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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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末, 秋分已过,太阳还未落山。

    隐没在巷子里的工作室门内, 陆时迦少见地在六点下了班, 收整好桌面,继而背了包起身往外。伸着懒腰的吉野跟在他后头。

    连续一个星期的加班换取完整的周末, 吉野并不觉得有什么差别,在疯狂输出脑细胞之后,头一件事想的是:吃。

    “要不你和祈热明天来我们这儿, 我们提供肉,你们负责烤?”吉野开着玩笑,见陆时迦明显只顾着往外走,撇了撇嘴:“懂,二人世界嘛, 我还三人世界呢, 你没法理解。”到这儿又皮痒了, “你们啥时候要孩?”

    陆时迦回头觑他一眼,淡淡一眼,却有警告意味。

    吉野故意瑟缩了一下, 话却继续,倒是正经了不少, “人家都跑来日本找你了, 你就别老是摆一副冷脸,不然到时候被甩的还是你……”

    这话其实有一部分踩到陆时迦痛脚,吉野的他并不是没有担心过, 不过那也是起初,到现在他已经没了疑问。

    黑色挎包带压过肩头,在身前一斜,将敞开的白色衬衫按得服帖了一些。头顶是拉得笔直的电线,雨后的石板路格外干净,陆时迦长腿交错,往巷子另一头走。

    吉野还站在门口,又伸一个懒腰才跟上去,“走那么快干嘛?不是明天才见面么?你们也是厉害,你为了祈热学法语,现在祈热为了你学日语,以后你们孩子到底听你们什么语?”

    前头的人脚步一停,脸上有些惊诧,“学日语?”

    吉野“啊”了一声,“上次花火大会之后,我给她发你们的照片,她顺便问我认不认识教日语的老师,她想学。现在骗子多的是,骗钱,教得还差,我让她谨慎一点。”见陆时迦皱起眉,吉野后知后觉自己可能错了,只能硬着头皮问一句:“你不知道啊?”然后破罐子破摔,“不知道就当我没。”

    陆时迦心情本来不错,这会儿整个人更像路边便利店里的冰箱,冷了。

    他原以为祈热什么事都会告诉他,现在看来,他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祈热还是对他有所隐瞒。

    到地铁站等车的时候,手机里祈热发来新消息,明天下午才忙完,要五六点才能来找他。

    陆时迦将手机放回去,没有回。

    另一头没等来回复的祈热,又发了第二条过去:“本来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不回,就默认答应了,没得商量!”

    “发送”键一按,祈热关了手机埋头吃饭。

    窗外一团火红的云低悬,将人与屋子都照得红彤彤。“晚霞行千里”,第二天果然大晴,万物似乎皆蓬勃。

    裙子仍适合二十多度的温度,贴着座椅垂下去,随着地铁的颠簸摇晃。地铁站的广播终于不再那么陌生,一是听习惯,二是,祈热能听懂一些了。

    地铁到站,她按着房卡上的地址摸到了陌生的木造房区,摸到陌生的门口,再是熟悉的,被压在枕头上的,有些硬的黑短发。

    只是看客厅,就能理解当初吉野不心和她透露过的“Big house”——一间客厅,似乎比陆时迦先前的整个公寓还要大。

    看着很是空旷,物什只有零星几件。雪白的一面墙,上头挂幕布。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床薄薄的软垫,上头压一个还没睡醒的人,薄毯子皱揉在一块儿搭在腰腹上,一双枕头,另一个尚且空闲。

    旁边一只亮黄色的涂漆风扇,呼哧呼哧摇头送风。播放机在另一头,这会儿待机,没有音乐流出来。

    进门后的对面,推拉门的旁边,两扇门一左一右都未关上,四处便都通了风。推拉门直通阳台,这会儿开着,阳台上放铺了餐布的餐桌和两张椅子,架子上、桌角边,簇拥了各式各样的绿植。

