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玄清观坐落在云台山上,占地面积广阔,有巨大的建筑群,在籍道士和其他工作人员加起来,有几百人。
当然,这里面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或者修习了一些道经道法的普通道士,玄学门槛从来就没低过,有些人哪怕窥见一丝光亮,终其一生都入不了门。
因为玄清观,尤其是前面诸殿都是开放的,算是旅游景区,所以工作人员也很多,这都是以玄清观为单位招聘的。
秦固边走边介绍,他没有避讳未明,显然这个道士也不是一般人。
三人穿过大半个玄清观,未明主动告辞离开,秦固跟阮北:“未明是我四师兄的记名弟子,比我们两个一辈。”
“记名弟子?”
“就是没有正式收徒。”秦固:“我四师兄挑剔得很,一定要收一个天资上佳,比如我这样的——”
阮北拿眼斜他,表情戏谑。
秦固便笑着加了一句:“还有北这样的,其实未明天赋很不错了。”
“别拿我比,我现在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虽然一直听秦固夸他阴阳眼天赋好,但没真正开始学习,他真有点儿拿不准,信心也不太足。
进观得先去拜见师父,刚走到徐自端清修的院落,就听见里面有清朗的男中音在话,中气十足,语调轻快,分明就是四师兄冯宁锐。
秦固顿觉不妙,果然,下一秒院子里传来冯宁锐的央求声:“师父,您都有宁固那子了,当初不是好了收他当入室弟子吗?就把新来的阴阳眼让给我吧!”
“不让!”秦固一把推开半掩的院门,气势汹汹,活像踢馆的。
徐自端刚要训他,眼风扫过跟在他身后的陌生少年,立刻和缓了神色:“这就是北吧,来,让师父看看你。”
着没好气瞪了冯宁锐一眼:“我你今个儿怎么急着过来,感情是来抢人的。”
秦固拉着阮北朝师父走过去,路过冯宁锐身边时,未明在他锋利的眼刀下缩了缩脖子,往他师父身后藏了藏。
冯宁锐不是未明,不虚师弟的眼刀,当着他面挖墙脚:“北是吧,要不你拜我为师吧,你看看,师父一大把年纪了,跟你这种年轻朋友谈不来。我不一样,你拜我为师,师父天天带你出去玩,想玩啥玩啥,师父有的是钱。”
阮北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困困的四师兄,真的是非常有个性的一位道长呢。
冯宁锐年纪不大,阮北也不清是二十多还是三十多,总之他看起来很年轻,一身穿着格外打眼。
他没穿道袍,上身涂鸦体恤,下身破洞牛仔裤,要不是在座各位亲口认证,阮北真不敢相信这是个道士。
“北!”秦固捏着他下巴不让他看冯宁锐:“咱们好了,你要当我师弟。”
“嗯嗯,好了,不变。”阮北扒拉他,他一点儿都不想比困困低一辈儿,他连哥哥都不愿意喊,更别师叔了。
秦固满意了,朝师兄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拉着阮北在笑吟吟看戏的徐自端身前站定:“师父,这就是北。”
阮北乖乖道:“您好,我是阮北。”
徐自端朝他招:“好孩子,来。”
阮北看了眼秦固,秦固轻推他一下:“过去。”
于是往前走了两步,徐自端伸,一指点在他眉间。
阮北看见老道士空着的那只捏成一个奇怪的势,耳边是他的念咒声,语速快而稳,但内容却很难听清。
眉心被点着的位置开始微微发凉,不疼也不难受,跟刚用了清心符有点儿像,但又没那么刺激。
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三五分钟,或许只有几秒,徐自端收回,两眼微微发亮。
冯宁锐抢先问:“怎么样?”
阮北一脸忐忑,秦固忙安慰他:“你看师父表情,肯定特别好。”
阮北下意识朝徐自端看去,老道士笑着点头:“天赋极佳,不要因天赋便心生懈怠,笃志好学方得始终。”
被夸奖了!
