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一 兵戈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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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目一死,三十六营一片哗然,继而引发了阵阵骚乱,这头目虽身份不高,却是盟主紫金梁身边的老营健卒,专司跳荡之事,屡立先登之功,其武艺也是顶顶的,不曾想,一个照面就被官兵取了首级,而且那官兵竟然连武器都未曾使用。

    “哇呀呀,狗官兵,还俺兄弟命来!”

    冲天柱麾下一虬髯大汉冲出阵列,一持斧一握锤,大踏步的冲去,声威极盛,其眼珠瞪的如牛铃般大,呼和之声不绝,亲卫冷冷一笑,拔出佩刀,拄刀而立,只一昂首,形容极是威武。

    那大汉冲到近前,挥舞大斧劈斩而下,亲卫身形矫健,一个侧身闪过,大汉收力不及,竟然把地上那无头尸身砍了个血肉横飞,亲卫看清这大汉武器和战技路数,冷冷一笑:“不伦不类!”

    着,又让过横扫的一记重锤,大汉发力过狠,身体转圜不及,被亲卫一刀斩在左臂,幸而未竟全力,又有铁甲阻挡,只是轻伤,却也吃痛战锤脱,亲卫反而欺身而上,马步扎实,一记贴山靠,肩头顶在那大汉胸口,直接顶出七八步。

    大汉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转,再清醒过来时,亲卫那镶铁的战靴已经踩住了他的脚面,大汉伸入怀,竟掏出一牛耳尖刀,刺向亲卫,那亲卫躲闪不及,被刺中胸口,外层布面铁甲被刺穿,却被里面的锁甲挡住刀刃,只是感觉一阵刺痛罢了。

    这一暗招彻底惹恼这亲卫,他抓起那只握着牛耳尖刀的,一头撞向那大汉,铁盔撞在大汉额头,只见血流满面,亲卫怒喝:“原来是额杀鸡宰狗的屠夫,一身蛮力的腌臜货!”

    一声断喝,亲卫长刀横扫,竟然腰斩大汉,肠子肚子流了一地,那大汉生命力兀自顽强,半块身体抽搐不定,亲卫一脚踩住他胸口,对冲天柱问:“尔等只有此腌臜货吗?”

    冲天柱看到这一幕,哇哇大叫,高声喝道:“上,杀了这厮!”

    身边三十余人打马而上,口出怪叫之声,亲卫冷冷一笑,毫无惧色,弯腰斩下那头目人头挂在腰间,才翻身上马,长刀收好,双臂一张,一张精良角弓在,其麾下士卒尽是一如,一行人横排开,面对滚滚而来的三十余骑兵,只是骑在马上,弯弓攒射。

    双方相距不过一箭之地,骑兵转眼而至,却也让孙伯纶亲卫们射了三轮箭矢,这些亲卫要么是漠南宫帐军中的射雕儿,要么是延绥镇的老兵,精熟弓马,几轮箭矢射出,流贼倒下一半。

    刚才大展神威的亲卫队长,一声喝,七八人跟随迎了上去,另外几人唿哨连连,竟然向两翼散开,作势就要包围敌人,双方混战在一起,而两翼亲卫都是蒙古骑射,游斗在外,距离流贼不过十余步,又无贼人干扰,连连射出箭矢,所用俱是铲状箭头,杀伤力极大,中者立毙。

    冲天柱哪里想到会是这个局面,见身边士卒一个个倒下,早没有敢战之心,打马回撤,两翼射纷纷驰射,只听有人喊叫:“此人必是流贼头目,生擒此人,必得大人厚赏。”

    城门之上,周士奇眼前不消一炷香的功夫,流贼就被斩杀三十余骑,己方却只有二三人受伤,当下豪情陡起,大声道:“来人,本官要亲为诸勇士颁赏。”

    诸位官将一时被感染,纷纷叫好,城墙上的守军见己方大胜,齐声高呼万胜,一时喊声震天,惹的城内外一片哗然。

    孙伯纶虽然也有些意外,却并不激动,对身边绥德卫指挥佥事齐峰道:“以将军炮掩护我军后撤,多放几炮,以壮声威。”

    轰隆隆的炮声响起,城外炮弹横飞,城内人听到此声,又从巡防营听闻王师破贼,斩杀三百余,贼人大骇,遗尸无算,纷纷叫好起来。

    东关货栈,周士奇一身官袍,领着十余官将为斩杀贼首的士卒颁赏,这时他才知道,那武艺娴熟,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亲卫名叫牧锋,周士奇厚赏纹银百两,保举其为百户。

    孙伯纶听闻,微微一笑:“周大人定是喜昏头了,不过是亲卫队长,就能成百户了?”

    李文忠在一旁看着,笑道:“周大人这是看到坚守绥德的希望了,此番大战下来,孙大人这千户,少也能升到绥德卫指挥佥事吧,麾下多几个千户百户,不也很好吗?”

    孙伯纶摇摇头,并未话,如今千户所,战兵就有千余,若在征召,可战之兵足够两千,便是游击将军也不曾有这实力,孙伯纶早已打算建功升官之事了,但指挥佥事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货栈之中,无数的眼睛盯着那一排立功受奖的虎狼亲卫,其中就有贺一龙,此时他一副脏兮兮头巾裹头,麻衣短跨,甚是狼狈。

    贺一龙倒是没被巡防营看出是潜伏的内应,为此也要和壮丁一起干活,累的三孙子一般,当听到炮声隆隆,知道是义军攻城,还以为能一鼓而下,拿下这绥德,自己也少受罪,但却听闻官兵出城挑战,斩杀三百余的消息。

    他当然知道这是夸张,甚至认为这是巡防营散播的安抚人心的谣言,但当他看到那一排军容威武的亲卫时候,却觉察并非空穴来风。

    那一排人马俱是浑身血腥,且有人刀伤在身,但在诸官将面前,身姿挺拔,不苟言笑,让人心骇,他久经行伍,一眼便看出,这些士卒人人着甲,坐骑神骏,所配马刀、角弓,俱是上品,其军容如此雄壮,便是三边总督标营也远远不及。

    贺一龙心中不免凄凉,却暗暗告知自己,官军精兵不多,不能阻挡义军大势。

    孙伯纶见周士奇颁赏完毕,走上前去,一挥,巡防营把牧锋等人砍来的三十余人头挂了起来,又将一人挂在旗杆上,孙伯纶喝道:“此人乃是贼首之一冲天柱,被我军俘虏,流贼气势大挫,必不能破城。”

    丁壮们听了,感觉自家性命保住,纷纷叫好,孙伯纶示意安静,对周士奇一抱拳,:“尔等可知,此上官是何人?”

    丁壮中有精灵的喊道:“是绥德知州,救民于水火的青天大老爷,周士奇周大人。”

    孙伯纶微微点头,扯下桌上一块红布,露出堆积成山的银两,又问:“尔等可知,这是何物?”

    “银子!”这个问题可不关灵不灵了。

    孙伯纶笑道:“回答的好,知州大人有令,城中潜伏之流贼,只要弃暗投明,皆免去前罪,赏银十两,若能协助抓住贼首,赏银三百两,知州大人保举其为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