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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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热出国时, 国内学校已经开学,陆时樾请了假, 在家多待了几日。新买的雷克萨斯没用上, 祈热走那日,陆时樾一个人开了桑塔纳送她去机场。

    交换只剩最后半年, 对祈热,对身边人,似乎都是好消息。

    陆时樾虽仍有不舍, 更多的是期盼,送她登机前,他讲:“等你回来一起看世界杯。”

    祈热点头,递给他一封信,“帮我交给Biu。”

    陆时樾收进手里, 开口还是嘱咐:“少出门, 保护好自己。”

    祈热笑出声, 终是点了头。

    几天前,英国特大金库遭抢劫,是英国史上最大的抢劫案, 情节类似美国大片,武装劫匪化装成警察, 绑架银行保安经理, 劫走五千多万英镑。

    读着报纸的祈畔立即由此思彼,不仅提醒祈热暂时别去英国,还耳提面命地嘱咐她在法国也少出门, 本来外国人多少就有些排.华,政策又时刻在变,唯有自己多加注意才最安全。

    祈热觉得有些题大做,谁知祈畔在饭桌上一,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祈热当即乖乖点头,将话题糊弄过去。

    然而到法国后半个月,不断的示威与暴力冲突让祈热有点傻眼。

    法国人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懒的民族,利益一旦受到威胁,罢工跟示威便少不了。这一回,足有二十五万法国学生在全国七/八十个城镇发动大规模示威,是为抗议政府通过“首次雇用合约法”威胁青年工作权,示威不断升级,后演变成暴力冲突。

    两星期不到,紧接着出现了数十年来法国最大的全国性罢工抗议,上百万民众在各地示威,敦促政府放弃首次雇用合约法。

    处在动荡之地,祈热一天至少要接到四五个从家里来的电话,连续几天后,她一日三餐按时按点主动向家里报平安。给家里,再给陆时樾,做起安慰他不用太担心的工作。

    她再三明:“我每天待在住处不出门,偶尔去学校交作业再领作业,放心,我论文写完,没问题就可以回国了。”

    陆时樾听不进她的话,唯有新闻里学/潮与工潮渐渐平息的报导让他安了心。

    四月份,国内百度百科诞生,过一周,Google在京发布中文名为“谷歌”,正式进入中国。

    五月,李妲姣如前一年一样,给祈热留言:去过了,一切顺利。

    中旬,祈畔在电话里再次提起戛纳电影节,这一届评委会主席是王家卫,建议她生日那天可以过去看看,祈热忙着交换结束前的一大堆杂事,分/身乏术,不用考虑就已放弃。

    回国前,很久没联系的鹿诗找她聊天,她很郁闷,喜欢的组合加入了新成员,祈热问什么组合,鹿诗先前给她分享过他们的歌曲,这次仍耐心科普一遍,接着抱怨一通。

    哪知没过两天,又告诉祈热,自己现在最喜欢新成员。

    六月初,祈热坐上教授的车,去往戴高乐机场。她自认不是什么千里马,但教授确实对她有知遇之恩,走前,她把自己所有做兼职的积蓄以教授的名义捐给了学校,数额不多,也算是一份心意。

    两年时间,教授从她这儿学走一些简单的中文词,他送她那一句却是祈热没教过的,他贴着她脸颊笑吟吟地:“祈热,继续做你自己。”

    胡子蹭在脸上,祈热觉得痒,揉着眼睛回:“D“accord(好).”

    教授最后又:“Chérie, fais u ami(亲爱的,找个男朋友).”

