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御前装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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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兆府尹不敢硬劝,玉烟染玉一抬,冷冷道:“把他们给本宫带回去!”

    身后家丁一拥而上,他们身形壮实,控制几个文弱书生自然不在话下,李谦言被扭了双,恶狠狠道:“你这狠心的女人!我就是死也不会屈从于你的淫威。”

    玉烟染再次谢过京兆府尹后走出人群,听了此话,立刻又停下来,转身走回他面前。

    她忽然靠近他,上下一阵打量。

    李谦言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像只刺猬。

    他结巴着道:“你,你你看什么!别以为你是公主就,就能这样!”

    玉烟染盯了他片刻,忽然轻笑一声,脆声道:“李公子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还真以为本宫要带你回公主府啊!就你这长相,白给本宫,本宫都不收!”

    围观众人又一阵哈哈大笑,方才那群孩又跳起来,嚷嚷着:“不知羞!太不知羞了!”

    李谦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公主耍弄了,立刻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低下头再不敢言语。

    这事儿发生后没多久,全京城又传开了。

    玉烟染带着一行人在街上瞎转悠一阵,让白弋和百里渔先回府,自己带着那几个书生进宫去。

    太极宫中,玉兮捷和众位御史、无数朝廷重臣正等着她。

    玉烟染无视一进殿中直直射过来的数道目光,低眉顺眼道:“臣妹给皇兄请安。”

    玉兮捷也不叫起,威严地问:“你今日去街上了?”

    “回皇兄,臣妹之前应承了两位质子殿下,正巧今日天气甚好,便带他们出门了。”

    “你遇到了李御史家的公子?还和他当街吵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玉烟染痛快将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扁着嘴巴道:“都怪臣妹一时冲动了,只是臣妹实在气不过,就多了两句。”

    玉兮捷冷哼一声,“你当街与人争吵,就对了?”

    “不对臣妹有错。”玉烟染乖乖垂下头。

    几位御史见皇上有高高拿起轻声放下的意思,立刻吹胡子瞪眼睛道:“柔缈公主,你两次三番毁坏皇家颜面,皇上都没有发落,今日你还有何话?臣等以为,皇上应从重惩处,才能让公主收收性子,长得教训!”

    “臣等附议!”众臣一同应道。

    玉烟染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茫然道:“本宫又做错了吗?皇兄,我是当街数落了李家公子一顿,但我又没杀人放火,没触犯律法,大人们为何要一致请求重处我?皇兄,他们好凶啊!”

    她着着,似乎委屈得不行,竟然抽噎起来。

    “对不起皇兄,我出门没瞧皇历,没想到会在茶楼遇到李家公子,他就是对我无礼、出言不逊,我也该忍气吞声,听他的教训,谁让他的句句是圣人的道理呢”她拿帕子捂住脸,拖了个长音。

    一众大臣站在一旁目瞪口呆,李御史更是鼻子要被气歪了,他刚跪下,还没开腔,玉烟染又道:“而我呢,一心只记得听父皇的话了。父皇曾言,我贵为公主,万不可被旁人看轻了,谁敢对我放肆,定要让他尝尽苦头。结果我忘了,父皇驾崩后,这话做不得数了。”

    “柔缈!别瞎,朕怎会让旁人欺辱了你。”玉兮捷瞥她一眼。

    “皇兄对臣妹自然没话,只是有些人自认为占着道理,一齐来逼皇兄呢。皇兄,臣妹好想父皇啊。”

    众大臣一听,一个个赶忙撩衣摆跪下。

    玉烟染抬出靖武帝来,谁还敢再多话,再就是只知圣人言不知先帝言了,圣人大还是先帝大!

    他们颇为幽怨地盯着玉烟染。

    柔缈公主明摆着是故意的!她句句都是讽刺,偏偏他们还辩驳不得。

    当官多年,就没这么憋屈过!

    玉兮捷坐在上首忍不住弯了下嘴角,问道:“李家公子何在?”

    “回皇上,在殿外侯着呢。”许怀升道。

    “宣他进来。”

    “是。”

    须臾,李谦言进殿,跪拜。

    “抬起头来,朕问你,为何当街指摘公主啊?”玉兮捷淡淡问。

    李谦言原本挺紧张,听皇上态度温和,他爹又在殿中,再加上他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于是壮着胆子起来,越越多,得慷慨激昂,十分畅快。

    李御史听着听着觉得不对,频频拿眼色提醒他,可他压根没收住。

    终于,他完后,殿中寂静。

    半晌后,才响起玉兮捷沉沉的声音:“李公子看来对公主、对朕、对靖国有诸多不满啊。”

    李谦言看看父亲,没敢接话。

    玉兮捷又道:“你可知,自公主进殿中以来,一句你的不是也未?”

    众臣心道:是没,没明。

    “但你进殿以来,句句不离数落公主。朕倒是奇怪了,朕的皇妹,先帝嫡女,何时竟要你来教了?”