    像是有人在这儿生活了很久,且将长居下去。

    祈热收回视线,卸了包放到门口的地上,转而双膝压至软垫,倾身过去,看几眼又离开,再回来时手上多了手机,镜头对准那张睡脸,拍下几张照片。

    上回吉野在花火大会帮他们拍了不少照片,祈热收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和陆时迦竟没有单独的合照。而他的单人照,翻遍手机也只有他们在一起之后,陆时迦在她那儿过夜的第二天,她趁他睡着偷拍的一张。

    想来,陆时迦肯定也没有她的照片,不然一张布朗熊,他不会特意印出来。

    没有,那就让它有。不只是他的单人照片,他住的地方,她也得存几张当纪念才是。

    祈热翻坐下来,刚将旁边的电风扇拍下来,头顶忽地传来一阵音乐声。

    生在头顶似的,钢琴声透过木质地板漏下来,不消多久,就能听出弹的是坂本龙一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弹了一段,卡壳了,紧接着是一道女声响起,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似在指导,弹琴的人便重复地弹那一节。

    眼下曲子还算舒缓,祈热仔细听了一会儿,就听头顶忽地换了一首,似乎是孩不想学了,弹着贝多芬在抗议。有了情绪,就显得聒噪。

    祈热下意识捂了捂耳朵,猛地想起什么,立即回了头。刚才还睡着的人显然是被钢琴声吵醒,这会儿睁了眼,对上祈热移过来的眼神。

    祈热看他有些茫然,笑了出来。她猛地往前一扑,整个人掉落在软垫上,手臂自他身前擦蹭而过,手一伸,将他双耳捂住。

    原是有些浪漫的举动,被陆时迦一躲,就显出尴尬来。

    陆时迦转个头,离开祈热双手,伸手将旁边的播放机一按,音量拧高,整间房子便立即进入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YMO的迷幻电音世界。

    祈热也总算理解陆时迦在枕头边放一只播放机的行为。被吵醒的人面色淡定,明显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扰。

    只是淡定中又透露出些许性子。

    祈热看破不破,一翻身将头枕到空闲的枕头上,一挨着,觉得有些硬,刚要将枕头掀起,上头多了一只按过来的手。

    这个动作像是警告,祈热沿着流畅的手臂线条看过去,陆时迦面上没什么情绪。楼上的声音越发响了,YMO已经不足以遮盖,对话也难以为继,陆时迦干脆将播放机关上,起身去洗漱。

    他不置一词,却像是了不少话,祈热看一眼他背影,翻个身趴在软垫上,手往枕头下摸。

    是本书。

    祈热又回头看一眼,没见着人,便将那书拖了出来。一看封皮,愣了。

    祈热拿到傅雷翻译出版奖的那年,她和陆时迦已经分手,倒是翻译初稿,他早就翻过,还到时候拿奖了请她吃大餐。

    她翻开一页,名字下面跟着作者名字,再下头是译者,她自己的名字。

    也不知道划了多少道,她名字下面那条线已然成了一条裂缝,将陆时迦对她咬牙切齿的恨意透露出来,或许,也还有几分隐藏的思念。

    祈热不知道。

    她没再翻下去,将书一合,推回枕头下。

    过一会儿,陆时迦再回来时换了套衣服,简单的T恤和裤子,赤着脚,手上搬个桌子,上面放牛奶和面包,压在软垫上,分明已经到了晚上,他吃得更像早餐。而楼上又重新弹起了坂本龙一。

    两杯牛奶,两份面包,陆时迦却不喊祈热吃。祈热也装作没看见,低头看着摊在腿上的书,一副“我在认真学习”的模样。

    那书陆时迦认识,他先前学语言的时候用过,黄色封皮的《标准日本语》。

    她报了班,这会儿还学到了他面前。陆时迦咬一口面包,如同在吃树皮。

    “诶,这个怎么读?”祈热用笔圈出一个单词,递到陆时迦面前。

    陆时迦不想看,却又忍不住好奇心,瞟一眼,嘴巴也没控制住,“五十音没背么?”

