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别情
“啊”
苏琰打一声长长的哈欠,睁开重如铅块的眼,迷迷糊糊的望着四周,感觉好熟悉,直到挂在墙上的那几把木剑映入眼中时,苏琰才发现,是在自己屋中。
回想昨晚,白涯海吹着那首悲伤,哀怨的雨碎江南,他在一边听着,却是越听越累,不久,便已入睡。
不用多,定是白涯海将他背回来的,昨夜,回来的路上,苏琰在白涯海的背上睡的很熟,可口中却还念叨着报仇。
他一脸奇怪的表情,揉着眼,刚下床,打算先喝口茶,却看到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的会是什么,他不敢去看,因为他知道这一定是师父留给他的。
此刻,只要看到与白涯海有关的一切,这个自己从居住的木屋,他的心便如针扎一般,不舍。
白纸黑字就放在哪里,可苏琰不敢上前去看,他似乎已猜到那纸上所写的内容。
“师父,你这一大清早的,留个字条干嘛,真是的”
苏琰无奈,只有一声冷笑,慢慢的拿起纸条,摊开,一字一句细细阅读,可那数十行字句,还未读至一半,一滴泪已落于纸上。
“好孩子,从你便智聪慧,天资过人,为师知你待我如父,我亦待你若子,无奈世间总有难全之事,今日分离,实乃你为父报仇,切莫有所不舍”
这就是苏琰所看到的纸上所之句,当然不止这些,但他已无勇气再看,他怕再看下去,他会不舍离开。
苏琰将纸折好,放入怀中。
不舍的眼神此刻扫描着这屋子里的一切,流露出的,是对生处那浓浓不舍的爱意。
墙上那几把木剑,曾陪他度过与众不同的童年,现在,依旧擦的发亮,可无奈人却要离开,也不知何时可以回来此处。
他的食指轻轻伸出,抚摸着木剑的剑刃,如抚摸爱人的秀发一般,深情而又不舍。
“师父,徒儿真的要走了,日后你一人在此,是否孤单”
苏琰整一整衣装,背上赤牙剑,向门外走去。
还是那副旧面孔,依旧那个人,可今日此时便显得精神抖擞,与众不同。
额前,中分型的长发在左右两边各自飘逸,悠悠轻荡,显得精神十足,现在他已将穿了三年的那件白衣叠好,放下,换上了白涯海准备给他的新衣,一件黑色的长衫。
这长衫正合他的身,而且是上等的绸缎,一等一的料子。
“师父,师父”
苏琰走出了屋子,在院中大喊,可却不见师父的身影,心中好是一阵失落。
兰花在屋四周摇摆片刻,花瓣慢慢的凋零,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徐徐吹走。
“这花瓣想必也不想离去吧,唉,可惜这风却吹的不停”苏琰哀道。
他知道师父此刻已经不在此处,自他看到那张留在桌上的字条时,已猜到会是如此,只是不敢接受。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师父在离别之际为何只留下一张纸条。
世间总有太多的分离,有分离便会有不舍,有泪流满面,送别,也不一定是面对面的,那样看着自己不舍的背影渐渐远去,岂不是更加的伤心。
既然可以悄悄的别离,又何须“执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悄悄才是别离的最高境界。
“师父,徒儿明白,你不是狠心,也许这样我才能够离开,若今日师父你来送徒儿,徒儿也许一辈子都舍不得离开”苏琰双眼已泛满泪花。
现在,他在用自己的那双眼睛,扫描着这里的一切,一遍又一遍,然后将这些通通记在脑中,因为他不想忘记,也不敢忘记。
“师父,您从待徒儿如亲子一般,若无您,又何来苏琰”泪花已覆盖住苏琰那张脸。
苏琰闭上眼,慢慢的忍过心头的一阵痛,毅然跪倒在白涯海屋前,深情的眸子微微颤抖,如秋叶一般。
“师父,请受徒儿三拜”
苏琰毫不犹豫,话音落时,紧接着又是他的磕头跪拜之声,声声震耳。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内心究竟有多难受,总之此刻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承载着一种谁也无法替代的痛。
苏琰整一整衣衫,转身,他不想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没办法,作为一个男儿,若连父仇都不能报,还算什么男儿,又有何资格学武。
苏琰的背影渐渐走远,离开了莫兰山,向东而去。
白涯海推开自己的房门,从屋子中走出来,原来他一直都在自己的房中,当苏琰朝着他的房屋跪拜之时,他差点冲出来,忍不住要紧紧的抱住苏琰。
现在,他的脸上还有几丝泪痕,和着苍白的脸,映出一脸忧伤,让人不忍直视。
“孩子,这麟龙令除了你,没有人能找到,而为师,也要去为你做一件重要的事”白涯海仰天道。
日头正中,万里无云,却是感觉不到有丝毫的聒噪,烦热。
一片枫叶林,好大,大的几乎没有阳光可以照射进来,林中的落叶,覆盖的很深,深的仿佛将树的一半都已埋在地下。
远处,苏琰从枫林的那边走来。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一步一步的,向着东方,向仇人的方向走去。
“啊--”
