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一眼，显示出的短信让金光辉收敛起脸上泛着的笑意。上面的号码虽然并不属于通讯录，但他一清二楚这是何人发来的短信。

    金光辉曾在彪哥递给他的纸上看过那个客人一切详细的信息。当然也包括号码。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了。

    发来短信的正是他的第十二个客人。一个得了重度抑郁症，被彪哥是“可怜人”、急切求死的男人。

    “抱歉啊田蕊，聊了这么久，差点耽误了工作。”金光辉抱歉地道，一边拿起外套和包站了起来。这是第一次，他走在田蕊前面。“我们以后再聊。”

    突然看了眼表，道。“可是现在已经五点了？”言下之意这个时间工作族都该下班了。

    “我的工作，永远是等着着急的客人找上门啊。”

    金光辉歉意地拍了拍田蕊的肩膀，准备离开。他的脑中满满都是接下来要如何面对的客人。

    “回头再见了，田蕊。”

    “等等。”

    被金光辉深深喜欢的声音拉扯著，他转过身，看见田蕊站在他身后，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只能从凌乱的刘海下看出，田蕊的眉毛紧紧皱起。

    “之前一直都没有问，您为什么会喜欢在资料室思考呢？”

    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金光辉挑高了眉，直视着田蕊。“和金总相处以来，我一直觉得您是个思维很活跃的人，和您聊天也很开心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您总是要在资料室开阔思路？”见金光辉没有回答，田蕊立刻补充道。

    “呵呵，有些事，你不懂。”实话，被田蕊这么直接的一问，金光辉也有点不知所措。总不能在资料室就是特意等着她的吧？

    “至于你的问题我可以另找时间，好好的告诉你。”

    金光辉没有朝呆愣住的少女解释，只是挥挥转身离去。

    金光辉没看到身后少女渐渐变得高深莫测的神情。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资料室大门后，田蕊拿出，按下了快捷键。“他朝你的方向过去了白苏。”

    “我有八成的把握，金光辉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记得让铁峰带上搜查证，他身上一股很淡的杏仁味，怀疑是氰化物什么？我没抱他，是他主动抱的我啧，少废话！”

    当日晚间一则新闻。警方破获了一起大型非法安乐死案件。

    凶为一知名企业负责人，他利用自己的化学知识配出各种毒药，贩卖给那些寻求死亡的人。并且，死者的尸体都被凶贮藏在地下室内，用以各种解剖实验。虽然从地下室中找出了所有死者的遗嘱，上面明晰表示尸体交给凶做处理。可这事件的影响远远超过了可控范围。

    社会上关于安乐死是否违反法律的争议也引起了激烈争吵。

    金光辉恐怕不会想到，他心中纯情又急性子的美少女，从一开始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而且是一只早已磨刀霍霍给他下了一堆套的狐狸。

    这只狐狸把他骗得团团转不，到最后甚至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中。

    “真是个恐怖的家伙啊。”

    嚼着口香糖，金光辉的“第十二位客人”，“患有重度抑郁症的可怜人”，也就是白苏，慢吞吞地咀嚼着，看着铁峰如此的感叹。

    铁峰已经出院了，出院后的第一份任务就是配合白苏抓捕金光辉。

    他刚搜查完金光辉的整栋别墅，弄得一身的怪味儿，跑回家吃顿便饭都是人憎狗嫌的，直接沈冰赶进了浴室，借着田蕊家的浴室清洗干净后，铁峰才再次来到别墅的客厅。

    回到客厅，然后就看见了今天的大功臣正被客厅的沈冰张宇“围攻”，又是塞糖又是掐脸。

    看田蕊老实得跟个兔子似的，白苏实在想不通：这田蕊莫非也是汤姆老头儿安排在三金集团的卧底不成？不过实话，田蕊可是比张宇要厉害的多了。

    白苏可没忘记田蕊曾在两个月前跑到她面前大喊“六成把握！我锁定了那个幕后黑！”。田蕊那时一脸激动，又带着想要亲抓获罪犯、制裁邪恶的兴奋。和眼前表现出的乖宝宝样比起来，几乎判若两人。