    “背了啊。”祈热见他终于搭话,挪到他旁边,“朝鲜语跟日语属于哪一个语系一直都有争议,之前我没事看了一些文献,试着去学了下韩语,也没认全那些音,直接去看句子,多看一段时间就熟了。他们俩语法都和阿尔泰语系相似,可是日语的五十音就是难背多了。”

    不过这也正常,学习语言总是因人而异。

    陆时迦也反应过来,她自己就是学语言的,对语言肯定有些研究。那更不应该去报班才对。

    他暗自猜想时,只见祈热将脸凑到面前,“我学日语,你怎么一点不惊讶?”

    陆时迦别开眼,又侧过身子,喝一口牛奶,不话。

    祈热跟过去,脑袋飞速转着,“吉野跟你了?”

    陆时迦不置可否,祈热却明白了意思,贴着他坐下,故意抱怨:“你知道也不教教我……”

    陆时迦气恼地回头,火气终于压不住,语气冷淡:“不是报班了么?”

    祈热感受到他的情绪,忽地明白过来,原来是在这儿跟她闹脾气呢。“也是吉野跟你的?”

    陆时迦仍是不话,明显地默认了。

    祈热颤肩笑出来,“我是算找人教我,吉野了之后我去了解了下行情,发现确实太贵了,”她见他一脸不高兴,起了兴致逗他,“就想,这不是有现成的老师么?免费还好用,经济实惠啊,现在养家糊口太难了,我卡还无私地上交了,当然是要……”

    眼看她越越没边儿,陆时迦一句话堵她:“你可以告诉我。”

    “我们又见不着,我好歹先自己偷偷学会儿,到时候你不会觉得我太笨……”她停了停,抱怨:“你搬家不是也没告诉我么?”

    是搬家,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时迦愈发气了,“是要你来,你赶着去法国了。”

    “……”祈热没理了。只好耍赖,拿了书放到他身前,“我不管,昨天我过了,你不回我就表示你答应教我。”她把陆时迦这只“鸭子”赶上了架,“这个到底怎么念?我看过好多回了都。”

    这话明显有逻辑问题,祈热学习能力很强,遇到什么疑问也一定是在最及时的时候解决,几乎很少有她嘴里的这种“见过好多次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念”的情况发生。

    陆时迦一时没想那么多,又低头看一眼,念了出来:“せんせい(Sensei)。”紧接着要解释意思,腰上先一紧。

    祈热将他抱住,仰头冲着他笑,语气比他嘴里牛奶还要香浓,喊他:“せんせい。”

    陆时迦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祈热明明知道这个词怎么念,甚至还知道意思。

    耳边祈热又喊:“せんせい(老师),”凑近他,“我想学日语,你教我日语吧。”

    楼上的曲子已经进不了陆时迦的耳朵,他脑袋里的画面不是初三那会儿,他抓着祈热的手“祈老师,你教我法语吧”,而是他房间里某处,堆在一起少儿不宜的碟片里的某一张,也是他最常看的那一张,里头的人喊的就是“せんせい”。而他用手的时候,脑袋里代入的人,这会儿就在他眼前,抱着他,故意捏着嗓子喊他。

    “教我吗?要不我给你交学费?”祈热尚不知情,用她自己听了都要恶心,有些娇柔的声音。

    陆时迦听得一颤,下一秒,忽地俯身亲住她,短暂地碰了碰,就要退回。脖子又被她揽住,耳边是迅速明白过来的祈热又喊他一句:“せんせい……”