    祈热笑着点头,转身去登机。

    这回来机场接人的是祈畔,后座上带两个没去上课的孩。东西多,祈热两手指挥他们拖行李箱,两个学生乖乖照做,不像以前,一遍不够,得祈热改用命令的语气,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受她“压榨”。

    祈热颇为满意,跟在后头,心觉两个孩当真长大不少。

    巧得很,到家这日,德国世界杯即将开始,首场在慕尼黑,德国对哥斯达黎加,当晚零点开,正好是陆时樾的生日。

    国内高校还未放假,陆时樾请假回来,到家是9号下午,比祈热到家晚了半天。

    凌一到,陆家关了灯,唱完生日歌,陆正午又端出另一只蛋糕,是为祈热接风洗尘。他将两人推至一块,状似开玩笑:“都满了20,该找对象了。”

    祈热笑出来,直接戳了蛋糕往陆正午脸上抹,“回来前教授催,回来了,您又催!”

    柳佩君站在祈热这边,“就是,20岁,才多大,别给孩子们些有的没的,还在上学,顺其自然,没什么该不该的。”

    夫妻俩又吵几句,争不出结果,便坐下来边吃蛋糕边看球。

    祈热给陆时樾的礼物仍是世界杯周边,她买得很急,钱捐出去,也没多余的,送出来显得有些寒碜,她敲了敲盒子,“这个不管四年,明年给你送更好的。”

    陆时樾没话,将礼物收下。两日后他又赶回兰城,别人每日跑图书馆准备期末考试,他照旧跟着师兄师姐做项目。

    祈热则去了趟学校,她在法国的表现全被记录下来,中法两个版本的记录册,辅导员当着她面一张一张翻阅,频频称赞她,就连不爱夸人的花自酌也施舍一句:“没给咱们学校丢脸。”

    祈热有些怅然,几张纸写得全,其实又不然,她经历的,远比那白纸黑字来得多,正因为经历过不少,现在突然偷得几分闲,反而不知该干些什么。

    家里两个孩每日了球才回来,校服汗湿,冒一身热气,祈热觉得奇怪,怎么会晒不黑的,哪天抓住祈凉问:“你们每天在哪球?”

    她不过是想出门找点事情做。

    “学校。”祈凉回得简单。

    祈热犹豫着,面前另外一个冒着热气的人抬手抹汗,问:“你要去看么?”

    祈热微微勾起嘴角,一口答应:“去啊!”

    即便去,也不太可能单单安心坐着看球,原以为一群孩球远没有十六七岁球的男生有看头,祈热倒看出点趣味来,跟一群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女学生站在一块,用着业余的眼光干着裁判的活儿,人都认不全,一会儿嫌弃谁跑得慢,一会儿催着祈凉传球,一会儿又为陆时迦没投中跺脚。

    她看球,女学生们看她。

    她穿无袖球衣,胳膊上搭着金色的长发,扬手间能看到腋下几寸的白色底衫,衣摆没入紧身的牛仔裤腰,那双腿快要跟女学生们平坦的胸脯齐平。挥手,别开落到前头的几缕发,喊几句话,身上的香水味便钻进女学生们的鼻子里。

    多看几眼,场上喜欢的男孩子不知道何时下了场,女学生们这才收回视线,纷纷挂起书包结伴离校。

    跟祈热站一块的是季桃,比同龄的女生高出几厘米,脸上不再圆嘟嘟,人看着修长苗条,头发束成马尾,鼻梁上多一副眼镜,言语间没有半分羞怯。

    祈热寻思着,果然是一代胜过一代,现在的孩不像她们以前土里土气,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别一个发卡,戴一对耳环,即便不是“女为悦己者容”,站在人群里也能看出自信。

    季桃是里头最从容的,祈热却在某个瞬间从她行动间看出点紧张。

    她平常自己骑车,今天没骑来,知道祈热跟他们一道,一早就要坐祈凉的车,两步平坦的路,差点绊倒。

    祈热左右各看一眼,跨上陆时迦的后座。

    跟女学生相比,男学生没那么精致,头发贴着头皮剪到最短,袖子撸上肩头,一头的汗也只是象征性胡乱擦两下。眼前这个,比其他人好些,也就好那么一些,或许只是因为他不太出汗。

    似乎是有个大出十来岁的姐姐突然同行,几个孩都没话。祈热看一眼天边的落日余晖,不似法国勃艮第红那般浓郁,一团一团云闲闲散着,简单随意。她塌下肩,这一刻才深觉自己已经彻底离开了巴黎。