阮北眉开眼笑,朝徐自端鞠了个躬:“知道了师父,我会好好努力的。”
徐自端连连点头:“好,好,宁固,你带北先去安置。宁锐,你去通知其他人,明日举行拜师礼。”
冯宁锐心有不甘地看了阮北一眼,可惜哪怕他动了师父,阮北也不肯,最后只能怏怏放弃。
秦固带着阮北先去放行李背包,他每年要在这里待几个月,自然有自己的住处。也是跟刚才出来的院类似,外表看着有点儿像一进四合院,没那么规整。
“正房是大师兄住,左厢房四师兄住,咱们住右边。”
是右厢房,其实是连在一起的一排房子,进去之后有个待客的厅,左右都有房门,秦固带他看了一遍,书房卧室洗漱间齐备。
外头看着是古式建筑,里面装修其实挺现代的,别的不,电灯肯定有,线路也铺完了。
“我以往夏天的时候很少在这住,就没装空调。”秦固知道阮北怕热:“我去跟后勤一声,让他们装个空调过来。”
阮北哪好意思:“不用不用,我觉得这里挺凉快的。”
他的是真的,山里气温本来就比外头地,进屋后明显一阵清凉。
“行,你要是觉得热,一定跟我。”
秦固把行李拎进卧室:“你先去洗澡,我把箱子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阮北跟秦固一起住惯了,看见只有一间卧室也觉得很正常。
“你先洗吧,我来装。”阮北看他后背都汗湿了,不想跟他抢:“你去,我顺便给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他这么,秦固就先去了,阮北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已经到困困师父这里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一边打电话,一边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放进衣柜。
夏服轻薄,再加上秦固这边有他的衣服,他们带的行李并不多,一会儿就全部放好了。
秦固冲完澡出来,换阮北去洗,他四下看看,跑出去晃悠到对面。
四师兄去办事了,不在,但大门开着。
他们师兄弟一个院,一般大门不会上锁,除非像他一样出远门了。
秦固溜进去,熟练地从师兄客厅的冰箱里,翻出一堆冰激凌。
他挑挑拣拣,选了几个他和阮北喜欢的口味,直接抱走了。
阮北洗完澡出来,迎接他的就是两盒送到面前的冰激凌,大夏天吃冰激凌,简直不要太快乐。
“哪来的?”阮北含着勺子问。
“四师兄请的。”秦固面不改色。
“四师兄真好,我还以为他会生我气。”毕竟他当着师父和困困还有未明道士的面拒绝了他。
“不会,四师兄特别大气,才不会因为这些事生气。”秦固淡定地吃着冰激凌安慰他:“一会儿你记得跟他声谢谢就行了。”
“好。”
阮北到做到,等四师兄回来,立刻去跟他道谢:“谢谢师兄,冰激凌很好吃。”
冯宁锐:“?”
秦固微笑补充:“谢谢师兄请我们吃冰激凌。”
冯宁锐:“”
兔崽子,以前自己吃就算了,来了个师弟,还连吃带拿了。
“师兄?”
“不用客气。”冯宁锐暗自咬牙,默默提醒自己,要有当师兄的风度,不能在新来的师弟面前失态。
“看,我就师兄特别大方,对吧。”秦固笑眯眯道:“北,师兄最喜欢孩子了,他买了好多零食,你饿了就去找师兄,千万别客气。”
阮北不好意思:“我不是孩子了。”
秦固不在意道:“你是我们这一辈儿最的,当师兄的都该让着你,是吧,师兄。”
冯宁锐微笑:“对,想吃什么尽管过来找我。”
锐利的视线越过一无所知弟阮北射向秦固,秦固面不改色回以微笑,一大把年纪的老男人了,还喜欢吃糖吃零食,还扣,连徒弟都不给,他这是为了师兄的身体健康分忧。
翌日,阮北早早被叫起,昨天晚上他们吃的是道观里的大食堂,本门不禁荤食,饭菜种类不少,味道也挺好。
阮北晚上睡得早,山里昼夜温差大,盛夏的天气,到了晚上,凉风习习,一点儿都不闷热,坐在屋檐下吃西瓜,特别惬意。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蚊子多,不过有蚊帐,倒也还好,反正昨晚那一觉阮北是睡得蛮舒服。
早上未明给他送来一套道袍,虽然是长袖,但布料舒服透气,穿着也不觉得热。
在秦固带领下,他们到了一个偏殿,这个殿堂不对外开放,供奉的是玄清观历代祖师爷。
殿里已经立了不少人,徐自端上头一辈已经没人了,自字辈还有还有六七人,阮北昨天下午已经见过了二师伯周自逸,还有几位师叔,是徐自端师伯师叔们的弟子。
往下是宁字辈,跟阮北最亲近的当然是一个师父下面的师兄弟,大师兄在京有职务在身,临时赶不回来,四师兄见过,再有就是师兄,他家困困。
大师兄的几个徒弟,除了最的未亭还留在观里修行,其他几个成年的都跟在他身边,也回不来。
四师兄一个入室弟子都没收,记名弟子一大串,阮北还见着好几个比四师兄看着年长的道士,毕恭毕敬站在他身后。
未字辈儿人多,除了有师父的,还有一些知道一点儿玄门隐秘,但天赋普通又一心向道到弟子,看着阮北的眼神羡慕得不行。
人太多,阮北大部分都没记住,昨天他跟秦固恶补了一番礼仪,今天拜师的流程也早早问了个清楚。
徐自端今天换了一身新道袍,看见阮北,对秦固:“未院尚有空房,你怎么把北带你那去了。”
“他初来乍到,只认识我一个,当然跟我住。”秦固理由充分:“况且,他拜完师,就是宁字辈,住未院不合适。”
徐自端一想也是:“可你那院子里,不是没空房了?”
“北不介意,是不是?”
阮北很不愿意去跟不认识的人住,当即点头附和:“对,师父,我想跟困困住。”
他们两个都乐意,徐自端便不再多问,倒是秦固四下环视一圈,问:“师父,师叔不在吗?”
