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从张校长那里接过结余的工资, 路醒郑重其事地道了谢,把装满钱的信封塞进包里, 出了这间呆了近三个月的办公室。
刚出来, 赵奕然隐忍了很久的洪荒之力终于爆发,猛地一拍路醒低垂的肩膀兴奋地:“实习终于结束了!恭喜你,再度恢复自由身!”
路醒浑身一抖, 想起什么, 眼睛微红, 呢喃:“是啊,恢复自由身了。”
赵奕然吓了一跳,忙把人头抬起来过来,眼睛果然又有些红红的:“不是吧?我这句话哪里又惹到你了?路醒!你醒醒啊。你这几天究竟怎么了?”
而通常路醒会;“没事,那些资料都弄好了吗?还有那些章呢?都盖完了?”
得到赵奕然一一点头后,路醒把头一埋,又恢复了那了无生气的模样:“那就好,那就好,走吧, 咱们也该回去了,好好准备一下毕业典礼。”
他这幅样子,会认真准备才怪, 赵奕然忧心忡忡地开车把人送到了楼下,再三叮嘱后离开。
路醒浑浑噩噩的答应了,一步一步踏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家,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试了好久, 才终于开了门,屋子里空荡荡,路心还没回来,迎接他的依旧是一片孤寂。
真奇怪啊,以前自己独居的时候多了去了,怎么现在反而忍受不住了呢?
哦,路醒想,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吧。
他啊了一声,重重倒在床上,脸埋进被子里狠狠吐了一口气,想到了什么,一番挣扎,还是点开了几天都没有动过的手机。
未接电话没有,短信没有,微信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翻遍了所有可以联系到自己的社交软件,都找不出一条未读消息,路醒气的不行,把手机重重摔在床上,翻个身,用杯子蒙住头。
和顾垣之分手后的第四天,像是被剥夺了所有生趣,前半生只为了顾垣之而活的舔狗路醒的日子完全过得一团糟。
起床后不知道该干什么,睡觉时辗转反侧不能眠,吃东西纯粹为了填饱肚子没有半点愉悦,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路醒自己觉得自己人生都快完了,闲暇中也会想别人失个恋是不是也像自己这么严重?
上百度一查,哦,他这算是正常现象,毕竟还有很多偏激的人做出很多偏激的事,譬如割腕跳楼殉情等等。
死了就可以解脱一切了?路醒偶尔也想,当然不,他的人生没有了顾垣之,当然是能过下去的,只是少了最大的盼念,真正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尘中的人罢了。
路醒在失恋的这几天里,留的最多的就是时间,他的时间多到让自己可以反反复复地思考自己的人生,思考自己的前半生,后半生,还有现在不前不后的浑浑噩噩的现在。
想来想去,结论得出了不少,但好像都不是什么良策,做的最多的,依旧是像现在,缩头龟般,窝在被子里空寂的冥想。
实习生涯结束,学校里各院系陆续开展毕业典礼的事宜,时间选在周一这天,赵奕然一大早就开车到了路醒楼下,爬上六楼敲了门,路醒头发乱糟糟的起床开了门,看是他有气无力的了句:“奕然?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怕是要睡死在床上了。”赵奕然进门,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院里发的学士服,你昨天没来开会我就替你带领了,快洗漱一下穿上,等会儿十点就要正式开始了。”
路醒接过去顿了顿,哦了一声,慢吞吞的走到了卫生间里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再次回到s大,心情到底有些起伏。
两年前他经过三次奋战终于考上这里的时候,心情又是如何呢?路醒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又开始了那无用的,失恋之后的漫天回想了。
跟着赵奕然到了礼堂时,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大礼堂里熙熙攘攘坐满了人。
他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校领导也拿着话筒走到台前试音,宣布毕业典礼正式开始,一项项常规而枯燥的发言在路醒耳边没有起到半点作用,他只是不怎么挺拔地坐在软软的座位上,眼前走马观花般。
看着这个领导上台发言了,哦,他发言结束了,然后换了另一个人,相同的衣服,长相,甚至是稀松的头顶,路醒竟然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还尚存的浓密的头发,发出欣慰的一叹,赵奕然以为他又发病了,忙: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院长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
这么草木皆兵,一看就是被路醒这几天糟糕的状态给弄怕了,路醒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歉疚,含情脉脉地摸了摸赵奕然的手臂,:“谢谢你奕然。”
赵奕然给他摸得浑身一抖,:“别啊,大家都是好兄弟有话好好别动手动脚。”
毕业典礼进入下一个阶段,台上的人:“下面有请往届优秀毕业生代表,20xx级法学院的于鼎同学,荣归母校,代表毕业生上台发言。”
“哦,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啊。”赵奕然看见走上台去西装革履的人,惊讶道:“哦,这不是上回来参加过你生日宴的那个人嘛,路醒,你朋友?原来他也是s大的啊。”
路醒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装扮的人模人样的于鼎器宇轩昂的走上台,西装笔挺,意气风发,他站在讲台前,在发言前对台下坐着的莘莘学子自信一笑,活脱脱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路醒叹声气,闭着眼,对赵奕然:“我有点困了,先睡睡,等到了下一个环节再叫醒我。”
耳边传来于鼎掷地有声的声音:“大家好,我是于鼎,首先恭喜各位即将毕业的师弟师妹,作为20xx级法学院的一名毕业生,能够受邀参加你们这一届的毕业典礼我很荣幸,再次感谢各位校领导的邀请.........”
