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偏见(上)
一秒记住本站:9陈先生换了个站姿,这时她看大家突然伸长了脖子,不禁笑道:“你们是不是受了师兄师姐的影响,对这个测试这么紧张。不用紧张,不过很普通的一次测试,展现出你们的真本事即可。这次测试主要是让我们对你们有个基本的认识,摸摸底,之后对怎么教你们有帮助。相信念了这么多年书的你们也对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很感兴趣吧。”
这陈先生话时笑时严肃,阴晴不定,同学们一时吃不准她是不是那种开得起玩笑的人。
“入学测试定在未时,练功房。”陈先生继续道,“这点你们不用担心,这边了结后我们会在食堂吃个饭,促进一下感情交流,然后大家一起过去。测试项目一共三大类,分别是外体、音乐素养和武学功底。外体就是测你多长多重;音乐素养有视奏、耳听、节奏、音域和演奏。测外体的时候大家都在排队,测素养的话则需要你们进入单间里。这时候你们千万不要紧张,按先生的指示走就行。视奏自不必多,耳听的话,有绝对音感的同学可不要错过这个会。之后先生会即兴演奏一个乐段,你们可要聚精会神把节奏打进去。完了让你们一展歌喉,探探你们音域的深浅。最后你们随便演奏一首自认为拿的曲子,但不一定是有难度的,可以打动人自然是最优的;武学功底有吐纳、内功和外功。吐纳是一个江湖人最要紧的功底,你们可马虎不得。内功上主要测你们的源流,之后方便把你分给与你相同源流的先生。外功就是看你们会一些什么拳脚路数。来自天南地北的你们,最远竟有朱崖郡人,我还真挺好奇会有什么样有趣的招式出自你们这群鬼身上。”
听到这里,大家终于对测试有了个了解。
武秋踌躇满志地看了一眼真彩,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
赫连灼好像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谭微家大业大,阅人无数,他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年轻人像赫连灼这般教人不可揣测。他只在一些久经世事的大人脸上见过这种神情,谭微愈发觉得赫连灼是一个有故事的非凡之品。
“我也会参与到入学测试的工作上来。你们到时候若是见到了我,不要叙旧,我们才认识不过一个上午。你们只管全力以赴。这次测试出来的结果将伴随你们三年,三年之后当你们都要离开北学了,看到这份测试结果时不知将有多少感触呢。三年很短,你们且好好珍惜。
好了,现在,我们去食堂再聊吧。”
——
一班的训话结束得比较早,来到食堂的时候人还不多。
四十一人绝对不算很多人,但围在一起吃饭便显得壮观。
陈先生根本无法顾及到所有同学,所以她只能一直走来走去。
谭微为每位同学要了一份北学秘酿。这种酒酒味很淡,甚至还有些甘甜,几十年来都备受学子们的青睐。
武秋忙着思考该怎么避免尴尬又不被同学关注地和真彩上话,没空和谭微竞争。
刚来的时候武秋为了掩人耳目,先和谭微他们坐在一起,之后在和谭微的沟通中,利用几招精巧的言语功夫让真彩坐在了旁边。
很妙的设计。
在逐爱的过程中,是不是每个人都同武秋一般聪明。
桌子虽不宽,但真彩的衣袖让她没那么容易夹到那边的菜。武秋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动作很轻很,还很温柔。
是不是每个人都同武秋一般细心。
大家都在逗陈先生,不时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其中不乏私人问题。但那陈先生仿佛久经沙场,三言两语下来不仅没让问话的同学扫兴,还根本没回答到点上,不得不让人感叹其经验之丰富。
赫连灼没有主动喝酒,他只在别人邀他一起的时候喝了一些。他沉默寡言,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同他吃酒。在酒席上很少有人能保持冷静,他算一个。他是不是觉得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才不愿去饮这会让人迷失自我的酒。
谭微显然是老江湖,这酒本就是他请的,他又整场一直游走,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和同学们混了个半熟。
酒味虽淡,但喝多了也难免有些醺。谭微这时已然满脸通红。陈先生因为要顾及到每一位同学,也喝得有些多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武秋和真彩之间的关系,是武秋自己想得太多。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只有谭微趁隙端了杯酒过来捣乱。武秋本想替她挡下,但谁知真彩竟豪爽地一饮而尽,武秋只叹自愧不如。
酒席上全是大家的欢声笑语。很多出入食堂的师兄师姐不时朝这边看来,有的则露出了羡慕的笑容。他们是不是也开始想念去年这个时候和大家一起的宴饮了?
