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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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热今年的生日在周日, 李妲姣喊她去火锅店庆生,她已经答应下来, 临时却被一个电话喊去学校开会。

    开完会出来, 手机里躺着一条班堇的消息,让她去酒吧找他们。

    祈热看看时间, 回了一句“不过去了”。

    回公寓洗了澡出来,手机又蹦出来一条消息。

    这回是个视频,点开来, 是祈凉在台上弹琴唱歌。

    歌词听不太清,加大音量,恰好听见一句“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她觉得挺好听,往搜索引擎里输入这句歌词,页面跳出来, 显示出了歌名。

    祈热看见后愣了愣, 再继续点开视频, 一曲唱完,祈凉这样酷的一个人,竟对着麦克风了句话:送给教过我吉他的星星哥, 希望他一切安好。

    录视频的班堇在底下热情地呼应。

    祈热笑了笑,刚要退出, 班堇又发来新消息——

    祈凉和陆时迦吵架了。

    祈热愣了会儿, 回过去:怎么了?

    班堇直接发来视频,手机应该是放在桌面上,画面一片漆黑, 声音倒很清晰。

    先是祈凉的声音:我真的啊,时樾哥没谈女朋友,祈热现在也单身,反正看着挺配的,时樾哥也受得了她的脾气,干脆在一起算了。

    陆时迦:有你这么随便的么?

    祈凉:怎么随便了?不是有个词叫‘青梅竹马’么?他俩不就是?要不你去跟祈热,时樾哥马上生日,你让他俩去约会得了。

    陆时迦语速很快:青梅竹马就能在一起?那我也可以。

    祈凉明显怔了怔:你?你喜欢季桃?

    陆时迦急了:跟季桃有什么关系?

    祈凉:的不是青梅竹马吗?难不成你和祈热啊?别吓我。

    陆时迦:……不行吗?

    祈凉以为他在开玩笑:行还不行?要是真行了,我给你表演一个海底捞月,上树摘星,给你一个亿,要不你自己,随便……

    这次是班堇的声音:你闭嘴吧。

    视频到这里结束。

    祈热心里滋味复杂。

    稍晚点,等她躺到床上准备睡觉,终于收到陆时迦的消息。

    问的是:睡了吗?

    祈热点出键盘,一串拼音还没全,手机忽地“嗞嗞”震动起来,吓得差点脱手砸到脸上。

    她紧捏着手机贴到耳边,“直接电话,还问我睡了没干嘛?”

    “我感应到了。”陆时迦似乎还在外面,声音染上夜色,显得更加沉而静。

    祈热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继续编。”

    那边陆时迦笑了笑,“祈老师,我喝酒了。”

    祈热立刻睁了眼,“你还在酒吧?”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酒吧?”

    “你管呢?”祈热压下了声音,“我还知道你跟祈凉吵嘴了。”

    陆时迦沉默片刻,不去纠结她怎么知道的,只问:“那是他赢了还是我?”

    “我哪知道?”祈热避着不答。

    陆时迦又笑了,这才起这通电话的目的:“祈老师,今年我先不给你生日礼物。”

    祈热其实一早就疑惑,她生日,陆时迦向来最积极,今天却到现在才来一通电话,来了,又先不给生日礼物。

    祈热觉得他有背葫芦卖药,忽悠人的潜质,“我可不稀罕你的礼物。”她咬定道。

    陆时迦半点不急,不疾不徐地回:“等到时候我给你,你再决定。”

    祈热默默笑了笑,含糊地应一声,接着又凶他:“你明天不上课?这么晚还不睡!”

