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五 一举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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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琉璃微微点头,若非布设在赵台山的上的炮群,闯逆定然是支撑不到现在的。

    那跑群布设在赵台山的腰腹位置,原有一山神庙,早已被推平,炮台在高出地面近二十丈,孤悬在外,三面颇为陡峭,常人难以攀登,断崖之上闯逆还用土袋土筐加固过,若是正面进攻,炮台上那十门红夷大炮可以在四里之外便可以炮击,便是野战炮也不敢靠近,而进攻兴安州老城,贼会受到侧射火力。

    显然,闯逆经过了这么些年,对于火器的认知和运用也是逐渐提升的。

    吕天侠指了指炮台两侧的工事:“将军你看,工事之后还有一河滩地,却无水,河水把地面切割的厉害,而如今这季节,河中无水,甚是蹊跷,莫非贼人在上游蓄水,有水淹我军的想法?”

    赵琉璃道:“这么个河沟,便是蓄水,也淹不到什么,顶多可以把河水泛滥,让大军难以进击罢了。”

    着,赵琉璃打开一幅刚刚制成的地图,见面已经精确的绘画出了闯逆军队的态势,赵琉璃指在上面划拉着,:“我的意思是,咱们从北面往南打,先站下兴安州老城,等待秦军到来,东西夹击,闯逆安能战?”

    吕天侠也是有水准的炮官,自然知道赵琉璃的想法,如今重炮营已经到了,可以充分发挥火力优势,打破城墙,攻入城中,占据此地一角。

    仔细考虑了这个想法,吕天侠伸出两个指,:“有两个问题,第一我们弹药不足,若是破城之后,贼人与我军鏖战,消耗不起啊。第二个问题,将军真的觉得,若是秦军进入汉中,会全力东进,与我军夹击李过吗?”

    赵琉璃一时愣住,想过之后,无奈的摇摇头,当初约定秦军与延绥军一道进击的时候,因为敌情未明,战场态势更是瞬息万变,所以只是约定的时间,如何作战,由主帅自己决断。

    如今汉中精锐尽在兴安州一带,秦军入汉中便是任他驰骋,夹击李过这几万兵马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能打开入关中或蜀地的关口,才是真正的大功劳。

    赵琉璃心想,若是他自己,定然不会穿越半个汉中,奔袭夹击李过的。

    吕天侠忽然笑了笑:“卑职倒是有个法子能击破正面之敌人,只是需要几分运气,将军是否愿意尝试呢?”

    赵琉璃疑惑的看了吕天侠一眼,吕天侠拍了拍他的望远镜,示意赵琉璃看一下。

    吕天侠的望远镜比普通的持式的大了许多,观察距离远,范围也大,赵琉璃凑过去,看了一眼,此时望远镜对准的是赵台山上的闯逆炮群,这炮台高度稍微比贼人跑群矮了一些,仅仅可以看到跑群里来来往往的士卒和几门探出炮管的红夷大炮。

    炮群里非常杂乱,到处都是木桶木箱子,赵琉璃更是亲眼看到一个闯军炮把炮药箱的炮药装了一半,另一半就仍在一旁架子上,架子附近还摞了大量的火药桶和药包,一些炮正在那里用秤称量火药,装填药包。

    “可以一试!”赵琉璃很快明白了吕天侠的意图,认真的道。

    吕天侠道:“这三个炮台必须再增高一丈,而在前沿胸墙之后要清理出一块纵深三十丈,长至少二百丈的平整空地来。”

    赵琉璃哈哈一笑,:“本官中有的是俘虏丁壮,随你差遣。”

    第二天一早,延绥军全军吃过早饭,步卒进入攻击阵列,骑兵列阵两翼,进入备战状态,几个营官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讨论着为什么主帅摆出全军出击的阵势,而赵琉璃则从大帐之中出来,上了一处空置不用的炮台,而在南面,十二头公牛正拉扯着沉重的十八磅炮艰难登上炮台的缓坡。

    三座炮台都是布设三门十八磅炮,每门炮配备四个炉子,里面的实心炮弹已经在炭火的燃烧下变的通红,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炮台距离闯军的炮群四里有余,尚且在十八磅炮的射程之内,只是准头非常不好,好在能登上炮台的炮都是状况最好的,九门火炮,应该有把握击中。

    砰砰砰!

