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叶航的确是在做着美梦,还是一个清新又温暖的美梦。
梦里,他又见到了惹人怜爱得几乎能让他的心都化成水的阿离,还有那个爱笑的俊秀少年,十九。
这一次,还是在后山那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好像长大了一些的少年五官愈加俊秀,眉宇间已见英爽之气,而刚刚从山壁洞中钻出的女孩跃到草地上后俯身做了几个伸展动作,瘦瘦的身子竟似被拉长了少许。
“阿离你的缩骨术好厉害!”站在山壁下等她的十九一见到她脸上便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
“十九哥哥。”阿离脸色依旧苍白,但眉眼间亦是欢喜之色,笑意让她眼眸中的两点漆黑闪着晶亮,白玉颊边显出两朵梨涡,看得十九俊脸一红,胸口又莫名急跳起来。
“快来,我刚烤好,还热着......”他微红着脸带阿离走到树底,取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献宝似的开层层大叶片,露出里面一条不算肥大但被烤得焦黄滴油冒着阵阵香味的烤鱼。
“十九哥哥,你又杀生!”阿离见到喷香烤鱼不但没有面露欢喜,反而指着那鱼跺脚“哎呀”了一声,脸上尽是懊恼嗔怪,
“杀生之上无余罪!人若杀鱼,鱼死为人,人死为鱼,死死生生,互来相啖,罪业严重呐...哎!唉!”个头的女童不但一脸严肃老气横秋的着因果业报,还重重地连连叹着气,可爱得连在梦境中神游的叶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没有...”十九见她生气,急忙放下烤鱼,着急摆手道,“不是我抓的,是方才厨房秋婶子给我的。”搬了一面墙的柴,换得一条剖完腌了盐的鲜鱼,他自己舍不得吃,便带到后山偷偷烤好了准备给阿离补补身子,谁知还惹了她不高兴。
“那也不行的...”阿离还是摇头,伸手取过地上的鱼自寻了一处位置心摆好,然后闭眼合掌低念咒语,末了从袖口取出一张深色符纸,在鱼前施术将纸焚掉,只见那符纸烧完之后点灰不剩,只余缭缭轻烟,瞬息间便被清风化无。
“行了!十九哥哥的灾障我已帮你消掉了。”待那青烟完全消无后,阿离才朝十九弯了弯眼睫,道:“以后不可再杀生啦,不然下世就不能享安乐之福啦。”
十九这才知道阿离是在替自己心急灾障,瞬时一颗心暖热得几乎快化掉,忙不迭地连连点头,“知道了!”
喷香烤鱼被两人在青树下挖坑埋掉是不能吃了,幸而十九还带了早省下来的半个素饼,还有砍柴时在山林间摘到的一些鲜熟的刺泡和鸡距子,看着阿离吃完饼后再用细细白白的手指捻着野果吃得十分香甜,坐在一旁的十九眼底尽是欢喜和满足。
阿离是他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
看到鸟受伤了她会伤心,会偷偷取来母亲的药粉给鸟治伤然后将鸟放飞,看到兔死了她会掉眼泪,会红着眼找风水好的树下去埋葬它,还会念咒给它超生,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却不得祖母疼爱,还时常因修习秘术不够用心而被责骂,罚跪,甚至禁食,真让人想着就心疼万分。
阿离虽是阴家三房嫡女,但却是个不受祖母疼爱的嫡女。
不但阿离不得阴家疼爱,就连阿离的母亲,也是日日被阴家人以冷脸相待。
十九只是个下人,还是个在外围宅子做事的下人,但因时常出入柴房及厨房,不时也能偷听到一句半句的阴家往事。
听阿离的母亲是个苗女,未与族人断绝关系之前,还是个什么圣女。
阴家向来不与外族通婚,但因阿离父亲爱极了那女子,甚至不惜以命相逼母亲,而那女子亦为了他赤脚上了刀山下了火海过了蛇洞,通过了族里数种严苛刑法,从此抛弃了姓氏,身份,遍体凌伤地离族而来,阴家老祖宗最后才冷着脸应了下来。
据两人婚后恩爱非常,就算是现在,大厨房里的老厨娘偶尔提到当年阿离父母,一张老脸也是神思向往,艳羡不已的。
十九并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阿离父亲在一次出任务后身死异乡,只得尸骨被运回来,而阿离乃是遗腹女,连父亲长什么样都未见过,阴家老祖宗认定是她母亲坏了阴家门规,以致儿子身死,连带对阿离也不怎么待见,阴家其它族人对这母女二人就更是冷淡非常了。
十九有时真恨自己只是个下人,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能在心底偷偷咒骂那欺负阿离的老太婆几句外,也就只能在每次见面时给阿离准备一些吃的东西而已了。
“十九哥哥,这个给你。”香香甜甜吃完野果后的阿离接过十九递过来的竹筒喝了几口清甜泉水,满足不已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想起自己也给十九带了东西,赶紧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
“我娘多谢你照顾我,让我再给你带一瓶,还吃完了以后她再给你制。”阿离笑意盈盈地将瓶递给十九。
那瓶只得一指长短,瓶口塞了软木,十九接过后轻轻拔出软木塞,立时一股带着微辣的药香溢出,跟先前阿离给自己的那瓶药丸一般无二。
自阿离母亲知道自己日日准备了清水吃食在后山给阿离后,便让阿离带了瓶药丸给他让他服用,是吃了可以强身健体。
而他才吃了几次就觉得身体确是强健了许多。
虽然药丸苦中带辣,但自从他吃过这药丸以后,竟觉自己再没有怕冷过,体内尤其是胸腹处时时发热,便是在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里,他泡在别人都不敢碰的刺骨潭水中清洗后院所用的物具也从没生过病,而前几日那老管家给他们这帮少年探脉检查身体,查到他时还“噫”了一声,一双老眼上上下下量了他好一会,脸上表情疑惑不已,应该也是惊讶他的身体变得强健许多吧,但后来那老管家也并未因他身体好而将他挑中送进内院,反而是挑了比他瘦许多的十三进去,当时他想这样也好,只要能时常见到阿离,就算每日都要做挑水柴养牛放羊的粗活,他也是极乐意的。