    再是,桌子被翻身的人撞倒,牛奶杯一倾,和面包一块儿落到了软垫上。

    一起坠落的,还有那本日语书,手机,祈热整个人,连同心。

    祈热下意识低呼一声。

    陆时迦瞬间就将她压倒,圈在自己怀里,细细看她的鼻子、眼睛,然后在惊魂未定的人开口话前,将自己一个多月来的思念,吻进她嘴里。

    脚上是翻的牛奶,顺着脚踝滑下去,留下黏腻的一道印记,而口中的胶着状态,让祈热自动忽视了这种不适感。

    嘴里的奶香味,不知是来自牛奶,还是来自少年。不对,这样给人压迫感的人,已经不再是少年。

    陆时迦往下吻,头发有些扎人,蹭在祈热脖子上。

    身前一阵酥麻,祈热尚还有足够的意识,手插进他头发,又将他脑袋推拨上来,印上他嘴唇之前,喊他:“陆老师……”

    陆时迦立时全身紧绷。

    “陆老师,”祈热迷离着一对眼,嘴唇紧贴他的,“我这是在给你交学费?”

    陆时迦喉结连滚几下,埋下去吻住她。

    垫子足够两人来回滚两圈,毯子卷到身上,竟将两人缠在了一块儿。

    陆时迦找回些理智,从她身上侧翻到旁边,再将她卷堆上去的衬衫轻扯回原来的位置,喘着粗气,直至平复一些才:“花火大会那次,搬家前有些东西没整理,是要你帮忙的。”

    祈热脖子上几片红,久消不去,她故意瞪他:“把我当搬家工呢?”

    陆时迦以为她没听懂,就见她侧个身靠近,下巴抵他胸前,“什么东西?现在放哪儿了?不会是——”她笑了笑,从牛仔裤后头将那张照片掏了出来,“和这张照片类似的东西吧?”

    陆时迦看一眼上头的布朗熊,伸手要去拿,祈热灵活一闪,人跟着跪起来,再起身,低头笑着看他:“我帮你放回房间!”着就往开着的那扇门跑。

    陆时迦愣了两秒,看她身影一闪,忍不住笑了笑,这才起身跟进去。

    房间里内容比客厅丰富得多,五脏六腑密密组合。

    进门右手是靠墙摆放的榻榻米,床头竟贴一张电影《初吻》的海报,画面是男主给女主戴上耳机的那一幕。

    祈热一时愣在门口,等感知到身后有人跟过来,她才回了神,没回头,继续盯着那张海报看,“这个,不会是……”

    “嗯,我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你送给我的礼物。”陆时迦的声音就在身后。

    祈热张着嘴不出话,一侧头,又看见了靠着窗台的书桌上方,缠在一起的那对粉绿御守,正被从窗户缝隙漏进来的风吹得连连转,缠到最末,又反方向分开,如此循环。

    挂的高度合适,微微一抬头就能看见。

    祈热不自觉地往书桌前走,旁边的网格上夹着照片,第一眼看过去,祈热就笑了。她看见的那张是四人合照,姿势各异且模仿得惟妙惟肖,祈凉是猪八戒,陆时樾被她点名为嫦娥,陆时迦是猴子,她五指摁在他脑袋上,是如来佛祖。

    “好傻啊……”祈热感叹一句,不知是陆时迦,还是自己,亦或是在陆时迦始终保存着这些照片并带来日本的行为。

    再去看第二张,不知是在哪儿,身后是漫无边际的花田,他们站在溪里头,祈凉只有半个背影。正中间仰头哭的是陆时迦,哈哈大笑的是祈热,两人的联系,则是祈热手中那只挥舞着钳子,夹住陆时迦衣服的螃蟹。

    第三张,第四张……他们时候的合照倒是不少,到后来陆时迦上了初中,就直接断了层。

    再往后,照片就十分新了。

    一张上头是用樱花铺出来的字:“あいしてる。”

    那个多出来的句号,显然是陆时迦去而复返后,自己添上去的。

    下一张是铺在椅子上的,他的名字。

    再往后,则是花火大会的合照。

    祈热来回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上那张布朗熊照片夹了回去。

    她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看着与她相关的东西,而没有跟过来的陆时迦倚在门口,默默看着她。