苏琰前脚才入林中,忽然一声尖叫,他感觉自己的脚竟然在下陷,膝盖以下早已被赤红的枫叶所覆盖的严严实实。
他越是使劲想要将脚拉出来,偏偏那脚下陷的越快,反倒是停止挣扎,脚也跟着停止下陷。
他根本不敢往脚下看,头连同身子已向后仰去。
苏琰已经觉得全身无力,心脏就如同有几只疯狂的鹿在乱撞,从就与师父生活在莫兰山,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等事,他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
“莫不是有妖怪,妖怪大爷,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一穷子”
“子,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像个胆鬼呀”
“啊,救命,有鬼”苏琰用力的想要挣脱,却只能越陷越深。
“傻子,别动,试着放松,再动你可就要死在这枫叶海中了”
所谓的枫叶海,其实就是长期累计于此的枫叶,因为没有阳光的照射,所以除了上层一些刚落的外,其余皆是腐烂的枫叶,如黑泥一般。
“不对,声音不是从脚下传来的,仿佛是在上面”苏琰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黑衣大个,持一把长剑,站在树枝上冷笑,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是陷入了枫叶中。
“喂,你干嘛扮鬼吓人,你快放开我”苏琰竟以为他的脚之所以下陷是这人搞的恶作剧。
“你的脚是陷入枫叶之中,和我有什么关系”完,那人背影一转,似要离开。
苏琰急了,这方圆百里,荒无人烟,这人若是走了,还有谁可以救他,自己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吧。
“大大侠,别走,救救我”
那人转过身,冷冷道“自己想办法”他的每一寸目光,都放射着一股子寒气。
这种寒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那是一种杀了无数人之后才具有的,若能练的通透,定可杀人于无形。
“什么”那人脸上闪出一丝疑惑,紧盯着苏琰背上的剑,震惊道“赤赤牙,,哪里来的”
着,那人身子一闪,化作一道黑光,将苏琰从肩上提起,双脚一蹬,纵身跃出,在枫树之上几个来回,出了枫树林。
苏琰脸色苍白,有些头昏,被那人抛在地上。
“子,今天你遇上我算你命大”
苏琰转过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看了那人一眼,突然发现他不但中拿着一把剑,背上还有一把!
“咦,大叔,为什么你的背上还有一把剑,你是使双剑的吗”
那人好像没有听到,又或是不愿回答吧,嘴角冷笑一声,将中的剑举起,只见他腕一震,那把剑突然在秋风中化作铁粉,然后飘散。
他张开了,然后剑柄也是一把黑色的铁粉,慢慢的被风吹走。
如此可怕的力量,也可以想象,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大叔,你你这是干嘛,这剑跟你有仇吗”
“知道净无烟吗,武界剑术排行第三,可刚才,就在这里,他已死在我的剑下”
苏琰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缓缓道“为什么杀他”
“因为我看上了他的那把剑,可他不肯给,我就只能杀他”那人也缓缓道,似乎对他来,杀人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就是你刚才中拿的那把”
那人点点头,一阵冷笑。
“那你为何还要毁掉那把剑”苏琰看着他,他很难琢磨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有一个嗜好,每年都要收集一把我自认为极好的剑,见到你之前,我以为净无烟的那把剑已经够好了,可是我现在才知道”
那人的眼神落在了苏琰背后的赤牙剑上,他的目光就如同一只盘旋天际的鹰,鹰看中的一切,往往都是势在必得。
“你要干嘛”苏琰脸色瞬间铁青一片,向后退去。
“向你这样的身,根本不配拥有赤牙,其实对于你来能看此剑一面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着,那人伸向苏琰背上的赤牙剑抓去。
苏琰喘气,一直向后退,本以为遇上了好心人,不想却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子,我给你个会,这样,三年后我们在此比试一番,若你能接我三剑,我的剑就是你的”那人收道。
“那要是”
“要是接不住,你的这把赤牙就是我的”到赤字之时,他已不见,消失于长空之中。
苏琰的双腿还在发抖,怎么会有这种人,这种地方,真是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