    炮台上的火炮和布设在前沿的十八磅炮、野战炮、战防炮都开始开火,除了攻击一些重要目标,便是在掩护此次行动。

    “将爷,要不要调几门战防炮来?”一个炮长问道。

    吕天侠微微摇头:“不行,贼人用土袋加固了炮位,这么远,弹道过于平直的战防炮反倒不适合,就用重炮,传令下去,一起开火,校对之后,四发连射,明白吗。”

    那炮长微微点头,通知旗用旗语传达着吕天侠的命令。

    时间过的很快,各个炮位都是进入临战状态,吕天侠对身边的炮长微微点头,那把总亲自操炮,转动螺杆,原本高高翘起的炮尾快速下沉,他认真的瞄准着,不断的报告参数,让两边的火炮一样调节角度和俯仰角。

    “一发试射!”炮长高声下令。

    随后,三个炮台上的中间炮位的重炮接连开火。

    吕天侠死死的盯着望远镜,发现三枚炮弹中的两枚击中了闯逆炮群前的胸墙,一枚从顶部越过,砸倒了一个架子,最后重重的撞在了山壁之上。

    “四发连射,所有炮位开火!”吕天侠当即下达了命令。

    处于前沿的战防炮和九门重炮率先开火,实心炮弹呼啸声飞射向贼人的胸墙,那由土筐、土袋砌筑的胸墙很快就被打的七零八碎,多处坍塌倾颓。

    吕天侠知道时间到了,连忙下了炮台重炮发射。

    炮立刻动了起来,把全装药包放入炮膛之中,垫上木板和一块厚重的湿泥饼,推到底部,然后二人用铁质夹子夹住已经烧红的炮弹,放进了炮口微微朝上的炮口之中,借助重力,炮弹缓缓滚落,最终发出沉闷的声音撞到了湿泥饼上。

    另外的炮扎破药包,倒入引药,随着一声令下,引药被点燃,炮药在炮膛内爆炸,把炽热的烧熔炮弹激射而出,烧的通红的炮弹发出尖锐的呼啸,砸向了已经被笼罩在烟尘之中的闯逆炮群,落入一团烟尘之中,不见了踪影。

    发射完之后,炮快速清理着炮膛内的火药残渣、木屑和泥土,然后用蘸了醋水的羊毛刷子,清理了一下炮膛,继而重复刚才的动作,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炮弹再次激射而出。

    吕天侠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远处的跑群被越来越多的烟尘笼罩,一个个拉着白烟的黑点落入其中,然而除了引发更多更广的尘土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四轮齐射完成,炮们忙碌着给火炮散热,但是几位炮长都和吕天侠一样伸长了脖子去看,远处的赵琉璃和诸多将官也是如此,如果没有预料的效果,那么准备一夜的全军进击也会取消,这对士气来,肯定是巨大的打击。

    炮声戛然而止,赵台山下的敌我营地一片死寂,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寂静,左顾右盼,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毫无所获。

    闯军的炮群,各炮位一片混乱,刚才炮群至少遭遇了一千枚炮弹的袭击,绝大部分都打在了脚下的崖壁上,但也有很多炮弹落在平台上,炮群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肢断体,一个幸存的炮把嘴里的泥巴吐出来,踉跄站起,听到不远处的呻吟声,跑了过去,发现一个人被倒塌的架子压在身上,架子上都是火药桶,砸断了那人一条腿,火药撒的遍地都是,他走过去,伸把哀嚎的同伴拉扯出来。

    架子很重,伤员也是个胖子,这炮废了好大的力气,累的坐在地上,却忽然觉的屁股一阵灼痛,他叫了一声站起身,发现地上一个炮弹,上面的裹着烂泥和草叶,草叶枯黄烂泥干裂,他伸一碰,热的灼人。

    “幸好没有碰到火药,要不然。”炮心有余悸,抚胸道。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一件教授他开炮的红夷教官的故事,站起身,撒丫子就向一侧的窄道跑去,那伤员抓住了他的下摆,却也无法阻拦,撕扯了下来,棉布落在了那炮弹之上,迅速燃烧起来,烧痛了那伤者的,他胡乱一甩,一道炽热的光亮忽然从炮群里绽放。

    红白的光芒闪现,把吕天侠的眼睛弄的刺痛,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但又强迫自己睁开,看向远处的闯军炮群,只见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正在缓缓升空,大地开始剧烈的震颤,冲击波向四周扩张,把炮群所在的崖壁压垮,数千斤铜铁所铸的红夷大炮直接被炸飞了出去,周围的一切都被碾碎,卷起。

    接着,巨大的轰鸣声响彻这片天地,压倒了世间的一切,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声音。

    “将军,下命令吧。”

    赵琉璃张大嘴巴,愣在了那里,被身边的卫兵推醒,赵琉璃看着周围的官将,站起身,拔出佩刀:“火箭营开火,全军出击!”

