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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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椒盼望着亲爹回来,并不是因为想念他,更多的是想他的银钱。

    花椒自己也算有积蓄,只是,想要在京都买下一铺子,那就不够了。

    左翊倒是有银钱,买它三五铺子也不在话下,但那都是左翊的银钱,花椒基于什么身份去要呢?

    反正花椒不愿意。

    况且,她爹给她钱,天经地义的事,何苦还要去拿别人的?

    花椒不愿意,左翊便也不强求。

    于是,开铺子的事便一直拖着。想开点,其实也不着急。她并不需要依靠那铺子来生活。

    先不日常吃穿都不需要自己花钱,自己还存着千两私房钱,再加上归林居每月的菜式分红,除了还是买不起京都的房子,生活还是可以的。

    且,花椒自认为,她也不是花钱大大脚的人。

    脑中胡乱想着,窗棱处“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一看外头,先还阴沉沉的天,竟是下起雨。黄豆粒大的雨点子一阵打下,打得屋顶,树梢“噼啪”作响。

    风也渐大了,吹得枝丫来回晃动。

    霹雳从花椒发间跳出,“咿,下雨了,瞧那些树在外头多快活,本树也要去快活一番!”

    “去吧,去吧!”花椒随口道。

    话落,“咻”一下,霹雳便跳出窗去,落在窗前一块花田中下端没入泥中,四片叶舒展在风雨中。

    到底是属木科,总喜欢风啊雨啊,就如同喜欢日光一般。

    大约因为异能的原因,花椒看着这风雨,心下也是欢喜。

    虽不至于像霹雳似的,直接蹦雨中去。

    伸出,感受雨点打在掌心的微凉之感,花椒觉得很有意思。

    主动地探出精神力,去感受周遭草木的气息,花椒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它们的喜悦,感受到它们根茎舒展着,畅快地吸收甘霖。

    甚至,花椒似乎能听到“咕嘟”声。

    在这等情景下,花椒撑着脑袋,渐入境界。

    屋内静悄悄的,无人打扰。碧喜出去时,将房门关上。她们是知道,花椒闲来便喜欢独自呆在屋内,因此无人回去打扰。

    夏日的雨来得快,下得急,走得也利索。

    一个多时辰,天色便放亮,云舒雨歇。隐隐露出丝太阳光,树梢间,屋檐角,还滴滴答答地掉落雨珠。

    风一吹,倒给夏日平添不少凉气。

    丫鬟婆子们从屋里出来,开始打扫院落。

    随风雨落下的枝叶,飘得四处都是,廊檐下,窗棱间,石板上,缸面上,这些都要打扫干净。

    笑笑,便开始干活,一块一块,缝隙间也不能漏过。

    窗下的薄荷草花圃,丫鬟也细心打扫着,将飘落在上头的枝叶捡去。

    期间,便发现了直愣愣没在泥里的霹雳。

    “咦?差点漏掉这个!”罢,一伸,便将霹雳一下拔起。

    且还仔细打量了几番,暗自嘀咕,“这长得挺奇怪啊,光秃秃的。”

    惊退出享受模式的霹雳恰听到这话,登时四片叶抖动几下,“光秃秃,丫头你眼神有毛病吧,没见本树脑袋上这四片嫩叶!”

    霹雳的话,丫鬟听不到,但在其这番话落,丫鬟歪过头,又嘀咕了句,“这个月份,哪根树枝就四片叶子,长得真奇怪!”

    被定义为奇怪的霹雳忍不住又猛抖了几下叶片,“本树奇怪?你才奇怪!瘦不拉几,又黑又丑,不光眼睛有毛病,脑子也不好使”

    然而,落在听不见它话的丫鬟眼中,那就是有风吹过,吹动了它的叶片。

    霹雳表示,“”森森的恶意,不开心,它要回去。

    然而,它被丫鬟捏在里呢!

    倒不是动弹不得,挣脱不了,只是,要这样一来,那

    霹雳抖抖叶片,早知道它应该早点离开的,不,是压根就不该出来扎土里。

    心有戚戚

    算了,等丫头把它扔篮里,它再离开吧!不急不急。

    如霹雳所想,丫鬟正打算将霹雳扔一旁装枝丫的竹篮里,绢儿从旁过来,凑上前,“这看着好生眼熟!”

