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实在是抗不过去, 不心睡着了，等他醒来就见程星北居然还坐在电脑前。

    “大哥，”渡揉了揉眼睛，佩服道, “你咋这么能熬呢？”

    程星北了个呵欠, 使劲儿眨了眨眼, 叹气道：“我也困。”

    “查出来的咋样了？”渡又问。

    “事情大概清楚了吧……”程星北抽出一张A4纸递给渡。

    接着, 他往沙发上一靠, 团了个抱枕塞进怀里, 没有几秒就睡着了。

    渡还在看那纸上程星北写出的东西。

    上面详细地按照时间顺序把事情的经过写了一遍, 有些地方上了问号, 表示还没查清楚的事情。

    有问号的地方，就是关于张雅12岁到14岁这两年间，去村里走访的时候，村民表示自从张雅10岁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那么这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才会让她在大众眼里消失。

    另一处有问号的地方，则是李誉的死亡。

    最后一个问号，则是关于照片的确凿证据。

    渡看着纸上调理情绪的解析, 满目惊叹。

    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个大哥到底是在查什么事情。

    之前两起凶杀案，因为抛洒照片的事情, 导致网上众纷纭，什么复仇啊，鬼怪作祟啊都被描述得有声有色。

    直到前天，渡才知道, 被网友们猜测许久的照片上的主人公，竟然就是眼前睡颜疲惫的男人。

    自从知道了自己是在做什么事之后，渡就突然生出了一腔热血，心中抱着不要报酬也得跟程星北一起把案子查清楚的念头。

    这几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隐匿在普通群众中的神探，只为还一个公道。

    渡这样热血上头的想法倒是给了程星北很大的助力，若是让他一个人去查，恐怕没个半年都查不出来。

    过了会儿，渡动作轻柔地放下了纸，端着电脑坐到了另外一边去，以免发出的声音太大吵到程星北。

    不过两时，程星北一下惊醒，抛开了抱枕起身一看手表。

    下午五点多了。

    “大哥，你醒了！”渡兴奋道，“你快来看，我又查到了一点东西。”

    程星北快步赶来，渡便把电脑转向，屏幕朝着他。

    那是一个全英文的网页，再一看浏览器标志，原来是渡挂了vpn翻墙去了外网。

    “是薛柏就读大学的论坛，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这个帖子。”

    这是一个8年前的帖子，具体内容就是校园摄影，翻了十几页跟帖后，有一张照片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这个账号，是薛柏的。”渡道，“我查了后台绑定的学生证号。”

    “好东西……”程星北眼睛盯在屏幕上，喃喃道，“快截图下来。”

    程星北拿来一个大信封，又把网页截图印下来，与之前那些书面证据还有一支录音笔，全部放进了信封里。

    将所有资料分做两份，一份在桌面上放好，一份拿在手里。

    做完了这些，他长叹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

    这件事查到了这个地步，和闻歆怎么都脱不开关系了。

    渡看了看他，安慰道：“大哥，你也别难过了，这种事情查出来，也是为那个伙子伸冤了。”

    听他提起了李誉，程星北笑了笑，也想起了李誉那个大男生。

    当初玩那个游戏，是李誉到处为帮派拉人，就拉到了程星北。

    程星北跟那群屁孩没话讲，反倒是李誉有事没事会拉着他一起下副本，因为程星北游戏技术高，所以得到了帮里人的认同。

    再后来，被开除帮，也是李誉第一时间来安慰。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就因为租了那套房，莫名其妙丢了命。

    “我始终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们要对李誉下手。”程星北低声道。

    渡想了想，：“是不是因为嫉妒？”

    “嫉妒？”

    程星北缓慢地弹动着指尖，回忆着与李誉短短的相处。

    那俩孩子是青梅竹马，虽然学科不一样，但是除了上课时候，其他日子里都是形影不离的。

    ——就因为这个？

    当年的薛柏和张雅也是青梅竹马，可结局却是张雅被虐待丢弃。

    所以薛柏在校园里的时候看见了李誉和徐月后，也许，还随口问过其他人，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被问者可能会：那俩是咱们学校有名的俩口，爹妈那边都过了关的，从一起长大，大学都上同一所，还刚开学就在外面租房了。

    薛柏可能又继续问：这样啊，他们住哪儿？

    住在当年那个他居住过的房子里。

    “嫉妒啊……”程星北叹息了一声。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档案袋，手指在封面上缓缓摩挲。

    那是两条生命的呐喊。

    渡道：“他都敢杀人，咱们就别拿什么正常人的思维套在他身上。”