    街上行人行色匆匆,路边摊比完球的少年更飒,鳞次栉比,热气冲出来上了天。

    祈热忽地跳下车,车子一摇晃,陆时迦勉强稳住,手刹一握,停车回头。

    前头祈凉也停了下来。

    祈热站汤包摊前,直接点了两整笼,一笼另装,另一笼装成四份,再分给三个孩。她坐回去,咬一口汤包,沾了油的手指戳到陆时迦校服上,“MP3带了吗?”

    问如半年前,回答的却不同,陆时迦没有停下,回“没有”。

    “有什么好听的歌吗?”她随口一问。

    陆时迦认真地反问:“你喜欢听什么?”

    “都行。”嘴里混了汤汁,她含糊地回。

    “有一个新的台湾歌手,叫张悬。”

    祈热暗暗记下,回去后从电脑上找出这个歌手,她原来也坐这个位置,听王菲,看杂志,跟喻星淮电话,在绿皮本上写下歪歪斜斜的字。

    现在也没什么不同,她弯腰从抽屉里找出绿皮本,翻到一页空白,信笔写下无意听来的歌词。

    “不要把美好的故事留下来。”

    接下来几日,她也去七里铺学看球,学校里传开来,有个金发姐姐天天来,谁跟她离得近,谁就能喝她请的奶茶,有时候又是烧烤。

    祈热其实没什么钱,请客的,是陆时迦。

    入夜的梅城,地表依旧灼热,热浪卷席而去,另一波又扑面而来,把人烤干,路旁的烧烤摊又提供一些食物蓄力。

    祈热站摊前快速点着肉类跟蔬菜,点完,招呼身旁的陆时迦买单。

    “我过的吧,哪天我没钱了,一毛都没有。”

    陆时迦默默付了钱,又听她:“现在记住了,我有钱的时候,一定得珍惜。”

    陆时迦没怎么听进去她的“大道理”,他早习惯了,现在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她总要花他的钱,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零花钱更多,一次两次还是请得起。

    到暑假,柳佩君又给他一笔钱,以前他用来买书,这个暑假,他一早做好准备,猜测会有一大半都用来请祈热。

    祈热也从来不跟他客气。世界杯决赛那晚,午夜两点,外头仍灯火通明,店铺兢兢业业开着,只等着看完球的人出来买花生啤酒,趁机赚一笔。

    祈热终归看不来球,招呼同样对足球没什么兴趣的陆时迦一块出门买饮料。去的是路口那家固定去的铺子,老板架脚躺在椅子上,时不时奋起拍掌大吼一声。

    陆时迦指着架子上新出的饮料,各种口味都要了两瓶,祈热踮脚看了半天,问:“没有原味?”

    老板嘴里叼一根烟,利索地将饮料装袋,抽空扫一眼祈热,“真果粒嘛,都是果粒了,哪来的原味。”

    祈热笑着点头,心也是。

    “原味的真果粒没有,糖有。”老板扔两粒糖给他们,转身继续看球去了。

    祈热当即剥了糖纸,将糖送进嘴里,“你哥就特喜欢原味,你再给他买个别的。”

    陆时迦听话地又买一瓶,再拎起袋子跟在她身后。

    两天后,刘翔在瑞士洛桑以12秒88破了尘封13年的110米跨栏纪录,祈热不见得多关心,只惦记着以此为由庆祝,支使陆时迦跟祈凉去买冰镇饮料跟炸鸡。

    到八月份,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祈热怕晒,出门越来越少,使唤两个孩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与此同时,陆时迦的钱包见了底。

