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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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记住本站:9谭微一行目瞪口呆。赫连灼竟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台上这位老人。

    别冰自是吃了一惊,去年首座的讲话可没这么短悍。

    甚至连前排的先生们都惊讶了。

    但是谁也没有发出疑问。北琴私学能有今日的名气和成就当然不会只因为它和八荒六合兄弟会那情真意切的血脉关系,现任首座更功不可没。没有人会去怀疑他的教学理念或是启发法,所有人都对他敬重有加。

    在短暂的惊讶后,前排一位年纪也很大的先生起身道:“同学们好。容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左,左邻右里。我是你们的祭酒先生。虽北学是私学,但这祭酒却真是上面任命下来的官衔,因此我们也无可奈何。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当然我也不讨厌。你们今后可以叫我左先生。”

    这时左先生故意做了个停顿,很快同学之中就有人心领神会道:“左先生好。”

    “你们好。以后若有哪位先生欺负你们了你们大可以来主楼找我,我为你们主持公道。”到这里,同学们越来越觉得这位左先生是一个有趣的人,不禁笑了。左先生继续道,“下面就依照首座的指示分班。这一届一共一百二十一位同学,我们计划分三个班。我们已经把所有同学的姓名写在了每张卡片上,接下来我们会把卡片全部放进舞台中央的盒子里,然后让这一届的三位班导先生轮流来抽取。每一轮每一人抽十张,分四轮抽完。那这最后一张卡片花落谁家呢?我们不妨来做个游戏。我们决定念出这位幸运儿的姓名,让他自己选择班导先生。下面就开始吧。”

    首座这时已经在台下坐着了。他坐得并不端正,却很自然,无论谁看到他的坐姿都会感觉到舒适与惬意,无论谁看到他的神情都会感觉到神往与温暖。就像炎热午后的一阵凉风,穿过冷冬的第一道阳光。是不是所有的前辈高人,都同首座这般教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冷静看待人间事的豁达呢?

    若是世上人都能感知到这位老人的花开花落之情、云卷云舒之意,岂非能少多少无谓的纷争与鲜血?

    ——

    不知道班导抽到卡片后会不会立刻念出来,如果不念出来那谁知道谁在谁那里啊,那这最后的幸运儿又怎么能算幸运呢?武秋暗自忖道。他一定要和真彩分在一起,如果不知道真彩在哪个班,那还不如不做这个幸运儿,让上天来安排。

    想到这里,武秋情不自禁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可有时命运偏偏就像个顽皮的孩子,免不了要来一番恼人的捉弄。

    前排站起了三位先生,他们转过身来向同学们亲切地打了个招呼。

    其中一位是女先生。人毕竟逃不过岁月的摧残,女人更是如此。她不得不用妆容来掩饰一些岁月的痕迹。不过她的妆很淡,恰到好处,配上她本就精致的五官亦有动人的美。

    谭微突然想去这位女先生的班上了。他掏出埙做祈祷势,希望能感天动地。赫连灼转过头来,好像用余光看了眼动作夸张的谭微,不觉在心底笑了笑。

    三位班导先生走上台去,互相谦让一番后,让女先生先抽。

    抽到就赶紧念出来啊!武秋屏住呼吸。其实若武秋做不了幸运儿,那么这念与不念实在无关紧要。武秋自恃天下唯我,仿佛这幸运儿就定然是他。是不是所有傲慢的人,都以为大地只围着他转呢?

    女先生把卡片攥在里,看都没去看,更别要念出来了。武秋顿觉大事不妙。

    另外两位先生也是如此。他们抽完第一轮后立马请女先生开第二轮。武秋已然雪山崩塌。

    但武秋要做最后的挣扎。上天啊,保佑我不要做这最后一人。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就造成自己三年的遗憾啊!

    现在还不如所有事都未知,等最后来揭晓,这样我还能好受一些。

    不过也就一会儿,武秋脑海里就闪过千思万绪。

    原来,这世上许多事,就算你是幸运儿也不能完全左右。那这究竟是事物未知的精彩,还是人力有限的无奈呢?

    二三四轮很快就过去,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张卡片。

    会是谁呢?

    所有人屏息以待。

    武秋已经紧张得无法呼吸,他可能没有注意到这时真彩唐突地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时候真彩看武秋的眼神还是纯粹的,那是她对她动心之人最干净的倾慕。她现在至多不过知道武秋姓甚名谁,至于他来自何方出生于怎么样的家庭,有着什么样的性格与喜恶,她都不清楚。是不是人只在无知的时候,才有最清澈的感情?

    那人是不是可以一直无知下去?