    “我还得看会儿书,明天月考。”

    陆时迦势要营造出自己十分努力的样子,且故意透露出一些弦外之音。

    “这次期末我肯定考第一。”

    祈热知道他一旦下了决心定下目标,就会照着计划去做,自律能力不差,所以心里也相信,他能达成目标。

    她沉默几秒后回:“知道了。”

    挂了电话,见又有新消息进来,点开一查看,这回是陆时樾。

    “近段时间都很忙,闲下来找你吃饭,生日快乐。”

    祈热自上次陆时樾给她送卡,就再没见过他,前不久李妲姣将卡还回来,她联系了他,再把卡放他那儿,他也改天见面。

    祈热想了想,给他回消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你工作室找你吧。

    陆时樾很快回:这段时间都会很忙,闲了我给你电话。

    祈热没再回,心里做下算,他生日的时候直接去他公司找人。

    六月的太阳已经足够毒辣,这天也是周日,祈热从自家甜品店里取了蛋糕后便叫车去了陆时樾的公司。

    她这是第二回 来,登记后上楼,好一会儿才找到有些熟悉的公司标志,过去按了门铃,透过玻璃门,前台跟她通了话,才将她放行。

    前台看上去有些欣喜,让她在旁边坐着稍等,她去里面告知。

    刚坐下,对面一扇门开了,出来的人正用法语接电话,一转身,跟对面沙发上的祈热面面相觑。

    她愣了一会儿,跟电话那头匆匆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鹿诗朝祈热笑,“稀客呀。”着看一眼面前桌上的蛋糕,“我天,连我们大boss的生日都给忘了。”

    祈热站了起来,“你们最近很忙?”

    鹿诗这会儿似乎有时间,往她对面沙发坐,“你来得巧了,公司刚经历完一场浩劫,明天开始,所有人放一星期假,走前还能吃你一口蛋糕,赚了。”

    祈热看她脸色憔悴,微微皱了眉,“怎么了?”

    鹿诗舒一口气,“具体你应该也听不懂,总之就是先前丢失了一笔大单子,还赔了钱,我们这几个月一直在加班加点地赚回来,每个人几乎都蜕了一层皮,四个字能形容,劫后余生。”

    祈热心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开年啊,一晃眼都三个多月了,”鹿诗看明白她的脸色,“陆时樾肯定不会跟家里的,更不会跟你。”

    这一点祈热比鹿诗清楚,要报喜不报忧谁最在行,非陆时樾莫属。

    只是她听了后仍觉得不是滋味,十万块或许对他们来只是杯水车薪,但当初她把卡收回,多少显得不是时候。

    她叹口气,问对面的鹿诗,“你们公司有多少人?”

    “怎么?不会是想请全公司的人吃饭吧?”鹿诗似有读心术。

    祈热没否认,“其他的请不起,火锅还成。”

    起火锅,鹿诗想了起来,“去年年底听陆时樾,李妲姣开了火锅店?”

    祈热点头,“也刚度过一个危机。”

    鹿诗脸一僵,随即叹了口气,“什么都不容易,”她着站了起来,“我们确实要聚餐,但是都太累了,算放假回来再去吃。”

    祈热便单问她,“你呢?”

    鹿诗笑了笑,“要请我?也不巧得很,我刚跟Emily通电话,她这会儿在法国,有朋友过来,是给我捎了东西,在梅城转机,我得去机场取东西去。”

    走出两步又回头,像是开玩笑:“J“aientenduquec“étaitunbeaumec.”

    (听是个大帅哥)

    祈热笑了,“Bonne ce.”

    (祝你好运)

    鹿诗刚走,陆时樾便过来了。

    前两天柳佩君给他电话,让他这周回家过生,明里暗里又提及祈热,问现在是什么情况,陆时樾又解释一遍,柳佩君终是叹了口气,再问他方不方便见见远房亲戚介绍的女孩,他一口回绝了。

    柳佩君那天一提,他很快忘了,早上助理带来一碗生日面,他才想起来。

    一合计,两人带着蛋糕去火锅店。

    祈热一直没提,等吃完了发现根本压不住心里那番话,便直接挑了话题拎出来。

    “鹿诗的?”陆时樾听她提起,立即想到鹿诗的背影。除了她,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祈热点了点头,转而问:“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陆时樾听出她话里旁的意味,解释:“已经过去了,现在工作室都挺好。”

    祈热无奈地叹一口气,“你不想让我们担心,我能理解,可是都这么严重了,你好歹跟陆叔叔一声。”

    “天无绝人之路,”陆时樾没什么胃口,筷子搁在桌上一直没拿起来,“有把握才敢自己一个人解决的。”

    “那你有考虑过告诉家里么?”现在追究已经没了意义,祈热却有些执着。

    陆时樾眼神稍稍一变,看向她,“当初你从比利时回法国,有想过告诉我们么?”

