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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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前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忽然一队士兵呼啸而过, 迅速围住了这间客栈, 街上的人看到兵马走动,立刻作鸟兽散, 往两旁的商铺、巷中躲去。

    幸好士兵没有伤及路人,百姓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远远围观着。

    “这是什么军队,怎么在城中乱跑?”

    “就是……广州府是什么地方……巡抚衙门、知府衙门都有……”

    “看服饰是粤海将军府的亲兵……”

    “啊!粤海将军府?!”

    …………

    寻常百姓哪里知道缉捕盗贼是哪个衙门的事,看到兵马出动立刻议论纷纷,城中各衙门也很快被惊动了, 但却没有人出来过问。显然粤海将军府是有备而来,早已过招呼的!

    客栈大厅里, 上一刻,客人们还在笑着饮酒吃饭。下一刻,就被士兵团团围住,如狼似虎的兵卒冲进客栈,一时间惊慌呼叫, 乱成一团。

    “粤海将军府缉拿盗贼, 所有人等不许走动!”领头的将领握着刀, 带着士兵呼啦啦地将众人围住,虎目如电般将整个客栈内的情况收入眼底。

    “二楼住的是什么人?”将领厉声喝道。

    在众人的目光中, 二楼正中的一间房门“啪嗒”一声开。身着护卫服饰的盘金凤大步走出, 冷声回道:“我们是越王府亲卫统领顾桓大人的护卫及亲眷,随同顾大人进京, 暂居于此。顾桓大人拜访镇南侯去了,少时即回!”

    客栈里的客人一听,都松了口气,既是越王府的人,又与镇南侯府相识,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想,粤海将军府的将领一听却是连连冷笑,喝到:“顾桓是镇南侯的外甥,尔等不去镇南侯府下榻,却留在客栈中,必定有诈!”

    一挥手,士兵向楼梯冲去。

    盘金凤剑眉竖起,持刀挡在楼梯口。四周的房中立刻窜出一队士兵,迅速集结在盘金凤身侧。

    盘金凤冷着脸,道:“这位将军要捉拿越王府的人,不知可有朝廷的召令?”

    “什么越王府的人!我看你们都不像汉人,想必都是盗贼冒充的!”将领不等盘金凤等人解释,已迅速冲了上前。

    这根本不是误会!分明就是来找事的!盘金凤心中了然,持刀迎了上去。

    不论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有她在这里,就绝不会让越王出事!这是她身为一个下属的职责!

    士兵一走,一楼的客人立刻躲在墙角下、桌底下瑟瑟发抖,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二楼却已短兵相接,狭窄的走廊上兵器相撞,锵啷之声响起,刀如闪电,锋芒如雨,火光四溅!

    不时有各种服饰的人受伤,尖叫着从楼上摔下,溅起一地尘埃,不知是死是活。

    突然,屋顶一阵“哗啦”,如同巨石跌落,一个身着粤海将军府服饰的士兵伴着瓦片碎木从天而降,此人身材之敏捷不是寻常士兵可比,想是死士一流。一落地,就直接闯进了盘金凤身后的房间!

    盘金凤双目闪过一道寒光,立刻转身回防。可是此时正在与敌人缠斗之中,哪里容她从容后退,转身之间,后背猝不及防地硬挨了一刀!鲜血立刻涌出,染红了衣袍,她闷哼了一声,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冲进了屋内。

    屋顶破了一个洞,此时已是傍晚,道道霞光照进屋内,只见雪亮闪闪,赫然是一把刀,直直砍向端坐在椅子上的陈易!

    来不及了!盘金凤立刻停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一把火器,“砰砰”几声响起,刺客骤然扑倒在地上,刀掉落上陈易身前,只有半步之遥!

    顾桓送的火器果然好用,任你功夫再高,也快不过子弹!

    从刺客闯入到倒下,这一切只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又结束,陈易愣在原地,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盘金凤立刻冲到陈易面前,沙哑着声音问道:“您还好吧?”

    陈易这才回过神来!天知道他刚才多想躲,却像被猛兽锁住一般,身体分毫动弹不得,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此时他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喘着粗气,摸了一把冷汗,道:“我没事!”又看向盘金凤,却见她脸色苍白,身上染满了鲜血,不由得吓了一跳,猛地站起,道:“你受伤了!”

    “无妨!”盘金凤摇了摇头,将用完子弹的火器揣回身上,持刀挡在陈易身前。

    陈易望着盘金凤鲜血淋漓的身体,似乎仍有血迹不断渗出,心中一片慌乱。耳听着外面又一阵兵马声响起,又一队人冲进了客栈,不知是敌是友?

