么可能做教主,还天下无敌,可笑”自从苏琰被赤牙剑气震伤后,他对自己就丧失了信心。
“你在梦中你有人唤你做麟龙教主”白涯海双目微微颤抖,面部毫无表情,似灵魂出窍那般,只口中,一直着这句话。
“师父师父”苏琰五指伸出,在白涯海面前来回摆动,可白涯海却无丝毫反应。
苏琰也不管了,回到石椅坐下,单撑住下巴,呆呆的看着白涯海,内心一片疑惑,自言道“师父不会出什么事吧”
“哈哈,天意,天意呢”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白涯海双目一震,仰天大笑,笑的无比轻松,万分狂傲。
苏琰更加不明白,疑惑道“师父,你怎么这梦十分可笑,你怎么不笑,反而被吓的呆傻”
“琰儿,我不是被吓傻,你日后会明白的,天意天意呐”白涯海扶须悦颜道。
“天意,天意是什么东西”苏琰这十九年来,还从未见师父如此高兴过。
“你的梦中还出现过哪些景象,一一给为师”白涯海悦声笑道。
“还有一把雕刻着龙纹的黄金宝剑,一个麟龙图腾的宝座,对了,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娘,不,是神仙姐姐”到神仙姐姐时,苏琰兴奋不已。
“对,就是这样,麟麟宝椅,黄金剑,不过这姑娘是”
听白涯海的口气,似乎这个姑娘不该出现在苏琰的梦中!
“琰儿,知道为师为何要给你做这一桌美餐吗”
苏琰站起身道“因为今日我睡过头了,所以”
“不,是因为明日你便是孤身一人”白涯海打断苏琰的话道。
“什么,师父,你不会是要把我一个留在这吧,你要离开吗”苏琰一脸震惊,神情紧张,面色血红道。
“不,要离开的不是我,是你”
“我”苏琰茫然无措的看着白涯海,上下眼皮跳个不停,肌肤好像有些控制不住,好一番发抖。
忽然他想到昨日,他用赤牙剑毁断了师父的柳树,师父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要赶他走吧。
“啊”想到这里,苏琰心跳如雷,面色赤红,水汪汪的眼直盯着白涯海,上前揪住白涯海的衣襟道“别,师父,你别赶徒儿走,徒儿错了”
“你什么,我怎么会赶你走”白涯海神情和蔼道。
“可可”
“傻孩子,来,起来”白涯海将跪在地上的苏琰扶起,用自己的衣袖拭去苏琰满脸泪水,接道“孩子,你若非常人,不能永远待在这莫兰山,还有一件只有你能完成的事在等着你”
“师父,你真的不赶我走”
“傻孩子,怎么会”白涯海笑容可掬,示意让苏琰坐下,可苏琰还是怕师父会赶他走。
“师父,你坐我”
白涯海也知道,自己若不坐下,这孩子会一直站着,于是安详的在石椅上坐下,对着苏琰一笑,再次示意苏琰让他也坐下。
苏琰就坐在白涯海对面道“师父,究竟为什么,你要让我去哪里”
“去找你的杀父仇人”
“什么,杀杀父仇人”苏琰直身站起,狠狠一拳砸在石桌上,那双不大的立马变的血肉模糊,一阵阵疼从那里开始蔓延到他的全身。
“你这是干嘛”白涯海拉过苏琰流血的,立马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将其缠裹住以阻止血流。
苏琰刚才听到此话时胸中立刻被仇恨填满,恨不得赶快找到杀父仇人,将其碎尸万段,可现在看到师父对自己这般呵护,疼爱,他的心中有一丝酸麻来回涌动,突然打消了报仇之念。
“你这是干嘛,何必如此伤害自身,实在不值”白涯海道。
“对,不值,一点也不值,他做为我的父亲,没有照顾过我一时一秒,没有为我尽过一心一力,我根本没必要为他报仇,我只要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你什么”白涯海斥道。
苏琰脸上滑过一丝委屈,噘着嘴,也不话,就傻傻的看着白涯海。
看一眼苏琰,白涯海觉得自己刚才语气有些重,于是轻言道“孩子,不是你父亲不想照顾你,而是根本没会,你出生不久,他便遭人杀害呀”
苏琰撇一眼师父,低下了头。
“孩子,我问你,若有一天,为师为人所杀,你会为我报仇吗”
“当然,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苏琰握拳吼道。
“对师父尚且如此,对自己父亲的仇,就更要报,不是吗”
苏琰还是不话,因为他的心中很纠结,他知道这仇该报,可他却又不愿报仇,此刻他脑海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报仇,人世间为何要有仇恨,之前的那种生活,不是过的十分自然吗”
其实白涯海也不愿出,但是此事却又非不可,他已经一托在托,直到此刻,他知道不能再托,这件事总要出来。
“我也知道此事来的突然,你一时无法想通,这样,你且好好想想,若要报仇,今晚日落时分来林中找我,你若不来,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了”白涯海道。
苏琰听着师父所的一切,越想越觉得难受,不禁抱头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