    见铁峰已经出来了，田蕊难得变得有些严肃，“那个人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吧？”

    “没错，而且他那豪宅当做事发地点包围起来了。还有这次多亏了彪哥的帮忙，我也给他打了电话表示感谢了。”铁峰如实回答。

    白苏把口香糖吐了出来，也露出个鼓励的笑容。“做的不错啊，田蕊，你可是破案的大功臣啊。”

    田蕊笑了笑，但白苏总觉得她的笑脸中夹杂着什么。总之，那不是个纯粹的笑容，并不像曾经的田蕊。

    白苏有些心疼起来田蕊，但她也知道，田蕊并不是个需要别人同情的人。相反，由于自起独立惯了，对旁人的眼神早已免疫。

    “对了，汤姆局长那儿我得去做个报告，你跟着一道去吧。这回没了你，我们可吃不下这么大的案件。”

    田蕊点了点头。“我也想知道，像金光辉这样的男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是我第一次协助你们办下的案子，跟进这件事，也好方便以后的行动。”

    田蕊虽然表情有过变化，不过一直都保持着冷静。如果不是参与了这个案件，从头到尾都有目睹少女的诡计，铁峰几乎看不出，是这样一个冷静到冷酷的少女，亲把一个上沾有十一条人命的屠夫送进了监狱。他改拍了下少女的肩膀，两人一道朝着医院汤姆局长的专人病房走去。

    “这么，你以后就想做个侦探了？”

    早就从田蕊身上携带的监听器中获悉了她和金光辉全部的交流，铁峰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田蕊对金光辉发散时的话，他早就记在脑海中。

    “白苏不就是个私家侦探吗？其实做调查也挺有意思的。”

    “这么，你是认真的？”

    田蕊停下脚步，“铁峰，你见过我不认真的时候吗？”田蕊奇怪的看了铁峰一眼，然后敲了敲门。铁峰这才发觉，他们已经到了医院汤姆的病房前。

    和汤姆老头儿汇报整个事件并不难，铁峰长话短，把前因后果都轻描淡写的了一遍。

    大约一年前，田蕊那时候还是警校的学生，她到刑侦局实习，主要是协助警员处理一些日常行政的琐事，但是在帮忙整理卷宗的时候，田蕊无意间翻到一些零碎的失踪人口记录。上面记录着本市近几年的几起失踪案。这些被失踪的人口在消失之前，生活无一不是发生了巨变。有些人家庭破碎，有些人婚姻失败，有人生意破产他们都试图自杀过，但没有一个人真正自杀成功。

    而后，他们就都失踪了。这些人陆陆续续的被家人申请失踪，四年后，再是法律层面上的死亡真正成了“死人”。田蕊把这些人失踪的时间列在一起，发现他们的记录非常均匀——可以平均四个月就有一个人“失踪”。

    这本该是巧合，那时本市的治安有段时间并不大好，失踪案频发，但田蕊凭着直觉却插往下调查，这其中的十个人。

    然后他发现，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跟三金集团有些关系。

    这一个发现让田蕊感到十分有趣。她把这十个人的记录全部排列组合了一下，得出了“十个人的生活背景都极为重合”的结果。她开始脑内假设，如果这不是普通的巧合，而是有一个连环杀在作案呢？

    田蕊假设完就跑去向当时的警局队长了，结果被那位队长直接赶出警局大门。还让田蕊少插这种陈年旧案，而且还是“失踪”这么没营养的案件。

    田蕊不死心，她深信自己的假设没有错。她干脆偷偷复印了份记录，自己挨家挨户的去跑调查。这十个在法律意义上早已是死人的家伙，从社会上消失得太久，连残存的信息都被抹得精光。而且，所有人在失踪前家庭剧变，很多家属很早以前就搬离了本市，有的去了国外，留下的要么一无所知，要么也对失踪已久的人没印象了。