也许他们之后仍多的是会一起吃饭喝酒,但像开学第一次这般纯粹干净的会恐怕再也不会有了。距离太近的人必然逃不开认识,而一旦认识,冲突就在所难免了。
所以他们才开始想念。
——
“你来自哪里?”
“我来自东武。你来自哪里?”
“我来自北海。父亲是委怒人,母亲是北海人,他们都是北学的先生。陈先生就是我母亲。”
“”这“委怒”竟像一把钢刀插入武秋的心房。
“你怎么了?”
“没怎么还好情况不算太糟糕”武秋已支吾难言。
“嗯——?”真彩大惑不解,“那你呢,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他们是商人,做的瓷器生意。”
“商人啊”这“商人”二字竟也像一把钢刀插入了真彩的心房。
武秋可能还没注意到真彩那急剧变化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
他们已经沉默不言。
渤海的风又吹来了,但却没了上回的情愫与暖意,有的只是冰冷刺骨的寒。
连风都会变,更何况人。
可风无情,人却有情。
——
酒席结束了,大家在练功房。
很安静,大家都在闭目养神,想来要尽快驱散午间的酒意。
只有武秋真彩心乱如麻。
他们二人此时离得很远,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一般。
谭微不会没有注意到,但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别人又岂能插得了呢?谭微没有去问。
赫连灼正看着他的竹笛。他很少这么专注地看一样东西。
陈先生已经进去了,想来在为测试做准备。
其他班的同学陆续到了。
没过多久,有人开始调试乐器。
安静一旦被打破,只会更加吵。大家纷纷拿出了乐器。
时间来到未时。
第一项是外体。武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结束。
“先把测试做好。”谭微拍了他一下。
武秋突然醒了,他连忙拿出提,开始调音。
很快就轮到武秋。
武秋没忘进门前的敲门,进去后也不忘轻轻把门合上。
一个人背对着武秋,正坐着一张古琴前。
“先生好。”武秋还没有完,那人突然抽出一张乐谱飞向武秋。那张纸轻若鸿毛却像利箭般向武秋飞来。
武秋慌忙接过,利用一个转身才化解这股内劲。
上面只有一个乐段,也不算复杂,但是有双泛音。
双泛音已然是提琴最艰深的技巧,但武秋自习琴,他不畏惧。
于是他把谱子扣在墙上,开始演奏。
前面都很顺利,眼看就要进入双泛音。
武秋一目十行,他已提前做了准备。
“吁——嘶”,音突然炸了。
提琴本就是一件很容易发出难听声音的乐器,更别要让人竖起耳朵仔细听的泛音了。
因为无名指没有按准,所以音破了。
为什么没有按准呢?
双音就像鸳鸯,随便谁受伤都无法双宿双飞。
这声音简直可以取人性命。
武秋大惊失色,他已经无法再继续演奏。
“继续。”那人的声音就在武秋最慌张的时候出现,这声音坚定有力,一下就把武秋的慌张压了下去。
武秋硬着头皮总算奏到了最后。
“我弹一个你一个。”那人马不停蹄。
第一个音来了。
那人没有给标准音,显然在测武秋是不是绝对音感。
绝对音感是一种天赋,不是谁都有的。
武秋没有。他在提上摸了半天,才找到那个音高。
“升五五。”
“你不是绝对音感,为何勉强自己。”
“提琴就在边,情不自禁地找了找音。”武秋的辩解一点都不高明。
“我弹一曲,你出它的节拍。你可以在我弹的时候试着打进来,但动静不要太大。”
话音刚落那人就已弹奏。
武秋先用双数拍试着进。
进不去,是单数拍的曲子。
三拍子。是四三还是八三呢?
武秋的心无法静下来,他无法辨别。
曲子很快就完结,武秋要做个决定了。
那人没有话,只是等待武秋的回答。
四三八三根本无法从轻重快慢上听辨,只能静心感受。八三更轻快,四三更悠扬。可是武秋心里全是真彩,他已无心去分辨这细微的差别。
“四三。”武秋迫不得已猜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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