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清晨
他在外间看书,她在净室沐浴,隔着一道门又一道屏风,却又能轻易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又莫名的温暖。
像是入睡前,丈夫在等候妻子洗漱。
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
寒没敢再做过多的撩拨,自沐浴后,从里到外换了套衣裳。
早已习惯的和衣而睡。
不同的是今夜身侧有另一个人,与她简单的相拥而眠。
她靠在他的臂弯里,贴着他的胸膛。
尽管那里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却仍然带给她安心和温暖。
于是很快便入眠。
西陵漠河看着蜷在他怀里安睡的少女,眼神变得柔软又宠溺。
许多年前,有个人问他:你这样冷心冷肺的活着,到底在追求些什么?
修道和她,便是他一生的追求。
无分先后。
若放下中的剑,便护不住怀里的她。
若失去怀里的她,他便会堕入心魔,万劫不复。
生而为人,便有七情六欲,哪有什么天生无情的人?
所谓冷心冷肺,不过是他的希望湮灭了。
冷心冷肺?
那个时候他已经断了修行之路,也已经失去了她,除了冷心冷肺的活着,帮助她、也是为了家族尽最后一点力气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而如今他的希望回来了。
黄泉路上,她一句不恨了,让他冷成玄冰的心重新滚烫起来,连灵魂也跟着炙热。
在这九洲位面,在这东篱洲,他寻了她十六年,思恋浸入骨髓,当在天虞山玉清观发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沉稳似乎一瞬间灰飞烟灭。
他惊喜的想要与她相认,却发现她已经忘了他,忘了一切。
他躲在识海里失落了许久。
后来看见她眼里的清明与从容,便渐渐觉得,那些血海深仇累累白骨,她忘了也是好事。
甚至自私的想着,那就再也不要让她知晓那些不堪的过往,且凭着对她的了解,再将她骗到怀里来。
直到见到那八个字:月已西去,兄勿挂念。
才知道,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好在他也并不畏惧。
从她与他一起将同心结系在菩提树上,便注定她将是他的妻。
心上爱和中剑,他哪一样也不会再放。
虽然昨夜睡得晚,但寒仍然掐着时间点醒来。
只是还未起身,便被一只胳膊压住了。
西陵漠河是傀儡分身,所谓睡觉,其实是冥想修炼。
他的一缕神识始终关注着她,所以她一醒他便知晓了。
“莫起,再睡会儿。”
“我该做早课了。”寒朦胧着睡眼。
晨起修炼一个时辰,是日常。
瞧着她初醒时的模样,西陵漠河忍不住捏一捏那脸蛋,入滑嫩又多摸了一把占便宜。
“君王任性起来还有不早朝的时候呢,怎么,我还美不过褒姒妲己了?”他玩笑般的道。
寒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拉开他锲而不舍捏着她脸蛋的。
从她还是个婴儿开始,他就喜欢捏她脸,这毛病真是两辈子也没改掉。
他生得俊美是事实,但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你想做宠妃,我还不喜欢做昏君呢。”她没好气的道。
“我做昏君,我做昏君好不好?”
“那我也不做狐狸精”她又不是长生。
话虽如此,却窝在他怀里没动。
都要走了,她多抱会儿。
修炼什么的,回头补上吧。
只是生物钟摆在那里,一时间也睡不着。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寒便忍不住拿去描他的眉眼。
他这样貌,正是停留在当年二十二三岁的时候,脱去了稚气,却又未染上岁月的痕迹。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恍如位列云端,教人特别想拉下凡尘来玷污了。
“儿研究了我这皮囊半晌,可是要给个评语?”心神又在荡漾,西陵漠河不敢让她再挑逗下去,故作镇定的抓了她的塞进被窝里。
“这世间竟有人长得有我八分好看,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寒于是故作认真的评价。
谁还不能脸皮厚了?