    一个人收集信息很难，难得超乎田蕊想象。这十个毫无交集的、却有极为相似的失踪人士，简直如同十条各自延伸的平行线一样。

    后来，发生了震惊警局的“田蕊自杀案”，再后来白苏调查出“田蕊自杀案”是孔德健几个人一造成的，还解救了被控制的田蕊。从那以后，田蕊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汤姆来到她家。汤姆也早就察觉到三金集团的不正常，于是经过思想沟通，田蕊答应汤姆改变资料到三金集团任职并伺引起金光辉的注意，调查隐藏在金光辉身上的阴谋。

    可是，田蕊调查的并不顺利，后来还接着发生了几次大案，田蕊的调查也就更是举步维艰。直到张宇被彪哥的人绑架，田蕊才发觉到彪哥和金光辉的相交点。

    这也许是个突破口。

    刑侦局又从华子口中，审出三金集团制毒卖毒的线索，而三金集团的唐主任又变态的杀害了刘姐等人，则让田蕊确认了自己的分析。

    没错，田蕊几乎是狂奔到白苏面前大喊“我锁定了一个连环杀！”。

    经过与白苏密谋，查案还是要先考自己，必要的时候再借助警方的力量。

    一切只能靠自己。田蕊并没有气馁，反正自从田维死后，她早就习惯了独自生活独自行动的日子。即使是在茫然毫无尽头的搜索那十个“死人”的途中，她也能忍耐着坚信自己没有错。

    “确定金光辉为嫌疑人本来是件很巧合的事。”

    “在一开始，我对罪犯的侧写是：和失踪人群相似的背景，情商极高，颇受欢迎。他过去可能曾接触过毒品，不过并未上瘾，而口味更偏向精英人士。但是在接触金光辉之前，我并没有想过嫌疑人会对和对象并不相似的田蕊产生兴趣。所以我一度有怀疑过，是否针对错了嫌疑人。”

    铁峰平静地叙，完全没有田蕊也差点上失踪名单的自觉，也没看到对面坐着的汤姆局长泛绿的脸。田蕊咳了几声，但铁峰毫无触动。“需要我补充什么吗，铁峰？”

    “解释一下你是怎么锁定金光辉的吧。”

    “好的。其实锁定并不容易。我试图乔装后接近彪哥，可每一次都会被识破——后来我也放弃从彪哥那里搜集情报了，那个彪哥的眼睛很毒，实在是个了不得的狠角色。”

    汤姆局长很准确地抓住了其中的暗示。“你是彪哥也跟金光辉有着重要的联系？”

    “是‘介绍那些想要安乐死却没有门路的’被害人比较妥当没错，笼百货商场酒吧表面上看是家酒吧，不过我在调查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甚至有一次，沈冰帮我去查案，还被人给抓走了一回。还好是彪哥把她救了出来，自从那次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彪哥的几个下在瞒着他与金光辉交易。”

    铁峰怔怔地听着，突然插口。“等等，沈冰被抓走过是上回张宇被陷害成杀害媚凶的那一次？”

    田蕊稍侧了下脸，脸上并没有情绪的波动。“你已经知道了啊，还好沈冰没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代了呢。”

    铁峰简直无法相信沈冰竟然有过这么惊险的经历，他一只颤抖指着田蕊，但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铁峰清楚的记得，在他还没出院的时候，确实有连着好几天都没见到沈冰，他还以为沈冰是生病了呢，后来沈冰再次来到他病房的时候，一脸的疲惫，原来是这个一回事！

    铁峰抖着想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根烟给自己压压惊。他今天知道了不少超出承受范围的事。比如那个专为别人实施安乐死的设计师，和恐怖蜡像馆没什么区别的地下室，神勇得像福尔摩斯附体的田蕊汤姆局长的咳嗽声让铁峰立马回过神来，飞速收起点燃的打火。