“多谢...”十九将软木塞回后低声向阿离道谢,然后心翼翼的将瓶子收起。
一想着这药是阿离母亲亲手为自己所制,他耳根都有些微热起来。
阿离哪里知道少年心中的这些弯弯道道,此刻大青树下凉风习习,她又刚饱了肚,一阵困意袭来,朝十九摆摆手表示不用谢后,她的了个哈欠,含糊嘟囔着让十九帮她看着时辰一会叫她,便像往常一样,就这样蜷在草地上睡着了。
见她睡熟,少年也不敢吵她,只安静端坐于一旁,温柔无比的看着她如画的脸,眉眼间尽是暖暖笑意。
青山碧崖,翠林如染。
远处草地上几只肥羊咩咩叫唤,山风徐徐吹送,绿叶繁茂的树冠下,端坐的少年和熟睡的女孩已变成了这美景中的一景。
这样美好的画面,让神游梦境的叶航忍不住微笑起来,此刻他好像正处在大青树的树叶之中,正透过片片绿叶看着树下如画般的两个人。
他很想再靠近一些,很想伸手去捻开阿离脸上那根细柔的发丝,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很沉重,手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他十分疑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然后他便‘啊!’低叫了一声!
原来他由腿自那手臂竟正被一条滑腻的花斑大蛇死死缠住,那大蛇的头正吐着信子划过他颈边,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黏腻无比的痕迹,无数细碎的绿叶间,一双通红的幽暗蛇眼正死死盯着他,似随时准备向他扑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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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叶航低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额角全是冷汗!
睁眼只见房里一片昏暗,先前明明没有关掉的壁灯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熄掉了,昏昏沉沉间他粗喘着想要伸手去开灯,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的手臂似正被人搂住,一个柔软光裸的身子正埋在他的胸口,腰身软软地贴在他的腹上,空气中荡着一股甜腻馨香,肌肤相触间,诱惑滑腻得让人血脉偾张!
叶航浑身一震,立刻抽手要去开灯,却不心碰到一处绵软,对方顿时发出一声娇羞呻-吟。
而这声音,却让叶航酒后抽痛的大脑瞬间闪过清明,再顾不得其它,只用力将伏在自己胸口的女人掀开,然后伸手用力拍向床头开关!
“啪!”的一声,他一掌拍开了整排开关,屋内光线顿时大亮!
“呀!”突来的刺目灯光让被掀至一旁的刘楚楚低叫一声闭紧了双目,睫毛却闪着梦幻般的余颤,修长大腿在薄被间半掩半露,甚至胸前还隐约突露着一侧圆润的胸乳。
叶航简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脸色也很快由白转青!
“叶航哥......”刘楚楚慢慢张眼,也不敢看他,只咬着嘴唇低唤了一声,语气中尽是不知所措。
叶航一言不发,只铁青着脸翻身而起,飞快拿过放在一旁椅凳上还带着酒气的衣物迅速穿戴了起来,方才被撩拨而起的身体也很快平息了下去。
这种事,大部分的男人会当做天上掉下来的艳福,不要白不要,但也有那么一少部分的男人不太喜欢,很不幸,叶航刚好是第二种。
而他不但不太喜欢,还觉得很恶心,比有人逼他吞了一大把的绿头苍蝇还要恶心,幸好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然他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刘楚楚见他面无表情几下就穿好了衣裤,开始有些慌乱起来,正要坐起身,又见他朝着自己靠近,顿时心中惊喜,面上飞起红晕,忍不住含羞带怯的闭上了眼......
“让开。”叶航忍住心头怒火低斥一句。
刘楚楚听着声音不对,有些疑惑的睁开眼,却刚好看见叶航一双黑得发沉的俊眸里闪过的厌恶之色,一颗心顿时如坠冰寒深渊,方才还嫣红一片的漂亮脸蛋一下子就变成了惨白!
见她不动,叶航眼中厌恶之色更甚,皱眉伸手隔着被子将她发颤的身子往旁边推了一下,另一只手飞快伸到枕头下摸出阿离所送的那个纸符。
将纸符心放进口袋后,他看也不看床头抱着被子呆若木鸡的刘楚楚,直身拎起自己的行李包,转身离开。
“叶航哥...叶航哥......”刘楚楚望着他的背影哀哀地哭了起来,灯光下,她滴落的泪水分外晶莹,由到大,她从未哭得那么悲伤,那么绝望过。
可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坠地,也换不来大步离开的冷漠男子的半点怜惜,甚至连追问一句“我究竟是哪里不够好”的机会都不给她。
房门被“砰!”的一声摔关上,她的心也似乎被摔成了碎片。
这么凉的天,她的心却比这天还要凉。
那么多年的魂牵梦萦,那么多年的相思爱慕,那么多年的缠绵等待,本以为是种苦涩,现在回想起来——
竟都已算是甜的了。
作者有话要: 抱歉今天晚了点~~~写得比较匆忙,一会要是看到提示更新勿理,定是我改错字哈
感谢清浅妙妙苡?你们几个的地雷,谢谢!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