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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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尽管王忠有权干涉聊城所有事物,但一个衙门除外,那便是大秦六府之一的镇抚司,其辖下锦衣直接对武帝负责,起的是监听百官维护大秦稳定的作用,任何地方官员都无权干涉,更不用一个县丞了。

    所以此刻任凭王忠带着一大票衙役捕快对罗生虎视眈眈,后者依旧有恃无恐的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这个丑大呼叫威逼利诱。

    “王县丞,我劝你这事就别掺和进来了”罗生摆了摆上的精钢弩箭,“这东西可是大秦律里明令禁止生产和使用的家伙,可我却在刘大宝的鱼龙帮里搜出了好几十支,你他这不是想谋反吗?”

    “你你怎么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在那个走江湖的身上没点违禁品!?朝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一个的锦衣卫谍子咸吃萝卜淡操心意欲何为?你可知道那刘大宝身后有谁吗?识相的话现在自束双与我去求那贵人原谅,负责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哟?来路?我倒是想听听,有那个不怕死的比咱们的来路还大,嗯?”罗生故作害怕的环抱双,对左右一脸不善之色的锦衣卫调笑道,“你们可都听到了,这个王县丞敢威胁咱们锦衣卫,这就是不把圣上看在眼里啊!”

    “你!咱们走着瞧!”王忠恨恨的啐了一口,便带着一众衙役灰溜溜的离开了大牢。

    漠鵖看着王忠被罗生三言两语挤兑走,捂着嘴轻笑了一阵后便又有些担心,“大人,这些钢箭虽然干系很大,但毕竟不是真的从刘大宝的鱼龙帮驻地搜出来的啊”

    “我是便是你要是有面子让我去血杀门总门里搜查,我保准能在刘仲仁那个老家伙床底下翻出一件龙袍出来!”这种事其实就是一种不能的默契,江湖客可以私藏武器,但只要不被抓个现行朝廷就不会去管,但一旦被抓到那就不好意思了,纵使你有通天的关系,照样得被扒一层皮。

    ‘有些东西一直存在,只不过没掀开那层帘子所以大家都能装不知道,可是一旦掀开了那层遮羞布彼此都不留脸面的话,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罗生舔了舔嘴唇,他可是早就做好了调查和计划,觉得时已到才跟着姬静薇来到中原的;先前她原本是要调到江南金陵府去的,是罗生在临行前的那一夜与姬静薇谈心,将这个对他不设防的傻姐姐忽悠到开封府,虽然最后时刻姬静薇长了个心眼没直接搬到开封城,还限制罗生外出怕他‘犯傻’而让给罗生的大计增加了些难度,不过总体而言并不影响。

    不过老天爷关上一扇门,必然开启一扇窗;聊城虽但也有其妙,这不刘大宝这种傻子就主动送过来送死了吗?若是再开封,恐怕这种‘事’就随便被人伸压住,掐死在襁褓里了。

    罗生眯着眼睛,又想起了幼时王瘸子的话,‘英雄好汉最后都是死在自己上的,所以练武就如同修身,都得从自己最不起眼的地方开始一寸一毫的慢慢梳理,省的以后盘子大了想理都没得头绪你虽然练不出真气,但是这武术底子还是得有,万一哪一天走了狗屎运,不定还有会登堂入室呢!’

    “老头儿,入室的门我一直知道在哪里,现在就等慢慢登堂喽”的弩箭,能杀一人,亦能灭一门,更可乱中原。

    锦衣卫的谍子带着三色加急鸡毛信将聊城刘大宝等人密谋造反之事递到开封总督府时,血杀门的堂口也知晓了此事,外门长老兼堂主刘伯恩得知此事后大动肝火,差点点齐人马杀到聊城去,还好在门口就被副堂主孙贺强行拦了下了,陈明厉害后将刘伯恩惊出一身冷汗,这若是真的带人杀将过去,能不能报仇先不,但造反的嫌疑绝对会被抓个‘现行’,那时就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贺兄,那就忍了这口恶气!?”刘伯恩是刘大宝的师傅,但这对师徒关系非是寻常师徒那么简单,他早年因为好勇斗狠伤到了命根子,虽然男人雄风依旧,但却是再也多诞不出一儿半女,只剩一个略微有些痴傻的女儿;刘大宝是他捡来后当成儿子与女婿养的,只再等几年大宝在聊城做出点事迹,女儿满二八年华后就让二人成婚,自己也算了了一块心病。