这声音如魔音入耳,闭了眼好像听得更清。
他是被赵奕然拍醒的:“起来了路醒,该我们上台去戴学士帽了,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路醒跟着上了台,按照安排的位置站好,身后站着的正好是他们学院的院长,他替他拨了穗,献上了祝福:“毕业快乐,事业有成。”
氛围一下就出来了,路醒鼻子有点酸,低着头了声“谢谢。”作为告别这个待了两年的学府的一声感谢。
于鼎含笑站在另一边,他们带好学士帽后必经的地方,他显然看到路醒了,先是一愣,微微皱了眉,路醒坦然和他对视了,在经过于鼎身边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这应该是于鼎最喜爱的一款香水,为了配合今天这个郑重的场合而特地搭配的,象征着他成功青年的身份。
路醒却觉得恶心,胃里一阵反胃,他把头上的学士帽一摘,捂着嘴跑开,朝卫生间飞奔而去。
估计是因为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又被赵奕然拉着一阵奔波,又闻到于鼎身上的味道,加上一点点的私人情绪,路醒疯了一样跑进卫生间,把自己锁进一个隔间里,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等到胃里只剩酸水可吐,路醒跌坐在地板上,拿手抚着胸口一下一下顺着气,一边不间断的干呕。
卫生间门开了,进来了几个人,滴答滴答的皮鞋声,估计不是什么学生,路醒没管,继续吐自己的,直到听见唐思清的声音:“你路醒一看到你就脸色一变捂着嘴跑开了?”
他是笑着这句话的,路醒都能想象他的表情来,于鼎的声音里一贯带着对他的嫌恶:“谁知道呢,我还没恶心他呢,他倒好,看到我先跑了,怎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不定哦。”唐思清靠前一步往他身上闻了闻,趣道:“你没觉得这款香水味道有点浓了?不定路醒是被你给熏吐了。”
他看了看四周,笑道:“估计人是跑厕所里来吐来了,不定就在这哪个隔间呢?”
真是神通广大唐思清,路醒躲在里面竟然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脚,即使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他。
这时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加入:“就是那天晚上你们的路?缠着顾少爷那个?”
于鼎又:“吐了最好,他就该受点苦,平常缠着垣之烦人的紧,有事没事就要往上凑,现在真有事了,怎么没见他人?垣之生日那晚上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迟到了不,还拦着不让我们进垣之的门,你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疯子?”
唐思清:“哦,我还真见过。”
于鼎笑道:“是啊,你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吗?我刚上台的时候看见路醒了,脸色不太好,估计是平时恶事做多了,老天爷终于开了眼,替垣之收拾他了。哈哈”
他笑着,见唐思清没有附和,又有点心虚,问:“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的有错?”
唐思清洗了手,:“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他的恶意未免太大了。”
“会吗?”于鼎不以为然,心中越见烦躁,手伏在洗手台上,:“总之他就是对不起垣之。”
话毕,只听到嘭的一声,三个人吓了一跳,齐齐望了过去,最末尾的隔间被粗暴的开,面色苍白眼圈乌青的路醒从隔间里走出来,冷冰冰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