西陵漠河含笑凝视着她:“大概,是为了与儿相配吧。”
原则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儿得都对。
这样一来,寒反而不好意思了。
论不要脸,她略逊一筹。
她不满的在被窝里轻轻踢了他两下,却没想到换来他一声压抑的闷哼。
抬头,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一个人太多年,她险些忘了,男人在清晨的时候惹不得。
不想两败俱伤彼此都难受,寒主动从心了一回,将头埋在西陵漠河胸口,强迫自己赶快入睡。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寒竟难得的做梦了。
而且梦见的全是那些和他翻云覆雨的场景。
除了床,还有飘窗书桌阳台北地芦苇荡边的水上楼里,初尝禁果的少年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节制,要多荒唐有多荒唐。
“叔叔”
“阿河”
“阿郎”
许多事情做的时候不觉得,后来再回想的时候才觉得面红耳赤梦里从云端跌落,人也随之醒来,余韵还未散去,她却僵直着身子不敢动也不敢睁眼。
更别放神识去偷看了。
直到那紧紧掐着她腰肢的掌放松,听见男人一声粗重的喘息释然之后,她才敢偷偷的挣开眼。
结果对上他满是情欲的眼神。
“阿河你”
他暗哑着声音道:“儿,确切的,这身体已经不能算是傀儡分身,而是我的分身了。”
所以,千万别再诱惑他。
将这身体从傀儡分身炼制成分身,使得他魂魄离体的时间增长,行动也更为方便。
但随之而来的,它不再仅仅是一具冰冷的法器,而与血肉之躯越发的相似。
从昨夜起,他已经受了她不知道多少回刺激,心底的旖念就没有完全散去过。
当她在睡梦中含羞带怯的低唤着要他轻些的时候,意识到她梦见了什么的他脑子轰的一下炸开,险些再度失控。
天可怜见,他不是那等没有尝过肉味的毛头子,更不是啥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憋了二十几年,动不动就这样刺激他,会将人逼疯的!
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寸一寸的游走,好似用视线便能将她玷污。寒微红了脸,翻身爬起来不敢去看他。
“禽兽”她低声骂道。
这还是分身呢,那本体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
心好累,想换人。
换个不懂人事的师弟欣赏美色就够了。
“分明是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才勾得我失魂落魄,却还来怪我果真是我们家不讲道理的魔女”西陵漠河跟着起身来,从后面轻轻拥着寒,“且自己动算什么禽兽,我真正禽兽的样子,儿又不是没见过”
岂止是见过,她还试过呢!
禽兽!
王八蛋!
淫棍
“儿梦见的是哪一次?若是在飘窗赏花的那回我记得那日是阵雨初停,水滴从屋檐上掉下来,落在初开的芍药花上,那花瓣又娇又嫩,花蕊更是含羞带怯,在春风里散发着又甜又醉的香气”
他低沉柔和的诉着,朗月清风一般的声音好似在吟诗作赋。
却让寒身体一寸寸的滚烫起来。
“又或者是阳台看鱼那次啊,我记得儿你很喜欢那几尾新买的锦鲤,尤其是那只昭和三色,又大又长,最是活跃,它从池子里跃起来半米多高,儿就激动得尖叫起来”
王八蛋,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尖叫的,他心里没数吗?
不敢让他再下去,寒反打开他那才做了污秽事情的,下了床看着他:“你再多一句,我现在就走!”
西陵漠河嘴角带着笑意,忙起来拉着她的顺毛:“儿,我不,不了我这次离开的话,不确定要去多久,你别走,再陪我半日好不好?”
“半日?”寒蹙眉,“你已经出来好几个时辰了。”
出来越久,消耗的本源之力越多,她担心他支撑不住。
“不妨事的,我心里有数。”西陵漠河轻声道,“既然起了,洗漱一下,我给你做早餐。”
寒怀疑的看向他:“能吃吗?”
“就不能给我点儿信任?”