    李御史察觉到皇上怒意,赶紧道:“犬子言语冒犯了,皇上息怒。”

    “息怒?朕如何息怒?你们一个个能耐大得很了,”玉兮捷冷笑,指着李谦言道:“这么个书生就妄图做公主的主,朕问你们,你们这些老臣是不是想来做朕的主啊!”

    “啪!”一声,玉兮捷将案前那方稀世砚台摔到众人面前,砸了个稀烂!

    众大臣齐齐跪在下首,低着头不敢动。

    “李御史,你养的好儿子啊!不仅敢当街折辱公主,还敢在元京煽动其他书生一起,怎么,你以为你身为御史,你儿子意欲造反,朕就不会诛你九族么?”玉兮捷面如冷玉,杀已起。

    李御史吓得赶忙求饶,痛哭流涕道:“皇上饶命,是老臣糊涂!老臣不该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请您可怜可怜老臣!”

    李御史虽然是个敢直言死谏的,但并非不怕死。

    之所以能死谏,是因为这事儿光荣,就是死了,将来也能在史书上留一笔,这简直是对言官最高的赞誉了。

    可今日不行。

    李谦言除了顶撞公主这一条罪,还被公主揪着逼迫皇上、骂皇上是昏君、煽动书生造反的一堆错处,要是继续坚持让皇上下令惩处公主,逼得皇上杀人,来日史书上,可不会记他们父子的刚直不阿。

    玉兮捷尤不解气,冷冷道:“朕看你们都是老臣,给你们面子,没想到你们竟得寸进尺,连分寸脸面都不顾了,整日窥测朕的家务事!”

    “公主的事昨日已经得够清楚了,两位质子也亲口承认是自愿并非公主逼迫,可你们还是不满意,你们想怎样?非要满元京都传皇家公主荒淫无度你们就高兴了?舒坦了?嗯?!”

    众人不敢言语。

    玉兮捷起身走到下首,金线勾边的皇袍衣摆拂过众人跪地的指,冰冷而扎人。

    “公主府上的事,朕已经都清楚了,用不着你们再言语!柔缈?”

    “臣妹在。”玉烟染恭敬应声。

    “李家公子虽然罪不至死,但到底当街冒犯了你,不罚不足以示天威,且朕答应了父皇要好好待你,却叫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无论为君还是为兄,朕都深感惭愧。现在朕将他交由你处置,就当是弥补你了,如何?”

    玉烟染满眼感动,“多谢皇兄信任宽容!臣妹往后再也不当街与人斗嘴了,没得掉了身价!”

    玉兮捷似乎很满意,温声道:“你明白就好。”

    李御史看看玉烟染乖顺的模样,心中恐惧不安达到极点。

    柔缈公主可不是善茬儿啊!自己的独子若是落在她上,那还了得。

    他想向皇上求情,玉兮捷冷冷瞥他,万分威仪道:“关于朕对柔缈公主府上的处理,你们还有何异议?”

    殿中一片寂静。开玩笑,皇上刚将李谦言丢给凶残的柔缈公主,任其自生自灭,现在谁还敢有异议?

    “很好,既然众位爱卿都无异议了,往后,谁要是再旧事重提,别怪朕与你们翻脸!”玉兮捷彻底沉下脸。

    众人再心有不甘,也只能俯首听命。

    满屋子人,唯有玉烟染一个真心应是的。

    她是除皇上外,今日这场闹剧中唯一的赢家。

    “皇兄,臣妹还有个请求。”

    “你。”

    “谢皇兄。臣妹想替那些跟着李谦言起哄的书生求求情,他们虽然可恶,但只是对李家公子的盲目崇拜所致,臣妹以为,还是可以给他们改过自新的会的。”

    “嗯,你能心有仁念,很好。”玉兮捷打量玉烟染,淡淡道。

    张弛有度,恩威并施,她做事越来越周全细致了。

    玉烟染笑起来,“多谢皇兄,皇兄最是睿智仁义了!”

    这事谈妥后,众人被皇上撵出大殿,撵出宫。

    出宫的宫道就这么几条,总能彼此碰上。

    李御史匆匆赶上玉烟染,趁一旁人没注意,低声道:“公主,臣奉劝您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玉烟染扬眉一笑,都这个时候还敢威胁她,骨头挺硬啊!

    她用清越的声音提高音量道:“御史大人请放心,本宫不会自毙的。哦对了,本宫也劝您一句。”她语重心长道:“御史大人有向皇兄谏言的时间,不如多管教自己儿子,省得他口出恶语,冒犯贵人!”

    李御史被得老脸通红。

    “当然了,既然李大人管教不好令郎,本宫也不介意替你管一管,你放心,本宫一定用心,让他再也不敢做出今日这种冒失事来。”

    走在旁侧的大人们胆战心惊地望着这边。

    柔缈公主脸上那是什么笑?这么阴险!是人都能看出来她一肚子坏水,她居然还能在皇上面前装可怜装无辜!?

    真真是太无耻了!

    但是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玉烟染带着李谦言,飘飘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