    祈热之前从李妲姣那儿知道,陆时樾已经知道她在法国那段时间的遭遇,所以他忽然问起,她没有多惊讶,十分诚实地点头,“想过,甚至到了十分钟就想一次的地步。”

    “我也差不多的,跟你的最终选择一样。”

    “好在都熬过来了。”陆时樾未免怅然,他跟祈热有时候很像,因为这一份像,反而让他们有了隔阂。

    吃的明明是同一锅火锅,到各人嘴里的滋味却不尽相同,拿勺子一捞,也猜不出下一回捞出来的是什么,与人生无异。

    祈热与陆时樾,则像是在拿筷子从锅里夹光溜溜的一颗牛肉丸,屡夹屡败,好不容易夹起来,又滑落出锅,终究吃不进嘴。

    锅里沸腾的红汤慢慢沸腾,最终逐渐冷却。

    两个星期后的端午节,临窗的同一座位,同样的锅底又上了一次。

    夏天一来,热天吃火锅的人不减,加上是周末,是节日,店外甚至排起了长队。

    李妲姣多招了员工,自己便闲下来,悠闲地跟着祈热一起过节。

    即将期末考的陆时迦从门口进来时,身后闷声一响。回头看一眼,只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门口,不再往前。

    陆时迦跑进去,李妲姣则往外跑,去看一眼那部破了轮胎,停在她火锅店门口的车。

    祈热靠在卡座里,陆时迦坐下后给她开了一罐百事。

    还是上回他从超市买来的纪念罐。

    她看着窗外人来车往,想起去年国庆时,她曾经在窗户玻璃上写下的名字,和最后那一个无意识的,暴露了她心事的爱心。

    “你坐去对面。”祈热下巴一点,让陆时迦坐去刚才李妲姣的位置。

    陆时迦坐过去,就见她伸出食指在玻璃上写字。

    “写了什么?”写完两个字,祈热问他。

    陆时迦只来得及看出最后的四点水,也猜出来:“祈热。”

    祈热没有给出答案,接着写下另外两个字,再看向陆时迦。

    陆时迦不太确定,“培训?”

    祈热挑眉,随即正经,“我七月份要去上海培训,得一个月。”

    就是她生日那天开会,临时下的通知,她一直想告诉他,又没找着合适的时机,过几天就要出发,担心再晚一些,陆时迦估计会不高兴。

    陆时迦微张着嘴,果然有些失落,以至于忘了思考祈热告诉他行程这一件事情代表的意义。

    祈热看出他的不满,又将食指贴在玻璃上,回头稍稍凶他:“看着!我只写一遍!”

    陆时迦立即坐直,然后探着身子往前。

    他记得时候她教过他,写字落笔不需要太用力,但她写粉笔字似乎是相反的,将粉笔捏得很紧,食指的侧边便有一层茧。

    陆时迦盯着那层茧,视线跟着笔顺在脑海中将那个字写下来。

    撇、横、点、撇、横、点、横、竖、横、横、竖钩、点。

    这是第一个字。

    接下来还有三个。

    祈热写完便收了手,“看懂了么?”

    她问的是“看懂了么”,不是“看出来了么”。因为她写得慢,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写的是什么。

    她问的意思是,这四个字代表什么,你知道么?

    陆时迦努力将扬起的嘴角压下去,低头拿起那罐印了迈克尔杰克逊的百事,“不懂。”

    “不懂算了!”祈热凶巴巴的,完也拿起百事。

    大概是百事太甜,让人不自觉地微微咧开嘴。

    祈热出发那天,陆时迦还在学校考试,考前就给祈热发了短信,成绩出来第一时间告诉她。

    又发四个字,与那天在玻璃窗上她写下的四个字对应。

    祈热想了又想,回了一个“好”字。

    走那日,祈畔和季来烟都不在家,她算车去机场,碰上柳佩君出门,柳佩君是顺路,索性送她过去。

    祈热莫名心虚,战战兢兢地上了车。

    柳佩君的聊天总是围绕家长里短,吃的喝的穿的,祈热挺喜欢这些烟火气,恭恭敬敬地搭话。

    完吃穿用度,又家里的三个男人。从陆正午开始,到陆时樾,最后到了陆时迦。

    “热热啊,我也不怕跟你,我最近觉得迦迦好像在谈恋爱。”