    可是如今这点希望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锦衣卫谍子毁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更遑论他刘伯恩年轻时就非善茬,只是随着年龄增长老成持重了许多,但遭此变故他也差点没坐住,还好同是生死之交的孙贺在最后时刻拦下了他。

    “伯恩莫急,就算被害的不是大宝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更何况这次锦衣卫的人先越了界我们便更饶他不得!只是越是这种当口,我等越要撑得住气,方能顺藤摸瓜捉到背后的真凶的尾巴!”孙贺眼里杀大甚,这伙人早不动玩不动,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整出幺蛾子,明显是知道他们计划所图甚大,“此事绝非一个的锦衣卫外事谍子就有胆子做出来的,我估计他们背后必然有一只大,在我们搞清楚敌人动之前切勿鲁莽行事!”

    刘伯恩深吸两口气,一对铁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恨恨的一拳将旁边的铁砂袋砸的稀碎,爆喝一声发泄心中郁气;而孙贺则给一旁的帮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后厨寻两坛好酒来,便拉着刘伯恩的回到正堂坐下。

    另一位副堂主贾正从始至终一直盘坐在自己的练功房内,等刘伯恩被孙贺劝进屋子后他才叹了一口气,令人听不出悲喜。

    罗生亲笔上书的急报当天就被从开封府打了回来,总督林镇邑只是轻描淡写的加了一句批注:过犹不及,如未及也,益善焉。

    简简单单十一个字罗生却看了半个时辰都没琢磨出味道来,林镇邑最后这个‘焉’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示意自己做得很好只是时不对,还是劝自己不要汤这趟浑水?这些个大人物就喜欢一字两意,好像不弄点玄让下属想的脑壳儿疼,就境界不够高似得。

    “罢了,留着便是”他心的将带披红被打回的急件收入木盒中随身放好,只要这次引起总督府的注意便算是达到目的了,至于接下来如何做,各方会如何反应则早已经计算好了,如今就算罗生再想干预也做不到了,只能静静地躺在棋盒里,看着棋与棋子之间的交锋,至于他?暂且连上台面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让罗生老老实实的观棋也不现实,怎么作为始作俑者都得搞点动作才得过去。

    “嘿,就拿刘大宝这个倒霉鬼的家财做做文章好了,还有那一踏子账本”罗生冷笑一声从檀木椅上站起,微微闭目分腿屈膝双臂抱胸,一边琢磨之后如何使坏一边练起了桩。

    同一时刻,数十里外的开封府

    林镇邑的书房就如同早市一般,几个州府重臣聚在一起争执不休,少部分人主张彻查开封府治下包括血杀门在内的江湖势力还中原一个朗朗乾坤,剩下的老狐狸则打着太极百般劝阻,举出一堆不可操之过急的例子,其中就有当初因大秦急功近利强攻剑阁导致大批朝廷精锐损失殆尽,才有今天难以震慑江湖的窘境,一时间双方争执不休竟难分高下。

    林镇邑双眼微阖似是靠着椅子憩,实则底下人的争执他都记在心上,那些人是那两位公主来了以后态度急转的,哪些是依旧我行我素的,而又有那些是明哲保身全部都显现了出来,用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两位公主就好比一面上好的照妖镜,让这些牛鬼猪妖都现出了原形,倒省了林镇邑不少时间去费力甄别。

    不过也就是总督大人才有这份功力,若换个不懂门道亦或初入官场的笔杆子,十有**是听不出这些人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光那些半遮半掩的隐喻哑谜以及‘官话’,就够初入宦海的年轻人学个十来八年的了

    “咳咳”主座上的林镇邑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包括巡抚和府台在内的一众重臣全都闭上了嘴齐齐看向他,“老夫就是不太喜欢冬日里那些孤芳自赏的雪梅,嗓子有些痒而已,你们不必在意,继续吵吧。”