    盘金凤强硬地挺直着身躯,却有些摇摇欲坠……

    夕阳的余晖下,顾桓带着镇南侯府的亲兵冲进客栈。粤海将军府的人见顾桓等人来势汹汹,很快撤去,只留下一地尸体。

    顾桓看着满地尸体,有粤海将军府的人,也有越王府的人。

    二楼房门敞开,却不见越王和盘金凤!他心中猛地一抽,一种不安的感觉令他一阵战栗,殿下可千万不要出事!他紧紧咬着牙关,也顾不上追击敌人,立刻冲上二楼!

    远远地,只见盘金凤与他对视一眼,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饱含着种种情绪,突然闭上,“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顾桓心中一痛!日已西斜,漫天霞光都撒在那个身影上,朦朦胧胧。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看不真切,那个人仿佛要消失了一般。

    “不!”顾桓双眼通红地嘶吼着,悔痛,不甘,愤怒等等情绪混在这吼声中。他冲到盘金凤身前,将她抱起,只见她浑身浴血,已经气若游丝。

    一旁的陈易怔怔地看着顾桓,一瞬间不辨所在,眼前的顾桓是人,却又不像人,只像一头失去同伴的孤狼……

    这一夜,镇南侯府的客院中灯火通明,院子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侍女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血水。

    顾桓站在院中,月光如纱般裹在他的身上,明明院中纷纷杂杂,却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他神色木然地望着形色匆匆的侍女,视线穿过她们,盯着屋内的人影斑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镇南侯府的正厅里,镇南侯杨贺正式见过了越王陈易。

    陈易已经换上了一身亲王常服,四爪金龙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此时的他,却面沉如水,声音中带着一丝悔恨:“早该来拜见侯爷的!”

    镇南侯摇了摇头,神色和煦地安抚道:“殿下不必自责,谁能想到邬家如此丧心病狂呢?”着,冷笑了一声,接着道:“邬蒙自诩忠君,太子是陛下亲立,他亲近太子倒也不算错,只是陛下还在呢,这也太心急了些。”

    此言一出,陈易的神色果然更加愤怒。

    杨贺看在眼里,其实他没有的是,因平郡王府一事,邬家恨毒了顾家兄弟,恐怕也是借机对顾桓下手。他也正是担心邬家狗急跳墙,才让顾林出海避一避。

    没想到,还是让顾桓撞上了。

    “他动了我的人,将来我必要讨回这个公道!”陈易冷声。他也知道,即使是镇南侯上奏朝廷,弹劾粤海将军府擅自调兵,恐怕最终也是不了了之,这个公道,只能自己去讨!

    这样一来,他与邬家,就彻底对立了!

    杨贺点头赞许,道:“殿下对下属如此体恤,是阿桓之幸!”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又向侍从问道:“顾桓还在客院?”

    见侍从应是,杨贺才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啊……”

    陈易也问了一翻盘金凤的伤势,听到大夫还在抢救中,不无担忧地道:“盘姑娘救了我,若是她出了事,我心难安……且盘土司那里也不好交代。”

    杨贺道:“既穿上了军装,就该想到有马革裹尸的一天。盘土司既让女儿领军,对这一日也该有预见的。”

    陈易还是摇了摇头,神色黯然,虽然成大事者不免牺牲,但是眼看着一个个士兵倒下,眼看着盘金凤在他身前闭上眼睛,他的内心还是很受冲击。

    杨贺待陈易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道:“殿下不必担忧,老臣会保护殿下平安进京。”着,又笑道:“冼家郡望在高凉郡,太夫人八月大寿,冼家留在广州的几房公子都回了高凉,否则倒不用老臣费心了。”

    陈易先是谢过镇南侯,若是能得镇南侯府护送,想来安全上是不用担心的了。听到冼家,脸上有了些红晕,道:“王府右长史也去高凉郡贺寿了。”

    “正当如此。”镇南侯笑道:“殿下与冼姑娘的婚礼是在明年五月?老夫厚颜,届时我们也算亲戚了。”

    语气和蔼,望着陈易的眼神也如自家后辈一般。

    陈易心中一动,一时拿不准镇南侯是什么意思。

    却见镇南侯挥了挥手,让左右退下。

    陈易见状,心中也不由得既期待又忐忑。这是威震东南的镇南侯!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那么今日的牺牲就不算白费了!

    烛光摇曳中,镇南侯杨贺微微一笑,对付热血的年轻人,他最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