他得师叔,是他师祖的儿子徐自奇,不过他虽然在本门排了道号,却只能算半个玄清观弟子。
就跟秦固外公是相师,他却有天师天赋一般,徐自奇的父亲是玄清观观主,一代天师领袖人物,偏偏他捉鬼降魔天赋极差,倒是于相术易经上颇有进益。
当年的老观主也算想的开,干脆豁出面子把儿子送去学相术,拜的师父还是秦固外公的师兄,也就是,徐自奇还得管秦固外公叫一声师叔。
因为这种种原因,徐自奇对秦固自来亲近。
“不巧,你师叔前几日临时有事下山了。”徐自端。
秦固也不意外,师叔是个闲散性子,有时兴致来了,大半夜下山坐车去别的城市,一点儿不奇怪。
闲话几句,人该到的都到了,吉时将近,拜师礼开始。
主持拜师礼的是二师伯周自逸,他是在场同辈分里排行最大的一个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阮北紧张得背后冒出一层薄汗,随着二师伯的声音,跪祖师跪师父。
眼光扫过祖师排位,阮北只看清了最中间的一个排位,上面祖师爷的名号是徐鹤来。
他分了下神,在心底默默念了几句这个名字,觉得祖师爷不愧是祖师爷,名字都这么有仙气儿。
走礼顺顺利利完成,中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行完拜师礼,徐自端亲自将阮北的名字在玄清观谱籍上记录下来,就可以改口了。
秦固主动领他去拜见各位长辈,从二师伯开始,叫了一圈人,收了一圈的礼。
开始阮北还不好意思,结果秦固比他还积极,那些师叔们笑着打趣了秦固几句,都是很和善好相处的性格。
同辈的师兄们也没放过,最后礼物太多抱不下了,秦固把未明未亭喊来帮忙,两个道士巴巴跟在他们身后。
正开开心心拜师收礼物的阮北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锦城,正有人因为他的一张照片心惊胆战,咬牙切齿。
豪华别墅里,穿着干净白衬衣的清秀少年死死盯着上那张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眉眼精致张扬,一身通透的少年气几乎要透过照片散发出来。
可清秀少年却没有任何想要欣赏的心情,他握着的指攥到发白,一张尚算清秀好看的脸因为嫉妒愤恨种种不良情绪变得扭曲。
“思白?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从背后传来,陆思白下意识关掉屏,一秒调整好表情,脸上自然挂上了温和笑容,转身,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几分欢快:“哥哥,你回来了,工作辛苦了,要喝茶吗?我给你泡。”
弟弟关心的话语让陆思远一颗心像泡进温水里一样熨帖,笑容满面走过去,拉着陆思白坐下:“不忙,刚才在干嘛?”
“没干嘛啊,就跟同学聊聊天,谈谈学习什么的。”他拉过陆思远的,很自然地给他揉捏腕:“倒是哥哥你,又要上课又要工作,真的好幸苦,幸好哥哥聪明又能干,才能兼顾的这么好。”
陆思远淡笑摇头:“你呀,就知道哄我开心,昨天还被爸了一顿。”
“那是因为爸爸对哥哥寄予厚望,所以才对哥哥要求严了一点儿,其实哥哥已经很厉害了。”陆思白仰着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写满倾慕。
来不及了,时间快来不及了,那个讨厌的家伙,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窝在角落里,非要出现在人前碍眼。
陆思远心头一跳,莫名觉得弟弟的眼神跟以往不同,但也不上哪里不对。
他确实忙,大学还没毕业,又要在自家公司实习,这会儿还有工作要做,身体却有意识般不想离开。
“最近学习怎么样?对了,听今年的高考状元,是一中的?”陆思远胡乱找了个话题,他也不记得是谁提过一嘴,想来弟弟也是高中生,应该有关注过。
陆思白脸上笑容一僵,眼中划过一抹阴狠,被他低着头遮掩过去,若无其事道:“我不太清楚,哥哥你知道的,我们学校很多同学都是打算出国,国内高考这一方面,没有很重视呢。”
陆思远当初念的不是这所高中,但也知道一些弟弟的课程,知道确实比较偏向素质教育,便没再多问。
兄弟俩又闲话几句,陆思远工作没做完,实在坐不下去了,跟陆思白了一声,准备离开。
陆思白起身送他,站起来的时候不心撞到茶几上的水壶,他伸去扶,没扶住,半壶茶水全倒在他胸前,陆思远衣服上也撒了不少。
陆思白穿一件垂坠感极好的白衬衣,沾水之后,轻薄的布料全部粘在皮肉上,白衬衣变成半透明,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露了。
陆思远一眼扫过,扎眼一般立刻偏头躲过,明明是他亲弟弟,时候一起洗过澡,什么没见过,可这会儿他却觉得比不穿衣服还要尴尬。
偏偏陆思白毫无所觉,一脸焦急地抽了纸巾在陆思远身上擦着,嗓音委屈可怜:“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给你洗好不好。”
“没事,我去楼上换件衣服。”陆思远架住陆思白的,匆匆扔下一句:“你也去换件衣服。”
便上楼了。
看着陆思远背影消失,陆思白脸上笑容一寸寸消失,还是太着急了。