    “绢儿姐姐。”丫鬟忙站起,将霹雳递出去,“这个眼熟?枝丫的,不都长如此,只是,这根好像是有些不大一样。”

    着话,丫鬟挠挠耳朵。

    “嗯。”绢儿仔细打量,“想起来了,这瞧着,像是咱姑娘插发的发钗。”

    前几日在屋里伺候时,她无意间瞥见到,当时觉得奇怪,便多看了两眼。

    绢儿接过,挡住一部分露出顶端的四片叶,没错,就是姑娘头发里的。

    “这个?”丫鬟只觉不可思议,姑娘怎么会把根树枝插头上?

    “绢儿姐姐,你看错了吧?这是根枝丫呢!”丫鬟不相信,道。

    绢儿紧紧眉头,可是真的挺像是她看到的那个。

    “要不去问问碧喜姐姐。”绢儿道。

    丫鬟对此没有甚意见。

    院西南角,碧喜正在架葡萄藤架上,瞅着几串葡萄青翠欲滴的,打算尝个试试味,看能不能吃了。

    前两日,她边听姑娘在问这葡萄成熟没。

    尝了一颗,嗯,味酸中带甜,倒是不错,可以先摘一串给姑娘试试。

    “碧喜姐姐?”碧喜挑中一串,正打算下,却听得旁边的声,“你看看,这是姑娘的发饰么?”

    转过头,碧喜就瞅见被绢儿握着,沾着泥土,水润润,飘动着叶的霹雳。

    这不就是那根树枝么!

    对这跟树枝,碧喜可是太熟悉了,天天见天天见,能不熟么?

    “它怎么在你里?”碧喜接过霹雳,“弄得这么脏?”

    着话,面上带了几分不乐。

    对于这跟树枝,她可知道姑娘是有多喜欢,天天戴头上。

    先她也奇怪,好好的不要金玉绢花,却偏偏插跟树枝,什么口味?

    她可知道,府里有多少人因此而笑话姑娘,山旮旯里出来的,品味都这么接地儿。

    她觉得,姑娘应该也知道,只是依旧故我。

    之前,她有提过这事,但看姑娘的反应,显然并不放在心上,并且丝毫没有改的意思。

    她一做丫鬟的,总做不了主子的主,更何况,还是这样脾性的一个主子。

    跟过来的丫鬟见碧喜如此问话,忙解释,“碧喜姐姐,这是我在窗外的薄荷圃里捡到的。”

    可跟她没关系啊!

    碧喜点点头,“知道了,去忙吧,这个我拿去问问姑娘。”

    碧喜猜测,大约是时才下雨刮风,吹出来的吧。反正,不会是姑娘自己扔的,瞧她的喜欢劲儿。

    从她那个角度看去,窗户半掩,还能见着二姑娘撑着脑袋,正闭目养神。

    拿着刚摘下的一串葡萄,以及霹雳,碧喜便进屋去寻花椒。

    她还贴心地将霹雳下半端的泥土擦拭干净。

    擦拭的同时,碧喜想到个问题:这是什么品种的树枝,见了都有一月了,咋还这么,翠绿,半点没有蔫的迹象?

    霹雳经受的这一切,花椒并不知道,她一直沉浸于自己玄妙的境界中,若不是碧喜敲门,她大约还不会醒来。

    再睁眼,花椒觉得自己这次不算修炼的坐定,倒是格外有收获,明显感觉到神思精明,精神力更显稳固,而体内的草木息也越发的凝实。

    若没有被打扰,而让她继续如此,是不是许久不能增进的异能精神力都会有突破?

    于是,对于碧喜的打扰,花椒难免有些不大高兴。

    因此,在碧喜久不见花椒回应,而擅自进来后,明显感觉到她家姑娘的不满意。

    心头一个咯噔,然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再退出去。

    硬着头皮,顶着压力,碧喜彻底地忽略对面不善的目光神色,道,“姑娘,这是咱院里的葡萄架结的葡萄,奴婢挑了串给您尝尝。”

    久来的相处,碧喜发现花椒对于吃食,似乎有极大的兴趣。

    当然,这不是她不挑嘴,只是,对于不喜欢的食物,也十分有容忍度。

    见花椒不曾发怒,碧喜便又道,“姑娘,奴婢看着根,发钗很似您日常戴的。这是丫头在整理那些薄荷时发现的,不知是不是姑娘您的。”

