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被乔乔挥开了手臂的沈苍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乔乔，照乔乔这个摔法她这会儿绝壁在自家客厅表演狗啃泥。只是这么一拉一扯，乔乔的框架眼镜也从她鼻梁上飞了出去。

    迷蒙之中乔乔感觉到了人的体温，也感觉到了沈苍手臂上的力道。这让被恐怖片吓到发憷的乔乔稍微找回了点儿胆气。偏巧就在这时电视画面上蹦出一个斗大的怨灵正脸，恐怖音效也跟着在音响里炸裂。

    “——……！！”

    叫都叫不出来的乔乔顿时伸手抓紧了沈苍的手臂，脸也没出息地埋进了沈苍的胸膛里。

    沈苍愕然地望着挂在自己手臂上抖成一团的乔乔，整个人僵直着。他抓住乔乔的时候刻意和乔乔保持了距离，以免两人尴尬。这会儿乔乔却自己把这段距离给缩短成了零。

    透过酒瓶底一般的黑框眼镜看了一眼电视上的各种妖魔鬼怪，再看看吓得不轻、闭着眼睛眼角沾着一点点晶莹吸鼻子的乔乔，沈苍长臂一伸，够到了遥控器。

    红色的开关按钮一被按下，整个世界都清净了。鬼影重重的可怖音效没了之后，偌大的客厅里能听见的只有几不可闻的衣物摩擦声和乔乔短促的呼吸声。

    这让乔乔马上清醒了过来。她一睁眼沈苍就看见她一双眸子里氤氲的全是迷蒙水雾。

    发现自己半是虚脱地挂在沈苍的手臂上，乔乔老脸狠狠一红，只觉得自己整颗脑袋都像着了火似的烧得慌。

    “不、不好意思啊，沈。”

    自己站稳的乔乔推开了沈苍，她用指尖抹了抹自己湿润的眼角，接着自嘲道：“人老了，不经吓了……”

    换了以前的许骏茂，这会儿肯定要刮着乔乔鼻子“老什么老，你哪儿老了？我老婆永远年轻漂亮。”，沈苍这个老实的白兔却只会用力摇头，毛茸茸的脑袋在乔乔的眼前晃来晃去。

    乔乔忍住了拍沈苍脑袋的冲动。要不是刚才和沈苍靠得近了，她时至今日也不会意识到原来沈苍比她要高。乔樵自己也是一米七二的个子，不算矮，但沈苍还足足高了她半个多头。只是沈苍太过纤瘦、皮肤又白，整个人时时驼着背，衣着扮也总是白衬衫外套个大毛衣，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孱弱得风吹要倒的印象。

    “谢谢。”

    乔乔对沈苍道过谢，自己眯起眼睛来想找不知道掉哪儿去了的眼镜。沈苍快她一步，捡了她的眼镜拉起她的一只手，稳稳地把眼镜送到了她的手里。

    温热的指尖接触到了冰凉的手掌，像是被乔乔过低的体温给冷到了，沈苍的肩头微微一动。

    没了眼镜的乔乔约等于半个残废，她没注意到沈苍的异样，只发现沈苍不仅比她高，连手掌都比她大上一圈。

    印象里沈苍是白兔一只的乔乔有点儿受到了冲击。

    原来沈苍不是白兔，而是大白兔吗？

    -

    年三十的餐桌上只有乔乔和沈苍两个人，大年初一乔乔窝在家里看电影做瑜伽，既不走亲戚，也不串门子。乔乔不问沈苍家里的事情，沈苍也不多嘴乔乔过节的方式，两人之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一转眼就到了年初三，乔乔已经闲得长毛了。她向来热爱工作，工作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今年年前的工作结束得太干净，预定要做的工作又到了许骏茂的手上，乔乔从爬出娘胎就没这么闲过，顿时连看个电影都味同嚼蜡，不断走神。

    年前沈苍就把乔乔家扫了个一尘不染，是那种用手指去抹墙角也抹不到灰的那种一尘不染。如此高效又完美的成果让乔乔怀疑沈苍会□□术，要么就是有超人、闪电侠那样的超能力，能一秒掰成八百秒来用。

    家里的三餐也是沈苍一个人负责。乔乔早上还没起这兔子就已经出门买菜去了。到了乔乔起床厨房里肯定已经备着热汤热水热早点。不是乔乔，她这日子简直堪比古代皇帝。只差没被沈苍贴身服侍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这让乔乔连用家事发时间的机会都没有。

