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八 反应

A+A-

    丰州滩,林丹汗汗帐。

    塔什海一身戎装进了汗帐,满脸的风尘,衣甲之上还有血污,五日来,他马不停蹄,率领残军回到归化城左近,第一时间他就要面见林丹汗,他需要兵马,他要报仇,他要雪耻。

    此时的林丹汗盘坐在华丽的椅子上,脸色肃穆,一转动玛尼轮,一掐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活脱脱的虔诚喇嘛的形象。

    塔什海半跪在地上,不敢动,亦不敢言语,许久,林丹汗睁开眼睛。

    “大汗,塔什海有负大汗重托,损兵折将,也未能保护好淑济别吉。”塔什海低着头,沉声道。

    林丹汗脸色如常,缓缓道:“起来吧,我的安答。”

    着,他一摆,两个女仆端来酥油茶,接着退出了汗帐。

    塔什海是林丹汗下第一大将,两人亦是结拜安答。林丹汗的正妻,囊囊大福晋是塔什海的妹妹,而塔什海也娶了林丹汗的异母姐姐,可谓是亲上加亲。

    塔什海端着酥油茶,悄悄的看着林丹汗,但是那双眼眸古井无波,实在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的安答,我已经从溃兵嘴里知道了你失败的消息,我也很生气。”林丹汗淡淡的道。

    “大汗,请再相信末将一次,末将愿提本部所有兵马,征讨达尔扈特,消灭那些逆贼。”塔什海咬牙道。

    林丹汗瞥了他一眼,心的把珠串和玛尼轮收进怀里,才:“在兔毛川你都不是那汉人的对,去乌兰木伦河边你也赢不了,那里有一座城,还有那汉人的后援。”

    “大汗,末将。”塔什海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还要争辩,却被林丹汗抬阻止,他从身边的锦盒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塔什海。

    “我的安答,来不及了,女真人已经要打上门了。”林丹汗叹息一声,道。

    塔什海接过那信,看了一遍,脸色诧异万分,信上,金国大汗皇太极已经开始讨论西征察哈尔部,预计四月就会出兵。

    这可大大超出了他与林丹汗的预料,虽两人早就知道女真人会入侵,但是两人认定,女真人会在草肥马壮秋季开战,这是女真人一贯的作风,秋粮收获,再打秋风,回家过肥年。

    为此,林丹汗还进行了布置,察哈尔及右翼三部的精锐都在宣府一带的前线,但是各部部众却在归化城一带,一旦女真人进攻,前线军队后撤,不断袭扰敌人,放火焚烧草原,拖延女真人的进攻速度,让其人困马乏,寻再战,若胜不得,则继续后撤,拖延到冬季,再行反攻。

    这是数千年来,草原民族对抗敌人一贯的段,一直很有效。

    但是这个计划却被女真人给打破了,如果真如情报所,皇太极会在四月亲征,还征召左翼的逆贼参战,以女真人的悍勇和左翼提供的后勤,只需三到五个月就能横扫漠南,而且女真人刚赢的了对明朝的战争,必然军力强大。

    如今已经是二月中旬,集结部队,行军打仗,一个半月的时间根本不够打下达尔扈特,更不要以达尔扈特的实力,需要抽调前线的精锐了。

    “大汗,这是谁带来的消息,可信吗?”眼见准备了数年的计划灰飞烟灭,塔什海颇为不甘,因此问道。

    “是贪婪的奥巴。”林丹汗轻声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又:“我用五口袋金沙换来的。”

    塔什海叹息一声,再不多言。奥巴是科尔沁部的汗王,与金国大汗及其兄弟都是姻亲关系,科尔沁部是首批投靠女真人的蒙古部落,努尔哈赤时代就与女真人联姻不断,同时奥巴又是一个墙头草,一直在林丹汗与金国之间左右逢源。

    几次金国进攻察哈尔,奥巴都出面劝,最近一次,若不是奥巴劝,皇太极的大军去年就要来了。

    汗帐之中安静了许久,这时一个年轻喇嘛进来,在林丹汗耳边了句什么,林丹汗脸色微变,道:“上师出关了,我要去拜会,塔什海,把那只土默特恶狼给我看紧了,如果不能成为看家犬,我就要把他变成锅中肉!”

    塔什海躬身称是,林丹汗这才走出了汗帐,来到了沙尔呼图克图的帐篷,见沙尔呼图克图又消瘦了一些,林丹汗更相信他苦修月余,必有福报。

    “上师,如您所料,塔什海并未带回部众与牛羊,带来的只有死亡和伤痛,请您指点我,如何对待那个汉人。”林丹汗虔诚的对玛哈噶喇施礼后,恭敬的问道。

    沙尔呼图克图沙哑的声音响起:“大汗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要嫁女给俄木布了吗?”

    “是为了保证后方安定,以便专心对付东方来的恶狼。”林丹汗。

    “是啊,如今赤儿山又成为了察哈尔的牧场,不再有土默特的军队盘踞,您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沙尔呼图克图平淡的道。

    “可是汉人占据了达尔扈特,又将是一个新的威胁。”林丹汗声音急迫起来。

    沙尔呼图克图微微一笑:“如果是威胁,那支军队当肆虐黄河两岸,如果是威胁,淑济别吉当变为奴隶,而不是嫁为人妻。”

    林丹汗愣了,久久才道:“您是,那个汉人不是威胁。”

    沙尔呼图克图微微摇头,神秘的:“大汗当他是威胁,他就是占据草原的恶狼,他的刀矛会刺穿察哈尔人的胸膛,他的盔甲会挡住察哈尔人的箭矢。大汗当他是额驸,他就是匡扶汗权的臂助,您的大纛所指,就是他的铁骑所向。”

    林丹汗听了这话,拳头攥紧又张开,似乎有什么拿捏不定,许久之后,林丹汗走出了这个白毡帐篷。

    这时,帐篷的帷幔里走出一个丰腴少妇,她还牵着一个吃着糖棒的孩童,少妇俏丽的脸上露出赞叹的笑容:“上师,您的雄辩让我折服。”

    沙尔呼图克图微微一笑,双合十:“福晋,您的布施让玛哈噶喇更添光辉。”

    “只是,我不明白,福晋为何帮助一个汉人呢,淑济别吉并非您的女儿。”沙尔呼图克图看着这位苏泰福晋,问道。

    苏泰福晋抱起身旁的孩童,道:“淑济是窦土门姐姐的女儿,我与窦土门姐姐一向感情甚笃,而且,我还听,囊囊福晋派人去了藏地,从某个密宗活佛里求来欢喜秘药。”

    “轻信邪魔,必遭祸殃。”沙尔呼图克图双合十道,接着,他轻轻捏了捏那孩童的脸,:“淑济别吉的夫婿必将为成吉思汗的子孙服务,无论是伟大的林丹汗,还是他的继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