    林镇邑将一些人比作的梅花般清高廉政的比喻,让几位携裹清流大义挤兑其他同僚毫无作为的知府全涨红了脸,那几个只谋身不谋国的官油子终究还是要脸的,此刻羞愤的别过头去不再言语,按察使张越看到这一幕就欲开口向讥讽两句爽快一下,却被坐在旁边的巡抚何茂才有肘顶了一下后将话不情愿的咽了下去。

    “不吵了?那老夫便两句。”

    “大人请讲。”何茂才微笑抱拳,“方才都是属下失职,才让治下这些府台如此没有规矩,往大人海涵。”

    “无妨。”林镇邑点点头,脸上无悲无喜让人捉摸不透,“血杀门在中原尤其是开封,犯下类类血债惹的天怒人怨,但其为陛下打下中原亦有从龙之功算上今年末聊城拿到的铁证以及之前的数个举报,已经可以坐实他们持有朝廷违禁品,只是如何处罚由谁处罚,还轮不到你我妄议,尘埃落定圣命下达前,禁止任何五品以上知府议论此事。”一口气将这话完后林镇邑微微喘了两口气,感叹到:“老夫到底是老了,若放在十几年前或许还有精力慢慢教你等,如今却是不济事了,你们散了吧。”

    “大人保重身体,属下们便先告退了。”何茂才领头站起做揖行礼,其他官员见状也不好厚颜赖着不走,只得纷纷起身行礼离开,而这场短暂的交锋,除了本地土生土长的清流外,皆大欢喜。

    官员们全部退下时,林镇邑才收起疲态冷哼一声后嗤笑到,“如此这般乌合之众,安能成事?季康,备本研磨,我要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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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抚司属的官家别馆内,琉璃将雨轩哄睡着后便批了件轻纱赤着脚走了出来,她天生便火力旺盛即使在北方天寒地冻的腊月也不喜穿鞋,听养父她这是随了早早故去的母亲就是这温柔宽厚如冬泉般暖人的性格,与她母亲爆烈侵攻堪比阳炎的脾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不知是随了谁。

    琉璃悄悄的将门关上没有惊动缩成一团蹲在门口熟睡的侍女,想了想怕她受了寒便取下腰上挂着的一块暖玉轻轻的塞到她怀里,便继续赤着脚顺着回廊走到了花园里的一处凉亭。瑟瑟寒风带起一地枯叶,打着摆子从琉璃身边飞舞而过,但这略显悲伤的冬日枯景并未影响到她的心情。

    少女轻哼着曲来到凉亭中,并未坐到刚刚点燃的火盆旁微微热起来的梨花木躺椅上,而是扶着木栏微微一跳,歪歪扭扭的差点掉了下去,最终还是安稳的斜坐在了木栏上,洁白如玉的脚丫随着晚风一起轻轻的摇摆,在明月的照耀下宛若无尘仙境中出世的仙子一般美丽。

    她十指相扣将一个新缝的香囊扣在心,闻着似有似无的味道俏脸微红,眯着月牙般好看的眉眼偷偷笑了起来,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好事,还是对这个新做的香囊满意的很。

    “我这是着了什么魔呀”

    不远处的屋顶,两个明哨蹲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四周,其中一人搓哈着热气声嘀咕,“姐,咱们姐这是着了什么魔啊?会不会是前些天在驿站碰到的那个子?”

    “闭嘴,鼻子下面的家伙只管吃饭,不准乱。”

    “噢嘶,北方这破天,一刮风冷的要死,不刮风还是冷的要死话咱们姐真是神仙呐,一点不怕冷的?”

    “闭嘴,再废话明早不准吃饭。”

    “噢”

    中原冬日里的月明星稀时是文人骚客最爱吟诗作对感叹岁月的时候,也是庄稼地里老农们笑弯眉眼的时候,万里无云的冬夜意味着早则三五日迟则半月天老爷肯定会行行好,打个喷嚏降一场雪,至于是大是能否瑞雪兆丰年,那就得看祈雪的庄稼汉心够不够诚,贡品质量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