    田蕊顿了顿。“也就是金光辉办公室秘书的拦截，让我知道了他一定有什么阴谋。这也让我认识到，只是靠我一个人是无法彻查真相的，可是那时候铁峰受枪伤还未出院，张宇和白苏又被彪哥的下打伤住院了，我只好请沈冰来帮忙，也许老天爷也在帮我，没想到张宇和白苏竟然出院了，而且还阴错阳差的掺和在彪哥情人的凶杀案中，而且彪哥竟然还救出了被华子他们绑架的沈冰。也是从那个时候，彪哥知道了华子一直在以他的名义与金光辉坐着不可告人的地下交易。”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一个混混的话，‘敢打听金总的私事，就是冒犯彪哥’。连动的那些杂鱼走狗都敢这么，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想来是极为亲密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他下的人做的，这也是彪哥这次出面帮我们诱出金光辉的原因。”

    如果金光辉在场的话，一定会吐血吧。铁峰看着眯着眼冷静分析的田蕊，默默吐槽。他早就从窃听器中听明白了金光辉对田蕊的那点意思，田蕊应该也早就看出这一点儿了，她早就修炼的跟狐狸精一般，什么事情也很难瞒得住她了。

    “此时，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看法，直接接近了金光辉本人。”

    田蕊安静地抱着胳膊，眼神沉稳，和她在资料室中看着书架挑资料的姿势一模一样。“我去了金光辉经常光顾的资料室，在此之前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很顺利的，金光辉对我会产生了好感。”

    “好处自然是有的。比方，我拿到他沾有鼻血的纸巾，这方便我直接获取金光辉的dna资料。”

    汤姆局长认真听着，听到这儿却忍不住发问了。“鼻血？为什么会是鼻血？你打他了？”

    铁峰大声地咳嗽起来，但没有掩盖住田蕊同样认真的回答。“我没打他。他看着我就流了鼻血，我想着不可失就给他纸巾了。血气方刚的一方通常是男性这一点就很不错，换做是女性凶的话难度会大大增加”

    汤姆局长大人愣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脸色立马变得和铁峰一样精彩万分。他哆嗦地拿过一旁的茶杯，咕嘟灌了一口，然后重重的砸在桌上。“不像话！这种罪犯，这种罪犯他上有十一条人命！看看他那个恐怖的地下室，他以为他是法医部门的么？金光辉放出来也是个危害社会的危险分子！怎么能让他出来为非作歹！”

    铁峰敏感地察觉到，汤姆局长盛怒中话里有话。“汤姆局长，您指的是什么？有人想让金光辉无罪释放？这怎么可能呢？”

    “铁峰啊，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清楚，这回我们的敌人不止是外部，还有内部。上头那些家伙，有些也”

    汤姆局长收住话头，疲惫地挥挥，示意一旁默默听着的田蕊继续下去。田蕊于是缓慢地继续往下。“在拿到金光辉的dna之前，我一直在观察他，然后很快意识到金光辉竟然也在观察我。这对我行事很不安全，因为我发现，比起我这个业余的，那个人才是一流的捕猎者”

    田蕊沉默了一刻，接下来的话有些晦涩，脸上浮现一种难于言语的难堪。“坦白，那时候，我有些害怕。”

    “我从来没见过有谁用那种恐怖的眼神看我，脸上还挂着平常的笑我甚至，被金光辉的眼神给逼得差点退出。”

    田蕊羞愧地闭上眼睛，她的身体甚至在发抖。“在拿到他的dna后，我很多天都没去资料室。我承认，那时候我只思考着该怎么把资料丢给铁峰，然后躲在别墅。总之，我那几天一门心思都在研究的是，怎么离那个人远远的。”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会追到我的别墅来。”

    “连最后一个安全的地方都失去了。我想，大概注定是要我逃不走吧。”

    田蕊清晰地记得，那天她突发奇想，徒步走下楼梯想买点喝的。却在转弯处看到大厅中，那个金光辉竟然正给保安递烟，脸上还保持着她熟悉又恐惧的笑。田蕊知道这别墅区的保安大叔非常尽职，可是，保安对那个男人入微的讨好畅怀大笑，两人之间的气氛友好得是如同多年未见的朋友也不为过。而金光辉的那张模板笑脸，让一贯沉稳的田蕊都忍不住想一拳揍过去。