    人好像终将要长大。

    女先生笑了一下,在另外两位班导的谦让下,她取出了最后那张卡片。

    时间仿佛被冻结,连风都停下了脚步。

    “武秋。”女先生高声念道。

    笑声。

    唏嘘声。

    但更多的还是失落的叹息声。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希望自己来做这幸运儿。

    可这偏偏让不愿意做的武秋做了。

    他不知道真彩的卡片此时此刻正被哪位班导先生攥着,他绝不知道自己该做一个怎么样的选择。

    很多时候人都要在至关重要的分岔口做一个选择,这个选择自然是艰难的,但最可怕的,还是来自于内心的犹疑与彷徨。因为在乎结果,所以犹疑;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彷徨。

    每个人一生都会走到这么一条岔路,现在就轮到武秋了。

    三张卡片,三分之一的概率,好像还不低。

    可概率这种东西,只要不是零或百分百,都是无差的。这世上不乏被天神眷顾的人,也不乏被抛弃的人。当年扶桑的寻金热潮里,有多少人第一锄头就见了金,又有多少人客死他乡。

    武秋终于起身了。他在起身的时候虽没有转头,却用余光努力地看了真彩一眼。那一眼竟同真彩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望向武秋,原来武秋就是方才大胆在主厅里众目睽睽之下跃起那人。

    台上的先生们没有催促他,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他们似乎明白要给他最充足的时间去做这个选择。

    嘀嗒,嘀嗒,嘀嗒

    时间飞逝。

    时间总是在最需要它的时候过得最快。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左边有人,右边也有人,出去多有不便,武秋干脆再次起身跃起,在一片惊呼声中,武秋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位女先生的身后。

    “好俊!”

    “轻功也俊。”

    台下议论声此起彼伏。

    他没有和女先生打招呼,武秋好像已然灵魂出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方。只有他那依然充满生气的脸庞,证明他还活着。

    女先生倒也不恼,只是稍回头看了眼武秋,笑道:“那接下来就让迎新的师兄师姐们上来把卡片分给孩子们吧。”

    这迎新的师兄师姐竟也够凑一个班了。

    武秋一动不动,仿佛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把全身交给了上天。是不是接下来无论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

    好在在岔路口上勇于做决断的人,运气似乎都不会太差。

    当谭微来到,当赫连灼来到,武秋都没有反应,只有真彩向这边过来时,武秋才被解冻了。

    也就是,真彩和武秋同班了。锦上添花的是,他们三人也在一起。人言祸不单行,但人好运的时候,好事偏也接踵而来。

    真彩过来的时候,武秋就望着她。

    两个人若是对视得多了,心情也就自然了。真彩这时也看着武秋,一步一步走来。

    两人似乎都没了之前的羞怯与害怕。

    这必定是个美好的三年。武秋想着。

    然而大海岂能一直风平浪静。这最真切最美好的一眼本以为可以万年却不想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后一次澄澈无杂的相望。

    ——

    大家都在教室坐下了。

    教室很大,采光很好,风也劲。

    别冰完成了她的任务已经离开了。他们三人此时就坐在教室最后,可能因为他们长得比较高不愿意遮挡其他同学的视线吧。

    一路上谭微都在调侃武秋方才的惊人举动,但武秋丝毫没有和他争论什么。武秋已经拥有了真情,家里有粮的人是不会去害怕什么的,武秋的傲慢岂非就来自这粮食?若是没了这粮食,他的眼睛里还能有那份傲慢吗?

    “大家静一下。”那女先生没有提高嗓音,可这几个字偏偏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姓陈,推陈出新。平常你们就称呼我陈先生。但平常你们和我打招呼我不会每个人都回,你们人多,我很累,我最多回之一笑。”

    这时陈先生停下来看了一眼大家,若有所思道:“我们一班一共四十一个人,我很感谢那位在万军丛中取我首级的同学,感谢他为我们一班多添了一份力量。”

    这时又有些同学忍不住去看武秋。

    “三年时间还很长,大家可以慢慢认识;三年时间也很短促,所以你们一定要清楚自己来北学的目的与打算,早早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方向。”陈先生继续道,“你们究竟是迫于家庭压力,还是随波逐流,你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明白自己想要在北学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呢?这是首座的意思,所以还请在座各位回去写一份报告交上来。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但是也不要不实话。北学向来崇尚自由,不会强迫你们冠冕堂皇的话,只希望你们诚心言之。”

    陈先生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做了个停顿,仿佛要让他们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赫连灼握笛子的似乎更紧了。他是不是想到了从前的事,他是不是清楚明白自己来北学的目的?

    他当然明白,他永远不会忘记!

    “接下来我下午的入学测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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