    嗖嗖嗖!

    列在胸前后的火箭接连发射,因为没有发射车,只用木架发射,准确度下降了许多,但却可以一股脑把所有火箭都射出去,火箭激发的烟尘震天蔽日,落下之后,便是一片此起彼伏的爆炸,几乎把闯逆所有的阵地覆盖在了其中。

    轰轰烈烈的爆炸声持续了一刻钟,掷弹兵营和跳荡营的士卒嗅着火药和烧焦的气息,列阵前进,拆毁了闯逆前沿的第一道栅栏,却发现无人阻拦。

    “哈哈,冲上去,收尸,抓羊!”

    在延绥军一路穿越河南,进占襄阳,继而沿着汉水进入关中的时候,处于西北地域的秦军也是全军压上,在孙传庭的指挥下,秦军主力从固原出发,南下直扑平凉府,做出进军关中的态势,陇右之地一时风声鹤唳。

    在大顺忙着调兵遣将,防守关陇大道的时候,孙传庭却亲率万余兵马出首阳关,包围巩昌府所在地陇西,并不攻打,一路向东,沿着渭河东去,直扑关陇大道的终点秦州,若是打下秦州便是彻底打开了河西进入关中的道路。

    秦军与闯军在秦州大战,互有胜负,白广恩却率主力近万人南下,直扑礼县,摆出一副要进军汉中的架势,而杜文焕率领的三千精锐却早就绕道岷州卫,直扑汉中而去。

    杜文焕是在孙传庭那里得知秦军将要绕行祁山,进入汉中,但杜文焕却对这个计划嗤之以鼻,甚至感觉这是大都督府对秦军的敷衍,祁山左近是嘉陵江和汉江的发源地,山峦纵横,河谷地带人烟稠密,路是现成的,但一路上关隘林立,要不然当年诸葛亮也不会在此蹉跎了。

    杜文焕是沙场老兵,久居西北,对西北的地势极为了解,他反对大军出绕祁山,孙传庭不得不重视,又与白广恩商议之后,三人皆是感觉,绕行祁山进入汉中不妥,且不沿路关卡难攻,便是关中随意派遣一支兵马,就能截断退路,孙传庭终于明白,大都督府制定的计划并未曾考虑秦军可立下什么功勋,只求分薄闯逆的兵力。

    然而,杜文焕却并不这么看,他建议出一支奇兵从临兆南下岷州卫,再寻进入汉中,不与延绥军配合,而是直接夺取阳平关,控制进入蜀地的隘口。

    孙传庭很快就同意了这个建议,因为从宝鸡起,出散关越过秦岭,沿着散水如嘉陵江,通过阳平关进入四川,是关中进入四川的两条主干道之一,也是田见秀大军唯一的补给线,切断了阳平关,就控制了田见秀,此乃大功。

    然而绕行岷山卫不算什么,那里尚且归于秦军辖制,但除了岷山卫进入阶州(武都)想要去阳平关,就的翻越雄奇的陇南山,而那里是秦军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但是无论是对于功劳的渴望还是夺取阳平关的战略意义,都让孙传庭觉得可以一试,然后杜文焕便从秦军各营精挑细选了三千士卒,南下了岷山卫。

    杜文焕看着山坳里那个由几座泥巴和原木糊起来的低矮窝棚组成的村落,满脸失望,他对身边一个辫发青年问道:“这就是你的村庄,向导就在这里?”

    那青年咧嘴一笑,:“杜将军,这是藏人聚集的地方,请不要和关中一带相比好吗,附近都是土人和蛮族,他们靠打猎为生,连字都不认识,更不要建造房子了,但是他们可以穿越陇南山。”

    这汉子叫做巴库,是个蒙古人,是北府军团的一个千总,他是一个地道的土默特人,是额吉尔众多儿子中的一个,杜文焕对额吉尔不熟悉,只知道秦王很看重他,让他执掌左翼的民政,但是杜文焕却知道巴库的兄长巴罗,那可是平贼军的副帅,一个地位高于自己的家伙。

    杜文焕早就知道青海大草滩有隶属于北府的几个扎萨克,多是土默特人,还与他们打过交道,此次孙传庭派遣杜文焕奇袭阳平关,王庸立刻就把巴库派遣了过来。

    “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向导的?”杜文焕仍旧无法理解,也有些不敢相信。

    “是盐巴买卖,四川、汉中到青海的盐巴买卖,特别是关中被闯逆占据后,这条道路尤为重要。”巴库笑哈哈的道。

    “你们从汉中、四川买盐?”杜文焕诧异问道。

    “是卖,不是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