    花椒点点头,“可能掉出去了,放桌上。”

    见此,碧喜松口气,乐呵不少。

    “那这盘葡萄奴婢也给您放桌上。”碧喜又道,“奴婢原等姑娘支唤再进来,只是,先将葡萄洗了,想着洗过放太久,不新鲜,所以斗胆打扰姑娘。”

    这是在解释。

    花椒看一眼碧喜,一月来的相处,对于这个丫鬟,由最开始不甚满意,到现在,倒觉得还行。

    灵,会办事,并且瞧着,也没有多吃里扒外。虽,这主要原因大概是被她那些动作镇住了。

    但总体来,还可以。

    因此,花椒对她,也多些宽容。就像这回,她听后点点头,没再多斥责。

    同样地,看得清三四的碧喜在花椒点头后也立刻保证,“以后奴婢定尽量不打扰您。”

    对此,花椒很满意。

    “嗯,这葡萄味道不错!”花椒笑道。

    见花椒笑了,碧喜也舒展了脸色,轻呼口气,了两句,便打算离开。

    然离开前,目光扫过躺在桌上的霹雳,心下的疑惑又冒出来了。

    “姑娘,奴婢有个事儿好奇。”

    “嗯?”

    “您这,发钗,是真的吧?”

    真的?花椒有些没理解过来。等了片息,脑子才反应出来碧喜的意思。

    这是问是不是真树枝呢!

    “嗯,真的。”

    “那,那奴婢瞧着都一个月了,它咋,还这么,这么精神?”碧喜措辞问道。

    “这个,不是你最先看到的那根,我换了几回了。”花椒睁着眼睛瞎话,解释道,“树枝么,不都差不多。且我就好这个型,所以每根都修整的差不离。”

    碧喜,“”原来如此啊!

    听懂的碧喜点点头,而后顺嘴又问了句,“可是姑娘,您有这么多簪子发钗,为何独独就好这个?这也太”

    听到这话的霹雳从先前一直装死的状态中跳出来,“本树咋了,本树如此英俊,线条如此优美,款式如此新奇,那些俗物哪能比得了本树?!”

    花椒抽抽嘴角,一个斜眼过去,“谁给你的自信?”

    面上,继续与碧喜道,“我从体弱多病,多灾多难,去年,遇着了尘大师,她我命中不稳,五行缺木,这不摘了跟树枝插我发间。并提醒我往后尽量不得离身,可佑我平安福乐。”

    “这不,我变日日簪戴,时常更换新鲜的。”

    花椒随口编这借口,顶上了尘的名号。

    如此解释让碧喜恍然大悟,“原来是有这般缘故!没想到竟还是了尘大师给您出的主意姑娘,您竟然认得了尘大师呐!”

    瞧着冒星星眼的碧喜,花椒有些吃不消,“你也知道那了尘,大师?”

    就连桌上的霹雳也不屑,“不过一老秃驴,至于么本树如此大能在你眼前都看不到,却对那老和尚如此,真是蠢得厉害!”

    “那是自然,整个大周,还有谁人不知道了尘大师的!”这话,碧喜回得格外骄傲。

    花椒:“”呵呵,丫头别把话这么满,整个大周不知道了尘这号名人的人,多了去了。我用这一盘葡萄跟你赌!

    自然,这话花椒也就心头滚个圈儿,没口。

    再离开时,碧喜显然对花椒更多了几分崇敬。

    一出门,便拉着大丫鬟丫头们嘀咕自己获得的这第一资料。

    碧喜走后,花椒边吃葡萄,边睨着霹雳,“真出息,还要人送回来。”

    “谁让她们送了,本树能不会回来!她们多此一举!”

    “呵呵,那你被人逮着还没逃脱得了!”

    “本树,本树那是”

    被几双眼睛盯着,又被捏着,她要怎么逃?它一逃,不得惹出事来?

    霹雳表示也很不高兴。

    肉指剥开绿色的葡萄皮,几下功夫便胜得一个圆溜溜滴着汁水的绿球。

    轻一扔,飞向霹雳,“尝尝,这葡萄味不错。”

    虽然,花椒并不知道霹雳是否能尝出味道来。

    从在维扬花船,霹雳喝酒开始,时常有些汤汤水水的,花椒都会给它尝尝。

    “我出去走走,盘里剩下的,你喜欢就吃。”花椒站起身,伸个懒腰,与霹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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