    定主意整个年假都要懒懒散散、绝对不碰任何工作相关的事情，以免想起输给许骏茂的挫败，想起许骏茂那个渣渣。乔乔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按捺不住，主动抱过了自己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

    她先是翻阅了一会儿去年的工作成果，回顾了一下失误和进步的地方，然后开了国外的建筑期刊网站。

    之前忙得四脚朝天的乔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看过国外的建筑期刊了。英语毕竟不是她的母语，平时用到的地方也不多，生嚼满是专业术语和专业名词的外国建筑期刊对乔乔来还是有一定难度、需要花一定的时间和精力的。

    乔乔只看国外的建筑期刊而不看国内的建筑期刊则是因为国内的建筑期刊对入行多年的乔乔而言没多大用处。因为国内但凡和脑力还有创作沾边儿的行业，总是不受人重视。设计行业的风气更是烂得一塌糊涂。

    远的不，只近的。无数地产商和建筑公司都把设计当添头，从来不用自己的大脑思考，只会模仿山寨国外著名的建筑、景点与景观。还得意地自称“巴黎”、“翡冷翠”、“白宫”。

    设计师里不是没有想好好做设计的人，无奈大环境乌烟瘴气，商人们唯利是图尽拿“巴黎”、“翡冷翠”、“白宫”这样“有逼格”的词语去忽悠买房人。买房的人里又有不少人是缺脑子没见识，浑然不知住进山寨出的房子区里就和拿山寨手机一样丢人。还沾沾自喜、洋洋自得自己不用迈出国门也能住上国外奢华建筑。

    胳膊拧不过大腿，上有老下有的设计师们要么改行，要么妥协，名头上挂着“设计”二字，事实上干着的是偷人脑力成果的事儿。

    还好乔乔工作的公司城市建筑建设集团是正儿八经上得了台面的大公司，每个省份和直辖市都有分公司，在国内业界里也算是重量级的门面。公司里的设计师们不必违心地按照外面的“行规”干抄袭的破事儿，也不能干抄袭的破事儿。要是有人被查出抄袭，分分钟就会被革职。严重的情况下公司还会诉违反合约，致使公司形象受损，要求设计师赔偿公司在经济上的损失。

    建筑期刊果然比电影吸引乔乔。多亏数字信息化和网络时代的到来，乔乔能直接买到国外建筑期刊的电子版。她看得津津有味，等回过神来已经是第二天凌。

    万籁俱寂，窗外远远传来几声零星的烟花炮仗声。乔乔爬下床去卫生间，看期刊的时候她不觉得累，这会儿她倒是一个劲儿地呵欠。

    上完卫生间洗了手，乔乔刚想往卧房走就听见客厅那边传来了些许的响动。

    是沈苍还没睡？沈苍这么晚不睡还在干嘛？不，这动静也太轻了……莫非是老鼠？

    想到灰突突的老鼠，乔乔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同样都是毛绒绒，她比较喜欢兔兔、狗狗之类可爱的家伙。老鼠……算了吧，那种玩意儿再毛绒绒她也不会想摸一下。

    怕归怕，乔乔还是往客厅里走。要真是老鼠，明天她得跟沈苍交待一声，让沈苍买菜时顺便买点儿粘鼠胶、老鼠药之类的东西回来。

    ……不对，家里这才大扫除过，沈苍又是连犄角旮旯都扫得不染纤尘。要是家里有老鼠，就算自己不知道，沈苍还能没发现？要是老鼠是大扫除后才进来的……家里这么干净，哪里来得吸引老鼠的东西？

    乔乔心头一跳。不会、不会是那个吧……？

    想起自己前些天刚看过的《咒怨》，乔乔顿时像刚跑马拉松回来一样心脏乱跳，她能听见自己胸膛里“咚咚咚”的急促声音，也能听见自己的一呼一吸。

    汗毛倒立，热汗与冷汗齐流，为了安慰自己没什么，一切都是自己瞎想，乔乔急忙抖着手按开了客厅的顶灯。

    暖黄的灯光之下，乔乔当然没能看见什么鬼影。只是——

    那里有两个人影。

    “呀啊……！！”

    乔乔的尖叫才脱口而出两个音节就被人捂了嘴巴。

    作者有话要：　　沈苍（红着脸）：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不是奶糖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