    桌旁又有几格柜子,靠着墙。最上头摆那只被陆时迦拿回来的粉红色兔子,当初他买来给她手取暖,不知还能不能用。

    往下数第二格是那枚神八成功对接天宫一号的纪念币。另外一枚还在她那儿。

    第三格,祈热送给他的Sony PSP。

    是两千年初的电子产品,也是现在在原产国日本都已经十分罕见的东西,吉野进陆时迦房间的时候看见过,吓了一大跳。

    祈热印象深刻,是因为那会儿从班上的日本同学那儿拦截过来,同学抬高价格,她狠心才买下来的。

    书桌两边又有两立低矮书架,坐下后弯腰就能拿到,左边是一溜儿专业书,封面是机械类的图,而右边那一架,又都印上了祈热的名字。

    倪亚达四本系列书,她教他法语时给他的法语教材和笔记本,她给他的那本绿皮“恋爱宝典”,又有活页夹,随便一翻,都是留了祈热名字发表在刊的核心论文。再是,那张在祈凉工作室,她给祈凉朋友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的纸。

    竟然也被他给拿来了。

    她暂时跳过书桌的部分,再去看其他地方,然后,又傻眼了。

    她刚才进门就见到吊在角落的沙袋,以为他只是健身,这会儿再去看,又见到拳套,头盔,甚至是护齿。

    她回身去看陆时迦,陆时迦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我告诉大家要来日本交换的那次,你带伤回去的,后来……”他顿了顿,接着:“后来我问过徐云柯……”

    本来不想什么都学她,可到了日本之后,总是看到武道馆,似乎没多大联系,但他总算找到牵强的理由——学其他人锻炼身体,很快就去报了个格斗班。

    一身装备,也是那时候置办的。

    视线落在格斗装备上,再将满室的物件扫一圈,祈热心里一时慨叹不已。他先前回国时态度冷漠,她当真以为他不再喜欢她,后来发现是他戴了面具,现在再看,原来不止是面具,连一身盔甲都具备。再一对比,她当初在阳台上发现的东西,不过是海里一瓢水。

    她扶着椅背,好一会儿没出声,再回头扫过他桌面,目光所及之处逐一是电脑,音箱,专业书上放置的一支笔,垫在纸页上的杯子,和杯子下,纸张上的英文。

    不过是一带而过,看一眼她便略了过去,再到下一样台灯,才恍然发现那几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根本不用将杯子拿开,就能看清上面的内容。祈热吓得起了身,与此同时,倒吸一口气,发出惊讶一声。

    头顶孜孜不倦的钢琴练习声始终透过地板传下来,刚才看得太入神,祈热有好一会儿都没听进去,这会儿像从梦中惊醒,耳边便萦绕着熟悉的久石让的《Summer》。

    明明是舒缓欢快的曲子,祈热却觉得尤其吵。

    她转身便往外走,下意识地想要逃离,经过陆时迦时甚至没有去看他,快速丢下一句:“你这太吵了,我回去了。”

    她脚步飞快,竟然记得捡起包,边走边将捞起来的手机、日语书塞进包里,到门口将包带一提,开了门出去。

    楼道也是木地板,她踩上去咚咚作响。心里不上难受,只是忽然有些难以接受,脑袋里各种想法来回碰撞,等她快步到了楼道口时,想法没撞出结果,却让她冷静下来。

    她倏然转身,又大步子往回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分明有门卡,分明有门铃,她却用手去敲,用力地敲。

    只敲两下,第二下还是空的,门就开了。

    陆时迦像是要去追她,但更像是知道她会回来,等在门口。

    祈热大口喘着气,一点不惊讶他会守在这儿,开口便是质问:“你去美国,我呢?”

    那堆英语资料,是他申请去美国读研的文书。

    陆时迦接下来的这一句话并不像是预先想好的,“祈老师,我们比一场吧。你赢了,我就不去。”

    祈热一脸疑惑,还没想更多,先问出来:“比什么?”

    “かくとう。”

    (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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