    柳佩君到这事儿竟没有跳脚,祈热却听得浑身一僵。

    “ 以前我可反对,现在想通了不少,但是他马上高三了,我得找他聊聊。之前他生日,有个女孩子我挺喜欢,那天姑娘就坐我旁边,我们随便聊了几句,知道她成绩好,家里条件也不错,关键是对迦迦很上心,我特意注意了,两个人看着确实有暧昧,迦迦每周回家都开开心心的,我猜就是跟那姑娘聊天呢,如果是姑娘这样顾学习又有礼貌的孩子,我也就不反对了。”

    那个姑娘便是季桃,那天一直坐在柳佩君旁边帮忙。

    “之前是我古板了,要是两人合得来,谈得有长性,不定是奔去结婚的。能遇上喜欢的确实不容易,这事儿我还得跟你陆叔叔商量商量,也不急着跟迦迦,让两个年轻先好好谈谈恋爱。”

    祈热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儿,柳佩君问她意见,她也得十分官方笼统,暂时糊弄过去。

    比祈热更不是滋味儿的,是陆时迦。

    祈热走了没几天,胡桃里中学便放了暑假。放假前出通知,因为开学便是高三,为了抓紧时间提前进入复习阶段,学校开会后会另行通知暑期补课时间。

    又给了个不确定的信息:补课时间多半在开学前一两周。

    陆时迦数着祈热回来的日子,对补课这件事儿愈发排斥,只盼着学校大发慈悲,念在高温酷暑,取消补课。

    一边等着祈热,一边又等着通知,陆时迦备受煎熬,只能天天往外跑,把注意力搁在球挥汗上头。

    他每晚都要在手机上找一回祈热,祈热却经常忙得没多少时间回复,匆匆几句就跳到“晚安”。

    等终于挨到她要回来,陆时迦便开始跟祈热着自己的计划。

    “你回来那天,我们去看电影吧,冰川时代4。”这回两人通的电话。

    祈热拒绝,“我累得不行,先缓两天。”

    陆时迦立即后悔自己考虑得不周,忙“那晚两天”,又支支吾吾半天才问出口:“你那天写的四个字,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他先前都是拐着弯问,祈热也拐着弯给他盖了章,他似乎还是不大信。

    祈热无奈地笑出来,“我要不是,你要怎样?”

    陆时迦原来坐在书桌前,急得站了起来,“不行!”

    除了这两个字,他似乎就没其他词语。

    祈热刚要话,旁边有同事喊了她,她语气匆忙起来,“我话算话,电影票先买好,挂了。”

    陆时迦对着挂断的手机发了会儿呆,喜滋滋地坐下,虽然肯定记得,还是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

    祈热回来前两天,陆时迦没再出去球,恰逢周末,祈畔放假,两人便在屋子里下棋,边下边聊天。

    祈畔过两天几个家长要出去玩一周,“正好你祈热姐回来,让她带着你们吃饭。”

    陆时迦忙点头,“我能做饭的。”

    祈畔笑着,“迦迦可是五好青年,学习好,长得好……”

    还要往下数,大门从外面推开,戴着墨镜的季来烟进了门来。

    “又下棋呢?刚刚热热来电话了。”季来烟脱下墨镜,将防晒衫脱了挂在挂衣架上。

    “什么了?”祈畔抬起头问一句。

    季来烟看着两张期盼的脸,笑了笑:“是相亲,催我物色人呢。”

    “上回不是就提过?”祈畔嘴上着话,将手里的“車”移到对面,“将军!”

    陆时迦仍愣着,棋盘下的手紧紧捏成一只拳头。

    “迦迦,将军了啊,跑不掉了。”祈畔笑着提醒陆时迦。

    陆时迦看着棋盘上那枚无路可逃的“将”,脸色越来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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