    先前想买的漫画书已经出来一个多星期,陆时迦因为囊中羞涩迟迟未买,犹豫几天,最后找到他哥。

    陆时樾正要出门,从钱夹里拿出几张纸币给他,他转个身,纸币少了一张。

    “这张给我了!”祈热把抽出来的纸币胡乱一卷,塞进超短裤口袋,旁边季来烟拍她手,拿出几张补给还没反应过来的陆时迦。

    陆时迦将这笔“飞来横财”收进口袋,抬头,面前的人哼着歌回了自己家,哼的是“今天你要嫁给我”。

    随后离开的是季来烟跟陆时樾。季来烟算去银行办电子口令卡,计划在刚兴起的淘宝网上给甜品店购置物品,她喊柳佩君一起,柳佩君没什么兴趣,坐旁边看电视的陆时樾倒提议一起去。

    “你人在外地,办卡是想给家里买东西?”季来烟头上绑着头巾,戴墨镜,大红唇,像电影《末路狂花》里的女主角。

    陆时樾坐副驾驶,有些心虚,“没……”

    “听这个挺复杂,先前跟热热,她来办,一听办理程序那么多,又没兴趣了。”

    陆时樾能猜到她皱眉的样子,笑了笑,“她没什么耐心。”

    季来烟笑出来,“对,你俩性格相差挺大,倒还算处得来,她这性子,好听点,直爽,往不好,会让人有负担。”

    陆时樾张嘴要否认,又把话咽了回去,过会儿轻声:“很多人喜欢她。”

    “是吗?”季来烟看陆时樾一眼,墨镜挡着,辨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她紧接着问:“你呢,时樾?”

    车内倏然安静下来。

    再次开口的还是季来烟,“她这次回来,看得出来,以前的很多事儿她努力放下了,我跟你祈叔叔都替她开心,那天你爸爸该找对象,我一百个赞同,二十来岁,没有什么事儿比跟喜欢的人谈一次恋爱重要。”

    陆时樾看着前方,仍没应声。

    “但是,二十岁,也要面对很多的不如意,不是你想,就能实现。”

    “可是不试,也不会知道前面是西西弗斯推不完的巨石,还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蛋糕。”

    车子停在了银行门口,季来烟去解安全带,一直没话的陆时樾这时开了口,“季阿姨,我算跟她的。”

    季来烟将墨镜摘下,看向陆时樾的眼睛里装满真挚,她拍拍他的肩,“时樾,不管是巨石还是蛋糕,你都是她心里最珍惜的人。”

    陆时樾点头,笑了笑:“我明白的。”

    又过几日,中学开学,两个孩该报名了。大学开学晚一些,祈热闲得无聊想去凑热闹,揽下给祈凉报名的任务,又拉上陆时樾,带着两个孩去了七里铺学。

    祈热跟陆时樾那会儿读完五年级便可升初,到陆时迦他们这儿,还得多读一年。这一年也开始全面实行9年义务教育,祈热看着报名费咋舌,过来人似的感叹:“你们可太好了,假期多,学费还低,我们就不该这么早出生,”即刻拍板,“不行,请客!”

    就这么,陆时迦又请她吃一只巧乐兹。新换的包装袋上多了个代言人,张韶涵。祈热看一眼包装,没觉出味道上的变化。

    晚上出门,她自己又买两只,多出的一只给李妲姣。两人约好一起吃宵夜,往夜市的烧烤摊旁坐,点满满两大盘肉跟蔬菜,又点一扎青岛啤酒。

    李妲姣刚下班,坐下先吃,吃个半饱,再拿起啤酒瓶咕咚咕咚灌下半瓶。这才开始边吃边聊,话题自然又绕不过梁碧梧。

    “之前没跟你,上个月底,她来我们店了。”李妲姣在一家火锅店兼职,周末的时候过去,那次见着梁碧梧进门,她人也是愣的,“她跟她后桌来的,名字我忘了,就总咱们仨吵的,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熟了,我想啊,好不容易见面,肯定要上话,她也确实跟我了,我喊她什么时候我们三个见个面,她没给个准话,后来,我请她们吃,她硬是把钱给付了。”

    李妲姣想不明白,“是不是谈恋爱了人都会变?搞得我特想谈一回求证一下。”

    祈热知道她是太郁闷瞎的,否定道:“跟这个没关系,她应该是遇上了更合拍的朋友。”

    李妲姣像喝醉了,脾气也跟着起来,她将酒瓶子用力往桌上掷,“不提她了,提起来我就胸闷。”转而问:“热热,我之前跟你的,你还记得么?”

