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以彼之诗,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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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克明走进了杜牧的别院里。

    这处别院虽然占地面积不大,却处处亭台轩榭、屏风回廊交错,由此可以看得出,杜牧也是一位雅致的人。

    杜牧的才情毋庸置疑,从他那些流传后世的千古绝句就可以看出来。

    刘克明一边往杜牧的这处别院里走,一边琢磨着自己究竟最喜欢杜牧写的哪首诗?

    想着想着,刘克明就有点儿纠结了。

    ——因为他既喜欢那句“停车坐爱枫林晚”,又喜欢那句“隔江犹唱后庭花”;想来想去,刘克明觉得还是“枫林晚”比较有意境一点儿。

    虽然从人类繁衍的角度来讲,可能“后庭花”才是真爱,可真爱毕竟不能拿来当饭吃啊。

    毕竟搞基无限好,只是生不了啊

    杜牧当然猜不出刘克明的那些龌龊心思,他跟在刘克明的身后,打量着这位进门之后就一个劲儿往自己家里钻的“孤傲”背影,还在那儿暗自琢磨着:多好的一位翩翩公子啊,怎么就想不开,非得跑去挨了那一刀?

    难不成我们杜家以诗书传家,你刘家是以太监传家?

    想到这里,再看到前面那位裤裆里没有东西扯着,所以走路都带着飒飒西风的飘逸男子,杜牧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对刘克明道:“刘公子,请。”

    刘克明跟着披头散发的杜牧来到了茶室,二人分主宾坐了下来。

    “看茶。”杜牧对着侍奉在他身旁的一位姿色颇佳的婢女吩咐道。

    那位婢女捧上一套茶具,开始当着刘克明的面煮茶。

    大唐中期盛行“煮茶”之道。

    所谓的“煮茶”,需要“三沸”之后尚能入口。

    第一沸,需要根据水量加入适量的盐。

    第二沸时,舀出一瓢开水,用竹夹子在水中搅出龙卷,再用勺取出事先研磨好的茶末放入,再继续搅动。

    第三沸时,把原先舀出的那一瓢水倒回去,使开水停沸,生成泡沫,这时候再把茶水最上层的那层沫饽撇去,茶就煮好了。

    那位长得很古典美的姐姐把茶煮好之后,双把中茶盏奉给了杜牧与刘克明。

    “刘公子,这是今年明前上好的湖州紫笋,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从一位朋友那儿借了点儿过来,平时都舍不得喝。所以今天能喝上这茶,还是杜某沾了刘公子的光。”杜牧嗅着茶盏里的一等好茶,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听到杜牧的话,刘克明无奈道:“那十三公子今天算是对牛弹琴了。”

    “哦?难不成刘公子不懂茶道?”听到刘克明的话,杜牧再看他的眼神就有点儿鄙夷不屑了。

    读书人讲究“四书五经六艺”,这茶道虽然不在“六艺”当中,可身为太监人家的弟子,却不懂茶道,怎么都给人一种不懂得生活情趣的感觉。

    就像你身为亿万富翁,你却不喜欢喝红酒,那你算个铲铲的亿万富翁啊?

    这就是典型的“屁股决定生活方式”。幸好当年浪漫的法国人不喜欢喝洗脚水。

    要是这样的话,那如今的亿万富豪坐在一起,一人里举着个高脚杯,摇一摇,闻一闻,舔一舔,舌头搅一搅,让洗脚水的香味均匀地调动口腔里的每一个味蕾

    画面太美

    刘克明似乎看到了杜牧眼中的不屑,却假装没有看到。他趁着茶水还热,把茶盏里的茶沫、茶汤以及茶末一起喝了下去。

    只不过,这明前的贡品新茶喝到他的嘴里实话,他觉得还不如三块五毛钱一瓶的写碧好喝呢。

    “刘公子可喝的出煮茶的水是什么水?”杜牧似乎有些蹬鼻子上脸了。他明知道刘克明不懂茶,还在那儿明知故问。

    “额”听到杜牧的话,刘克明有些汗颜道:“喝着有点儿像是2年的矿泉水。”

    “”杜牧有点儿懵逼了:“2年的矿泉水是什么?”

    看到杜牧“不耻下问”的模样,刘克明赶紧打岔道:“这个不重要嘛,咱们品茶品茶”

    完,刘克明这个贱人开始牛嚼牡丹、糟蹋杜牧的贡品新茶。

    只见刘克明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他懂个屁的茶道,完全就是把杜牧好不容易搞来的明前紫笋当成了漱口水——才一眨眼的功夫,七八碗茶水就下了肚。

    见杜牧与那个好看的婢女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刘克明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道:“这茶水好,不光解渴,还压饿。”

    “”

    见这个家伙不知廉耻的模样,杜牧非但没有越发鄙视刘克明,眼中竟然有了一丝欣赏。

    ——这个家伙,知道自己在故意羞辱他,竟然反过来消遣自己来了。

    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陷入了沉默当中,气氛有些尴尬。

    又愣了足足半柱香的时辰之后,杜牧望着那位气定神闲的刘克明,他知道今天要是自己不主动开口的话,这个家伙估计能在自己家里赖上三天三夜。

    杜牧实在不想与这个眉眼里都是戏的家伙再纠缠下去了,于是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刚才听福伯,刘公子来找杜某,是有一件天大的事,不知刘公子这件天大的事,是什么事?”

    见杜牧终于问起了正经事,刘克明嘴角上扬,打着哈哈道:“那个也没啥事儿,想必十三公子应该也听了,我实在在家里闲得无聊,就跑去宫里当了差”

    “此事略有耳闻。”杜牧点头道。

    “那十三公子知道我进宫之后伺候的是哪位?”

    “这个倒没听。”

    刘克明盯着杜牧的眼睛,突然认真道:“太子殿下。”

    杜牧一愣。

    他虽然才二十出头,可他出身官宦世家,祖父、父亲又都身居高位。所以耳濡目染之下,杜牧的政治头脑可不简单。

    比如,在刘克明出“太子殿下”四个字之后,杜牧就已经猜出了他来找自己的目的。

    只不过,他对那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太子殿下却没有什么好感。

    于是,杜牧开始转移话题:“那个刘公子,今天咱俩不谈朝堂大事,只诗词。”

    杜牧竟然也学刘克明,打起了哈哈:“一年前在宜春院里,刘公子即兴所做的那首菊花诗,时隔一年,杜某还是振聋发聩啊!”到这里,杜牧竟然情不自禁地吟诵了起来:“待到秋来九廿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霸气!”

    “”

    “不知刘兄这一年来可有新作问世?杜某不才,也想拜读一下刘公子高才。”

    “”

    听到这里,刘克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出门之前刚在自己家里发过毒誓——发誓自己以后都不抄诗了。可看今天的情景,今儿个要是不抄诗的话,当真还灭不了这位十三公子的心中傲气了?

    刘克明心里清楚的很,其实像杜牧这种人,年少轻狂,恃才傲物。你要是不在他最骄傲的地方狠狠地捅上几刀,彻底击垮他的自信心,他永远都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于是刘克明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发誓什么的给自己听听也就行了,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要把这位傲娇的十三给怼舒服了,自己往后才能舒服。

    可是,抄谁的诗怼杜牧才能不输文艺范呢?

    刘克明想了想,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抄谁的?当然抄他杜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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