    田蕊那一刻才发觉，她是害怕那个男人的。不止是因为他那张假得如同死人的笑容，更是他眼中对自己的志在必得。

    金光辉笑容满满地离开了别墅。田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琢磨那个人的心理活动。金光辉在想什么？他笑得这么得意，是觉得这个地方他迟早会再来，而田蕊会点头哈腰地给他开门，躺平仍由他折磨吗？

    他凭什么？

    田蕊回到家中，走进自己的房间，闭上眼想着金光辉的一切，然后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现在，田蕊很怕看到金光辉的眼睛，这会让她想起像潜伏中的狮子，而她自己只是别人迟早叼到嘴中的猎物。

    田蕊想到，必须要自救。

    深夜时分，田蕊也有翻过那些失踪者的案件，他们其中有些结了婚，但婚姻统统都是失败收尾。

    这些人对生活充满绝望，他们憎恶这个不包容的社会。其中四个人甚至有抑郁症，定期需要向心理医生就诊。他们都有过去药房买安眠药的记录——当然，自杀没有成功。这十一个人不仅是失败者，更胆如鼠。他们不敢自杀，似乎只接受安乐死这样平和的过程。

    田蕊恐惧金光辉的一举一动，可恨那家伙还想温水煮青蛙，慢慢吃掉自己。

    于是田蕊也不再客气，再获得dna报告后，田蕊也选择了出击。她黑进了专门的站，把金光辉的全部**都窥视了个遍。包括他没有出口的，原来，金光辉曾拿到过医师执照；曾在入某国国境时被罚过款，因为携带大麻，但他从未表现过上瘾症状；曾在美国留学的海归人士，因为是本市的纳税大户，在上流社会很出风头；绝佳的风度让他甚至虏获过某政府女领导的心神，发生过不可言的事情等等等等。

    金光辉表现出过他不喜欢透露**的事实；而田蕊对金光辉也表现出一副纯良无辜，初入社会的样子。

    他俩的，竟然没有一句是实话

    在发现金光辉跟踪自己后，田蕊偷偷溜进了金光辉所住的别墅。重金贿赂了门卫，外加掏出铁峰的警官证威逼利诱后，她调出了门口的录像，从录像中看到了最后一位失踪者和金光辉走进大门的身影。

    而之后的录像中，第十一位失踪者再也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这个人很有可能已经被金光辉害死在了这里。

    从那个时候开始，田蕊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罪犯。但她确实没有想到，铁峰会从金光辉家中找到那十一个人的遗书。这恐怕是她调查中唯一的疏漏了。

    田蕊把失踪案的资料整理妥当，还有随身携带的窃听器录音一道，交给了汤姆，“之后的事，你们也该知道了。”

    “以上就是我对金光辉安乐死他人的全部调查情况。可以的话，我想继续跟进这个案件。”

    “我想看到那个男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金光辉曾被强烈的空虚笼罩，连大麻和酒精都无法解脱自己的灵魂——因为他比周围任何一个碌碌无为的人看得都要透。他渴望着被什么救赎。他在那时发疯地钻研医术，想成为一个好人。

    哪怕是挂着虚假的笑，能成为别人心灵上的安慰也好——金光辉差一点点就成了一个专攻心脏疾病的医生，他连医师执照都拿到了。

    可就在此刻，同一个医学院的学长被捕。他的罪名是非法安乐死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学长没有用常见又没用的心理疗法，而是用一针氯化钾轻飘飘的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而那个学长在他们学院中极为有名。他相当聪慧，被外人看作是天使的化身。可就这么一位天使，他解脱了一个痛苦的病人，却被病人的家属送进了牢房。

    在法庭上，那位天使至始至终都未对自己的行为做开脱。他只是，“我是无罪的，我送他上了天堂，而非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