    祈热笑,“你跟我的话一车都装不下,你指的哪句?”

    “就去年,我跟你,别崇洋媚外。”

    祈热立即会意,胸中也郁结起来,她伸手拿起李妲姣刚放下的啤酒瓶,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全喝进肚子,“大脚,我经常想,我要是喜欢他就好了,不对,我本来就喜欢他,我要是爱他就好了。”

    李妲姣又开了一瓶,看着十分不解,“我觉得他哪哪都好,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不知道,”祈热把她刚开的那瓶夺过来,仰头又去了半,“我要是知道,我就改了。”

    “回国前一天,教授请我去他家吃晚饭,我化了一个特棒的妆,还戴了一对耳环,喻星淮之前从沈阳带回来给我的那对,上面两个足球,走之前,我摘下来,挂在了教授家院子里的树上。”

    那对耳环,她带去巴黎,就没算再带回来。不止是耳环,她的一些记忆,也如她所愿,永远留在了巴黎。

    “我得往前看,不算回头了。”

    她看似决绝,又不舍,所以拼命地把酒灌下去,李妲姣陪她喝,两人又聊了许多,多到祈热记不太清楚,到最后她们是不是真的达成了一场共识。

    满桌杯盘狼藉,李妲姣了个电话出去,没多久,陆时樾开了车来接人。

    李妲姣尚且清醒,跑过去声朝他:“我跟你讲,陆时樾,你得请我吃饭。”

    陆时樾要拉她上车,她急忙闪开,“我没醉!”

    陆时樾耐下性子,“下回吧,明天我飞兰城,回来请你吃。”

    李妲姣满意地点头,转头抱着包便走了。

    祈热还站在烧烤摊旁,她朝李妲姣挥手,转身一个趔趄,腰上多出一只手,下一刻,整个人悬空。

    陆时樾将她抱了起来。

    祈热没有抗议,怕摔,双手圈紧他的脖子。

    陆时樾脚步很稳,朝着路边的车子走,他听见她轻声问:“陆时樾,你把我放下了么?”

    脚下只有片刻停滞,他继续往前,“你呢?”

    她笑,“对啊,你现在就不让我自己走。”

    到了车旁,车门一开,陆时樾将她往副驾驶上放,又给她系上安全带,边系边:“我食言了。”

    祈热脑袋跟不上,连发愣也是几秒后。

    陆时樾弯腰站着没动。

    他之前答应她,把她放下,试着去接纳其他人。要论学业跟赚钱,他似乎生来就能努力去完成,唯独这件事,逼着自己有心,也无力施行。她出国,他一颗心也跟着跨越一万多公里,跨越七个时区的时差,不在国内,去了她身边。

    现在她回来了,他也明白,他放不下的。他给自己四年时间,离开梅城,去一个没有她的城市,以为可以分心,哪知一去就后悔,他压根做不到。

    他手还在她腰侧,“祈热,我明天的飞机。”

    祈热缩在位置上,她很轻地喘着气,还是叫车内染上了啤酒味。脑袋里,是李妲姣跟她的话。

    她缓慢地看过去,迎上他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让人呆滞,盘旋在脑袋里的文字被拆成无数个偏旁,她不知道是记不起,还是后悔了,迟迟开不了口。

    “陆时樾,我…我……”脑袋里千万缕头绪纠缠不清,卷着,绕着,始终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话未完,祈热腰上一紧,身前的人突然靠近,视线原是落在她额头,一歪头,却是颤抖着碰在了她唇上。

    时间仿佛静止。

    他紧闭着眼,睫毛也在颤动。双唇轻启,他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吻,如清风拂麦田,深藏爱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