    “李誉和他无冤无仇。”程星北又道。

    可是有些人，就是看别人幸福，他就不痛快。

    管他有什么成长经历，家庭背景，亦或是有什么心理生理的创伤。

    这些东西虽然都可能成为犯罪动机，可是却不能成为原谅他们，甚至为他们的罪行开脱的理由。

    “我看见过一句话。”渡忽然，“那句话在我最中二病的时候看见的，稳稳的定住了我的三观。别看我现在干的事情谈不上什么三观，可是我真的是……”

    “什么话？”程星北看向他。

    “我们寻求真相，不过是给自己和对这个世界还抱有期待的人寻找一个公正的交代而已。”渡认真道。【注1

    程星北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得对。”

    他猛然起身，攥紧了档案袋，道：“我去市局走一趟。”

    渡急忙起身，道：“我也去！”

    程星北扬手，档案袋轻飘飘在了渡身上。

    “你不能去。”他道。

    “为什么？”渡皱眉问道。

    “你知道闻歆的身份是什么。”程星北道，“之所以这两件案子一直没有查出来，她在里面肯定也做了不少手脚。”

    “大哥，你不是这姑娘是双重人格吗？”渡道。

    “不管哪个她，这都不是她开脱的理由。”程星北冷静道。

    想起医院门口，闻歆笑着出的那些关于“公道”的话，程星北无奈一笑。

    想必那个闻歆知道了他手里有这些资料，会亲自脱下警帽，严肃要求审讯的吧？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正是工作日的下午两点。

    “我拜托你一件事。”程星北把需要带的东西全部收好了，一边朝他道：“我知道你们干这行的，个人**和行踪都保密得十分好。如果我三时后没有回来，就拿着这个资料，谁也不要管，直接去警局。”

    渡大惊失色道：“你不是去警局吗？”

    “我……”程星北顿了顿，道，“我不敢保证我手里的这份证据能送到，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啥事儿？”渡追问道，“不能在这件事了结了再去吗？”

    “不能。”程星北摇摇头。

    渡眼睁睁看着他出门去，又看了看桌面上的资料。

    半时后，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

    发信人：3.20客户。

    内容：茶几下另外压了一个档案袋，里面有我的授权文件，如果出了什么事，会有人来帮你办理产权过户的。

    渡怔怔看着这条信息，咬牙抓起那个档案袋，冲了出去。

    ——

    程星北刚停在警局门口，他刚开了车门锁，正要解开安全带下车时，忽然一人迅速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车门上车。

    一个东西抵在了腰间，程星北的双手僵在半空中。

    “开车。”上车的人低声道。

    “闻歆？”程星北偏头去看她。

    戴着眼镜的闻歆朝他笑了笑，道：“我蹲等了你几天，没想到还真的等到你了。”

    “等我做什么。”程星北与她起了太极。

    “你的查案手段比得上专业刑警了。”闻歆微笑道，“不把你守住了怎么行呢？”

    话的时候，她手里的东西一直抵在程星北的腰间，一直没有松开。

    程星北反倒是笑了出来，道：“既然你是这个反应，那就明我查出来的东西差不离了。”

    “开车。”闻歆又道。

    “若是我把你眼镜摘下来，你是不是就会恢复正常了？”程星北将手重新放在方向盘上，道。

    “……”闻歆不话，威胁似的用手里东西顶了顶程星北的腰。

    刚刚停好的车又滑出了停车位，缓缓像药厂宿舍开去。

    下车时，闻歆状似亲昵地挽住了程星北的手朝楼梯间走去，只有程星北才知道，她的手里，有着致命的凶器。

    “薛柏是不是在楼上等着？”程星北又问。

    闻歆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挟持着程星北让他快步上楼。

    还是那套熟悉的房子，这套房子里，曾经逝去了两条……不，三条人命。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开门时，程星北就感觉一缕凉风从裤脚直接钻了进去，游遍全身。

    此时这套房子已经和之前大有不同了。

    所有窗户的窗帘都被换成了那种十分厚重的款式，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这样厚重的窗帘，可以是十分符合凶杀现场的意境了。

    沙发上正坐着一人，鞋子有节奏地踏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程星北被闻歆挟持着走到沙发前去，与那男人相对坐下。

    薛柏抬眼量了程星北片刻，微笑道：“幸会。”

    “久仰。”程星北也同样微笑着，伸手出去。

    薛柏似乎对程星北的行为有点惊讶，慢了一拍，却还是伸出手去，两个男人的手礼貌地交握一下，又迅速松开。

    与此同时，渡怀揣着一叠厚厚的资料，踏进了警局大门。

    作者有话要：　　注1那一段，有借鉴《默读》的文案。

    特此标注出来，以免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