认真思索后,寒严肃的摇头:“不能。”
要她相信他的厨艺能翻身,就和要他相信她以后再也不碰毒一样。
开玩笑呢?
不过他的厨艺虽然差了点,倒也不至于是黑暗料理,抱着味道不好她就坚决不碰的主意,寒决定给他个会。
然后西陵漠河从他们昨夜挖的竹笋里面挑了几个,竟还神秘兮兮的不让她跟着进厨房。
不跟着就不跟着呗。
寒便溜达去了前院找李芮话。
这伙子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们这一批修炼金虹贯日诀的,身世大同异,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成了孤儿,被李承钰从外面捡回来的。
李芮十岁的时候家乡发大水,父母族人都死亡光了,李承钰跟着他爹李言庆去赈灾,见着他习武根骨不错,就将人捡了回来。
人是李承钰养着的,武功是西陵漠河传授的。
明面上是东宫的亲卫,私下里第一顺位服从西陵漠河。
但许多年来,西陵漠河除了偶尔指点他们功夫之外,出现的时候并不多。
且从前西陵漠河出现的时候一直戴着面具。
虽然西陵漠河的身量气质与李承钰有所不同,但是他们曾经怀疑过西陵漠河与李承钰是同一人。
因为有时候李承钰身上的气质会和西陵漠河很像。
直到两年多前西陵漠河摘了面具,他们才熄了那猜测。
之后西陵漠河出现的频率便比从前稍多了一些,从一两个月一次变成大约半月一次。
从三个月前,也就是去年万邦来朝盛典期间开始,西陵漠河出现便越发的频繁,时间不定,下人也都习惯了他的来去无踪。
只有他们这批赐姓为李,孤儿,名字带‘艹’字头,修炼金虹贯日诀的人才知道西陵漠河的存在。
其他的东宫亲卫,包括伍子飞等人都不知道西陵漠河的存在。
至于西陵漠河的身份由来等,李芮等人一概不知,只隐约知道他和孙思邈道长有些关系。
李承钰?西陵漠河?
得,这兄弟俩或者这师兄弟俩?还是搞事能呢。
寒知道,这些都是西陵漠河愿意让她知道的。
她也没打算用**术去对付李芮他们,他安排事情,一向滴水不漏,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得知。
她这边话差不多了,西陵漠河那边早餐也准备好了。
寒觉得自己难得看走眼一回,他竟真的做出了几道像模像样的菜来。
一道笋尖炒鸡蛋,一道剁椒春笋,一道春笋虾仁,一份时蔬清汤。
味道比起御厨做的当然是差远了,但是味道还能入口,并不难吃。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面前这位爷除了煮面之外做出像样的吃食来,寒表示倍感荣幸,面上嫌弃又挑剔,却是一丝儿没剩的吃干净了。
西陵漠河是不用吃东西的。
他就全程坐在她对面,眼也不乏的盯着她斯文且快速的消灭了所有食物。
对于寒的实力而言,这么点东西,就算是灵脉上养出来的,一口气吃完也没压力。
吃完之后,西陵漠河拉着她去花园散步。
再微型的灵脉,也是灵气聚集之处,生长在这地界上的植物自然而然的得到许多好处。
空气清新,盛放的山茶花在阳光下美不胜收。
同样的景色,在清晨时看上去和昨夜又有不同。
“不会专门就练了这几道菜吧?”寒瞧着西陵漠河一脸得意的神情,不由得问道。
“以前做不好,那是我不在意。我只要认真学的,没有学不会的。”西陵漠河似乎漫不经心的道。
寒心情极好。
她绕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肩膀,爬到他背上去。
“阿河我很开心”
“儿喜欢,就最好了。”
他背着她往前走,浑然忘记了是要拉着她出来消食的。
“但以后不要了,没必要有这时间,不如好好修炼。”寒轻声道,“你看,我和你的修为距离辟谷也不远了,就算学了也用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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